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火入魔

不知道過了多久,先是離此不遠的芙蓉嶺傳來幾聲山崩般的暴響,緊接着,衆人才發覺籠罩在獅子峰之上的迷離霧氣,不知何時已經被朦朧的各色光芒染成淡紅,淡紅色漸漸由淺變深,越來越紅,不多時,雲霧似乎是被燒着了一般,成了夕陽落山纔會出現的火燒雲奇景,仿似整個天空燒了起來。

還沒等衆人鬧清怎麼回事,幾道轉瞬而逝的光影,流星趕矢般的穿雲而出,眨眼又繞獅子峰而過,接着人們才聽到耳旁那尖嘯刺耳的破空聲,幾把凌空飛逝的寶劍划着道道軌跡,朝着剛纔消失的光影直追而去,聲音卻反而慢了一線才傳至。

隨着幾把飛劍疾速的消失在衆人眼內,緊跟着又從濃霧中現出幾人的身形,這些人卻不是朝着光影與飛劍消失的方向追去,好一點的勉強能夠落地後跌跌撞撞的站穩身形,差一點的乾脆就是整個人斷線風箏般的直摔下來,幾聲悶哼過後,紛紛四平八叉的癱在地上,臉色蒼白,不停的喘氣,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欠奉。

忽然,幾聲驚呼傳來,就見一位散髻亂髮,胸襟染血的老道,從空中不受控制的摔了下來,尚未堅持到獅子峰頂,便頭下腳上的朝懸崖下的深澗降去。

“那不是廣虛仙長嗎?”

峰頂此時正緊張觀望的幾個,見那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的老道居然是凌霄閣四子廣虛,無不大吃一驚,紛紛展開身形朝前搶出,飛出崖外將正在不停下墜的廣虛子給接了回來。

“廣虛道長!”

“仙長!”

“道友醒醒!”

在幾人真元的不停催動下,廣虛終於艱難的撐開眼皮,迷茫間只看到幾張陌生的臉龐,無不焦急的喊着自己,等到心神緩了一緩,彷彿意識到了剛纔發生了什麼,臉上剛剛纔有的血色,霎那間盡去,只感到喉頭一甜,張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濃積在胸口的淤血,兩眼一黑,重新昏了過去。

這次,卻是任誰都呼喚不醒了。

“爾等暫且住手,聽老夫一言,別打擾廣虛道長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至,圍繞在廣虛周圍的衆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鬚髮皆白,胸腹正劇烈起伏的老者,盤坐在不遠處的石巖一側,似乎剛纔出聲已經耗費了此人很大的力氣,剛剛說了一句,便又立即閉目開始調節自身的經脈。

衆人都認出這個從沒見過的老者,正是先於廣虛從空中降下的幾人其中之一,見老者眉頭泛青,雙頰潮紅,知道老者正在行功的關頭,雖然沒人認識此老,卻都不敢出言打斷老者的行功,識趣的安靜下來,靜待老者的後話。

果然,儘管老者知道衆人都急切的想從他口中得到些什麼,卻仍是不敢拿自己的道行受損開玩笑,慢慢進入止觀雙定的狀態,冰心止燥的靜下心,默運真元搬運了一個小週天,勉強壓下了心頭的血燥之氣,才睜開雙眼哀嘆道:“爾等最好儘快下山,速速返回各自師門,大劫已至,大劫已至啊,快快離去,遲則不及!”

“大劫,什麼大劫?”

“前輩,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道友,爲何有此一說?”

“廣渡仙長呢?可是懲戒了那個紫發小子?”

“您老人家倒是說話啊,我家姚師伯剛纔不是同您一道追去了嗎,怎麼沒見師伯回來,剩下的幾位呢?求您老了,您倒是說話啊!”

