斑斕妖后在沉冤沼澤中,也算是最爲獨特另類的一個種族,因爲她們幾乎不吃什麼東西,而且長得也非常像人類,甚至連戰鬥方式也類似於人類的牧師一樣,這讓她們的位置非常尷尬,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哪一個強勢種族肯接受她們。最後還是利爪一族欣賞她們的輔助能力,才讓她們有了安穩的存身之處,不用再呆在出生時的那一處死寂之所。
說起她們出生的地方,就是沉冤沼澤很少見的一處少人問津的所在。就算是生存空間再怎麼緊張,也沒有那個種族會把主意打到那裡。
因爲那裡幾乎就是生命的禁區,連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沼澤植物都不會涉足,全部都是死灰色所籠罩着,灰敗和頹廢是那裡的主要色調。
蝶衣打得就是這個主意,不管它怎麼死寂沒有生機,只要足夠的安靜,讓深藍可以放心的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其他的暫時也顧忌不到太多。
這一兩天,深藍幾乎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把握,連舉手擡足都有些困難了,偏偏腦子還強制性的保持着清醒,這個滋味兒可是把深藍折磨的不輕。
沒辦法,蝶衣只能辛苦一些,連拖帶拽的,拉着深藍趕路,還要隨時留意着別被什麼魔獸之類的盯上。
或許是因爲蝶衣的強大精神壓力,這一路上,還真沒有遇上幾個不開眼的傢伙,只有一隻斑眼泥蛇跟了一段路,最後被蝶衣招出的巨大冰蛇給嚇了回去。
深藍躺在冰蛇的背上,看着斑眼泥蛇狼狽的逃竄而去,張了張嘴,卻沒有多少力氣說話,只好直接用精神力溝通。
“還有多遠?”
蝶衣已經習慣了用說話的方式來溝通,突然改回去,稍稍有些不適應,慢了一步纔回答道。“至少還要一天。”
“不能快一點麼?”
“不行,主人的精神力輻射太過狂亂,如果我們速度加快的話,路上的魔獸一定會圍上來。”
深藍的精神力雖然大幅度衰竭,但仍然可以影響到相當大的區域。散播表達出來的情緒不再是水的溫潤,而是漫無邊際的狂亂,這會讓感應到這股精神威懾的魔獸們緊張起來,判定深藍爲敵對目標。若是速度慢一些的話,彼此間還有個緩衝的餘地,斟酌一下,多數是打不起來的。可一旦速度過快,讓那些魔獸沒有個適應接受的時間,絕對會在第一時間作出攻擊的選擇。
深藍現在的狀態,完全等同一個只有意識的植物人,面對任何攻擊,都是非常危險的,這一路上若不是蝶衣小心應對,早就不知道打了多少場了。深藍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好好感謝一下契約神,如果是淺藍在身邊,那不死就沒有天理了。
在不看不說不動的情形下,深藍越來越習慣用精神力判斷查知周圍的一切,也漸漸的習慣於不把觀察到的片段,完全還原成自己習慣的畫面,大大節省了耗費的精力和時間。
深藍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浪費精神力,但如果什麼也不做的話,真的接受不了,怕自己真的瘋掉。
又到了晚上,蝶衣需要至少一個小時的休息,這一段時間就要深藍擔負起警戒的任務,也是兩人最危險的時候。
足夠高度的精神威懾雖然可以嚇阻一部分魔獸,但頭腦簡單的就不在此列了,尤其是深藍的精神威壓還帶着濃濃的狂亂輻射,幾乎就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招惹是非的禍之源。
而且,在魔獸之中,頭腦簡單的纔是主流,所以蝶衣每次都是休息不過十幾分鍾,就得被吵起來,三招兩式搞定各式各樣的對手,然後在繼續睡,反反覆覆的要三五次才湊的上一個小時。
很讓人着急,但又沒的選擇,只能這樣挨下去。
精神力場不及遠,深藍知道月光就照在身上,但也只是知道,要用腦子想象那種月下臨風的感覺。旁邊蝶衣正在休息,深藍沒有交流的對象,只有用胡思亂想來消磨時間。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模擬着往日裡從來沒有留意過的自然感覺。
比如風吹,比如月臨,比如想象一下,熟睡是個什麼感受。
胡思亂想被突然出現的一團影子打斷了,深藍第一時間喚醒了蝶衣。
這一次出現的是個大傢伙,深藍分不清它的樣子應該是什麼,精神力場對於未知的東西,是沒有辦法翻譯成可以理解的畫面的,所以深藍只能根據它的體型,速度來判斷其實力。
模模糊糊的,感覺像是一個類人形怪物,只是要高一些,但卻很細,很單薄。
“哦,是它呀,恭喜主人了,我們就要到了。”
蝶衣從熟睡到清醒,中間不需要緩衝的過程,立時就進入到戰鬥狀態,只是馬上又放鬆下來。
“是什麼東西?”