衆人聽到老者一句不說前因後果,反而有點危言聳聽的話,一片譁然,紛紛追問起來,那些師門老宿或是有朋友剛纔追上去,卻沒有回來的人更是焦急的追問着,熱切的盼望着老者給個解釋。

老者又緩了口氣,在幾十雙熱切的目光中,終於再次睜開了那雙眼,只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彷彿頓時蒼老了許多,又忽然自嘲般苦澀的一笑,啞聲道:“廣渡,懲戒,嘿嘿,什麼懲戒,三個照面便被人家一刀兩段了,元嬰都給人瞬間化了,嘿嘿,可笑老夫不自量力,到頭來反被人家給救了,嘿嘿,嘿嘿。”

現場除了一陣詭異的慘笑聲不斷從老者的口中滑出,只留下了一片吸氣聲,一個個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話。

儘管老者後邊說的是什麼沒人能夠聽懂,卻都清晰的得到了一個消息,那便是享譽盛名的太虛凌霄閣現任閣主,無數正道人士眼中的一代宗師廣渡子,已然被人兵解,非但魂魄不存,連代表着最後精神印記的元嬰,也從此徹底的消失於天地之間。

一時間,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使得現場死一般的靜寂,衆人的心頭,卻一片驚悸。

老者說着說着,忽然陰不陰,陽不陽的慘笑了起來,眼光忽清澈,忽空洞,忽又閃出驚駭莫名的神色,透露出來的不安,疑惑,驚懼,迷茫的神色不斷轉化,臉上忽青忽白,忽喜忽憂,讓人很難猜想到方纔短短的一柱香時間,老者到底經歷了什麼刺激。

圍在一週的大夥不論僧道儒,此時看到老者臉上詭異的神色,無不頭皮發麻的一陣心寒,誰都知道像老者這樣的修道之人,尚不說如此年齡經歷過的風風雨雨,單是修行的功夫便早就練的心如罄石,說是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毫不誇張,如今居然成了這個樣子,不用說是經歷了某種讓他難以想象的事情,某種超出老者心靈所能承受的東西。

仍舊陷入昏迷中的廣虛就不提了,那些跟老者不分先後回來的幾人,此時沒有一個能開口說話的,都是一副眼問鼻,鼻問口,口問心,抱守元一行功的樣子,唯一開了口的老者,卻不知經歷了何事,變得有些瘋癲。

衆人一時間被這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消息給鎮住了,腦中一片空白,居然沒有人再開口問些什麼,老者卻好像自言自語的喃喃道:“三招,老夫只能勉強看出那個姓鐘的揮出了三刀,或許那根本就是一刀,奪天地造化的一刀,廣渡完了,臨去時上半身已經離開下半身了,可仍舊對着那個殺了他的青年說了句什麼,而且還笑了笑,在那個時候他還能笑的出,廣渡他在笑什麼,他爲什麼笑呢,他怎麼能笑的出來呢……”

“瘋了,那個貌不驚人的紫發小子瘋了,對,貌不驚人,一定是貌不驚人,不是貌不驚人,老夫又怎麼會看走了眼呢,可這能看出來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的呢,自從開了法眼,老夫百年間閱人無數,又何時看走眼過,怎麼就這次看走了眼呢,那小子怎麼就忽然瘋了呢?”

耳中傳來老者那飄忽不定,仿若來自九幽的喃喃低語,衆人無不見了鬼似的下意識朝後退去,一個個眼睛睜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盤坐在眼前,正自言自語的老人,一股股從腳心傳來的寒氣沿着脊樑骨直衝頭皮,渾身寒毛直豎,心頭無不駭然。

“廣渡歸真前究竟說了句什麼,那小子怎麼一聽就瘋了呢,不過也難說,鍾小子動手前不就在山上瘋了一回麼,爲了個女人,荒唐,一個出家的修行真人,怎麼還有如此孽緣……”

“這是誰家教出來的徒弟,怎麼不清理門戶,老夫不就出手了麼…可…可這小子怎麼又手下留情,放老夫幾個離去呢……”

“噢,對了,不是那小子手下留情,嘿,大概是不屑對我這個老不死的出手纔對吧,也是,老夫坐井觀天的這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在人家眼裡算個啥……連那魔人蘇卓的一招都走不過,更別提跟那姓鐘的小怪物比了,對,就是個怪物,鍾小子不像是人間的,要麼怎麼跟姓蘇的認識呢……”

“可這倆魔人怎麼後來也打起來了呢,這小子究竟是哪一面的,搞不懂,要麼怎麼說瘋就瘋了呢,廣渡,噢,還有正派的幾個朋友,小怪物眼都不眨的連殺了幾個,跟他沒仇哪,怎麼一出手就這麼狠哪,百年的苦修啊……”

“可…可姓蘇的不也被小怪物給卸了條胳膊麼,這些魔界的兇人,怎麼好像比老夫等人還怕這個小怪物,說不通,說不通哪……”

“魔界的他也砍,廣渡老龐這些正道魁首他也殺,凌霄閣的廣渡,清微派的念塵,淨明道的老酒鬼,還有我那可憐的老夥計,這瘋子怎麼不分敵我,見誰滅誰,這不就是一個魔星轉世哪……他究竟哪面的?”

“莫非小怪物也是魔界之人,他們之間內訌?可又不對,廣靜,廣虛,廣悟這幾個老頑固追着那小子喊打喊殺,人家不也只是把你們一個個弄昏了事,嘿,比對着姓蘇的狠勁可仁慈多了,要不是給這小怪物一攪和,光是姓蘇的暗地裡放的那把毒,就能要了老命了…他究竟哪面的?”

“可又不對,照小怪物那個意思,放幾個老頑固一馬,是念在跟關伊的香火之情上,這不是瘋了是什麼,關伊是誰,那是天下正道天字輩的有數高手,幾百年來降魔衛道,怎麼會跟你這個邪魔瘋子有香火之情,真要有,你也不會出手這麼狠哪,可爲什麼就放廣虛他們一馬呢,莫非真的跟凌霄上人有淵源不成,可對着廣渡,你小子可真狠哪……到底你是哪面的?”

周圍的人全聽傻了,場面靜的落針可聞,除了玄機子用手扶了把正抱着藍月牙屍身,聽得渾身不住顫抖的鐘藍,其餘人誰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詭異夢魘中。

“咦?”

自言自語多晌的老者,忽然發出一聲驚咦,猛的一激靈,眼神瞬間清澈過來,神色不定的望着圍着他的一圈各色人等,愕然道:“老夫不是讓爾等速速離開麼,怎麼還在這裡?”

衆人聞聲一個個皺起了眉頭,心中無不暗罵:老傢伙嘀嘀咕咕半天,到了最後連猜帶蒙也鬧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個姓鐘的不用你說,瘋不瘋不知道,起碼邪門的很,可你這老頭一看就知道不正常,王八別笑螃蟹眼小,烏鴉別怪碳黑,頂多是個半斤對八兩,自言自語嘀咕半天,除了聽不懂別的沒啥大毛病,起碼勸人走,也應該有個前因後果的交待才行吧。

“倒是請前輩明言。”

一個儒生打扮的後進弟子,終於對老者的嘀嘀咕咕生出不滿,忍不住開口發問道:“究竟爲何要讓我等儘速離去?”

“嘿嘿嘿嘿!”

沒等老者做出迴應,一陣陰冷的笑聲卻先一步從天上飄來。

衆人昂首望去,就見幾道黑影先後從從火雲層中穿出,齊齊在獅子峰左側山崖前站定,來人一席染血黑袍,其中一臂空空蕩蕩,雙翅護肩的左邊連帶着大半衣袖都被削去,露出了因左膀齊根而斷,而顯露出的森森白骨,潔白的骨刺被蠕動着的鮮紅血肉覆蓋,說不出的駭人。

受此重創,換了別人早就疼得叫娘,可來人臉上仍舊是一副陰森冷酷的神色,彷彿斷了的那條左臂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之人,此人正是望日城主蘇牙。

衆人見是這個放毒盅的罪魁禍首到了,不約而同的朝後閃出了一片空白隔離帶,與此同時提功戒備起來,帶着憤恨的噴火目光,恨不得把此人生吞活剝。

要知道光是剛纔死於無形盅的就不下百人,大多爲各派後進弟子,本來這些人就是出山歷練,以求積累閱歷,有資格被帶往黃山的都是各門派着意培養的衣鉢傳人,誰知道全不明不白的栽到此人手裡了,小一點的玄門秘派,甚至有斷代之憂,數代單傳的閣皁掌門七先生更是被此人親手格斃。

如今只要是站在獅子峰上的人,可以說無論何門何派,沒有一個不想把蘇牙碎屍萬段的,可這人所施放毒盅的手法大異尋常,未免不明不白的遭了暗算,沒有人打算與其近身,打定主意靜觀其變的居多。