“我的鄰居。”
“啊?”
“挺可愛的傢伙。”
“哦。”
深藍不知道蝶衣所說的可愛的傢伙長成什麼樣子,不過知道就要到達目的地了,也自然開心。
不過當可愛的傢伙接近到聽覺可以查知的範圍時,深藍的臉色就變了。因爲它的腳步聲,在深藍的腦海裡是有印象的,喀喇喀喇的聲響,讓深藍在第一時間想起了死亡峽谷中,人氣最旺的一種,它通常被叫做骷髏戰士。
事實上,深藍的判斷也沒有出錯,被蝶衣稱之爲可愛的傢伙,確確實實就是一個骷髏戰士,只不過個頭高了一些,其他的沒什麼不同。
“你覺得……它……可愛?”
深藍理解不了蝶衣的審美觀,有些僵麻的臉上,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是啊,它很聽話的,是我們的好鄰居。”
蝶衣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訴說着詭異無比的事情。
“沒猜錯的話,它是骷髏。”
深藍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嗯,對,就是骷髏。”
“你能命令骷髏?”
雖然知道斑斕妖后的出身可能跟死靈多少有些關係,但怎麼也沒想到關係會這麼大。能夠命令骷髏這樣標準的亡靈存在,怎麼也要精通死靈神術才行,那可是死神殿的巫師們的拿手好戲。
“不需要命令,它們自然就會服從我們。”
這話就更加離譜了,雖然骷髏只是低階的亡靈,但想要它自然服從的話,怎麼也要有接近巫妖的修爲了,這樣纔會擁有高階亡靈對低階亡靈的天然領勢,深藍怎麼也沒法把嬌媚柔弱的蝴蝶美女,跟冰冷妖異的巫妖聯繫起來。
“那……就不用打了唄?”
“不行,我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估計它不會再聽我的。”
蝶衣伸手理了理頭髮,緩緩的站了起來。
剛好那具骷髏也慢悠悠的挪到了地方,閃耀着幽幽綠火的眼孔盯着深藍的位置。蝶衣迎上去,擡手一招冰封,直接把還沒來得及動作的骷髏封成了標本。
“我們走吧,估計天亮的時候,應該就到了。”
趴在蝶衣的背上,深藍滿腦子疑惑,總覺得這沉冤沼澤裡,隱藏的故事太多,處處透着神秘,不知道此行又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和際遇。
趕了一程,在蝶衣還沒有分辨出來的時候,深藍卻一下子判斷出到地方了。
“應該就是這裡,是這裡,沒錯兒!”
深藍的語氣很有些激動,但身體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蝶衣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又低頭聞了聞地下的泥土,詫異的點了點頭。
“主人是怎麼知道的?”
“是……靈魂力量,在這裡,很舒服,是的,很舒服。”
深藍只感覺原本狂亂躁動的精神,在進到這裡的那一瞬間,馬上得到了安撫,忽而清涼忽而溫暖的感覺,讓他幾乎呻吟出聲。卻又不是身體上的感受,而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
“厲害,真沒想到法師也能感觸到死亡神術的力量。”
蝶衣很意外深藍的表現,這裡到處充溢了死亡神術的力量,所以纔會有骷髏的產生,只是深藍明明是個法師,應該感覺不到這種力量纔是,讓她非常驚訝。
“放我下來,就這裡好了。”
在被睏倦中的亢奮折磨了十幾天之後,深藍忽然找到一處可以安撫狂亂躁動的地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行,再裡邊一些,這兒常有骷髏出現的。”
蝶衣也理解深藍的感受,這些天她也是一直陪着堅持過來的,所以她不會笑深藍,反而是同情多一些。
深藍沒有回答,因爲他已經睡過去了,在說完上一句話的時候,直接就在蝶衣的背上睡了過去。
就在深藍陷入沉睡的一霎,一直籠罩着蝶衣的狂亂的精神威懾也消失掉了,讓她也送了一口氣。扇動着翅膀,慢慢的飛進更深的地方。
蝶衣飛不高,背了一個人之後,就只能在離開地面不到一米的地方慢行,好在下面的骷髏們平日裡都是躺倒在地上的,被驚起欲動的時候,蝶衣卻已經帶着深藍飛遠了。
深藍是睡着的,不知道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麼,若是清醒着的,可以看可以聽的,就絕對不會認爲這裡是什麼好地方,是能讓人安睡的所在。
在蝶衣一路飛過的地方,從最小的貂鼠,到高大雄壯的巨蟒,全都是以骷髏的形態出現的,每一個都瞪着一雙綠火閃耀的空洞眼眶,瞄着深藍的位置,光是看着,就讓人毛骨悚然。
可深藍偏偏就睡得安穩自在,就算蝶衣耍了幾次特技飛行,也沒讓他清醒一點,腦袋沉沉的搭在蝶衣的肩上,長而緩的呼吸着,估計沒有三五天,不要想能醒過來。
飛過了大概兩千多米遠,下面的骷髏怪物數量開始慢慢減少,但要完整和強壯得多,應該是屬於高級一些的存在。蝶衣不敢在亂飛,怕被某一個脾氣不好的給拍下來。
當然,打過去就更不要想了,能在這裡佔下一塊地盤的,沒有哪一個會是善茬,如果是單挑,蝶衣或許不在乎,可身上背了個人,就還是躲着走的好。
可偏偏這些個亡靈,對於生者的感知極爲靈敏,隔着百多米就能察覺到深藍的存在,一個個挪着慵懶的步子,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急得蝶衣出了一頭冷汗。
作爲正主目標的深藍,卻睡得一塌糊塗,感覺就是死去活來也不在乎了,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蝶衣使盡了渾身的手段,毫不顧惜魔力的召喚出一隻又一隻的元素戰偶,把接近身邊的骷髏一個個的引走,換得前進一段距離後,再重複這一個過程,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幾乎就是靠着魔力鋪出來的。
可惜,當遠處傳來一陣隆隆的踏地聲,嚇退了其他過來湊熱鬧的骷髏後,蝶衣幾乎絕望了。
作爲金蝶女王的時候,她從來沒覺得這一段區區十幾分鐘的路程會是這麼難走,那些往日裡呆傻可愛的骷髏們,這會兒卻變成了不可逾越的頑固阻礙,尤其是就要衝過來的這個大傢伙。
超過六米的身高,一張巨口就佔去了五分之一,粗壯的兩隻後腿給了它足夠的速度,短而利兩隻前爪則是輔助利齒的絕佳兇器,不同於其他骷髏的發而散,它的眼眶裡,是一雙凝聚到近乎於實的火焰。
它是這裡的霸主,擁有最大的活動區域,所有其他的骷髏都要服從它的分派,讓開它想要行走的道路,這一切只是因爲,它生前就是一隻巨龍。
蝶衣最怕的就是它的出現,可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平日裡懶得要死的骨龍老大,今天居然也勤奮起來,湊一湊本來就夠亂的熱鬧,讓深藍的安睡之旅再添坎坷。
蝶衣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從骨龍那雙鬼火磷磷的眼眶中,看出那壓抑不住的興奮,禁不住的心下哀嘆。
“主人啊!您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