其實,衆人還有一絲不好明言的東西,那就是剛纔還好好的蘇牙,如今卻少了條胳膊,按照方纔老者瘋瘋癲癲的那通嘀咕,不用猜就知道是被那個正邪不分的紫發小子給砍了,從盅毒中首先恢復的似乎也是那個叫做鍾道臨的小子,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如果鍾道臨能夠現身追着過來,那是再好不過。

隨着對立面的改變,這幫人的立場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某種偏移,居然破天荒的開始想念起那個老者口中的瘋子鍾道臨來了。

衆人各自想着心事的同時,陰陽怪氣的冷笑了一嗓子的蘇卓卻忽然開口道:“讓你們趕緊回去是因爲九鼎如今去其三,魔界九門已開其三,我族八十萬帶甲十年之內必將席捲而來,讓你們回去洗好脖子,準備準備。”

說着頓了頓,又忽然笑了起來:“這位老兄既然勸你們這幫娃娃回覆各自師門,那就趕緊回去吧,不想走的就乾脆留下,反正這裡面當頭的不少,全門派都在的也不在少數,省得到時候我們魔族還要一個個去找,你說是不是啊鍾兄?”

“是啊!”

一個同樣邪異的聲音在衆人的耳後響起,紫發飄舞,雙目赤紅,渾身散發着陣陣邪氣的鐘道臨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山崖的另一端,正撫摸着手中那把薄如蟬翼的黑白雙色戰刀,嘴角掛着一抹邪笑應道:“蘇兄高見,反正這些人都要死,魔族來不來,魔界九重天開不開,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噢!”

蘇卓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不屑道:“這些修道練法之人一個個不都喜歡自命降魔衛道麼,眼看這麼多妖魔鬼怪就要來了,老夫這個不入流的魔頭,跟老弟這個名動一方的大魔頭,明擺着放在這裡,鍾兄,你說爲何眼前這幫人對你我無動於衷呢?”

鍾道臨雙目忽然厲芒一閃,又瞬間斂去,笑吟吟道:“蘇城主誤會了,鍾某所指的這些人也包括閣下,你也同樣要死,分別不過是怎麼死,早死晚死罷了,我就不明白這藏污納垢的人間有何好留戀的,整天爭來戰去,辯來駁去,要是蘇城主有機會魂歸紫府,進了那塊清靜之地,無憂無愁,定會對小弟感激不盡的。”

蘇卓聞言臉皮微顫,萬分艱難的擠出來個苦笑道:“老夫只是探路之人,能在人間遇到鍾兄實在是頗感意外,看在你我同出一族的淵源,能否高擡貴手,老夫來日定會有所回報。”

第15章 天佛神珠,月狼疾風(2)第9章 踏塵歷練,茶肆妖蹤第4章 有借無還第46章 翼人飛揚第3章 相約來生第52章 一個不留第6章 何以永傷第7章 福記典當第32章 食人兇魔,牙豬宮主(2)第3章 山中一日,百年江湖第6章 巫門總決第48章 內亂危機第12章 始皇帝城第2章 辣手斃敵第53章 再遇妖狐第37章 遁入魔界(2)第36章 神女幽霜第10章 山雨欲來第3章 山中一日,百年江湖第54章 逃出昇天第7章 征伐之始第5章 秘境洞窟第8章 神秘果比第16章 恩威並重,雙雄入城第5章 煉丹道童第12章 僅此一刀第10章 龍王排場第8章 曲終緣散第3章 走火入魔第36章 神女幽霜第10章 教堂血戰第10章 販賣兵器第11章 人身之謎第13章 煉妖壺現,天鷹歸心(2)第43章 黑風寨主第30章 妖凶肆虐,腥風血雨(2)第36章 神女幽霜第6章 何以永傷第11章 人哭鬼避第43章 黑風寨主第47章 地底礦洞(2)第6章 八面火風第1章 我爲魚肉第13章 何謂英雄第11章 妖靈結界第7章 異域商隊第11章 斯影死隱第4章 拜師峨嵋,無道玄機第29章 魔界圍攻,八方馳援第37章 遁入魔界(2)第4章 大日尊者第8章 巢主之位第20章 怨血鬼蛛,大威天龍第6章 築基洗髓,乾鼎坤爐第11章 苗寨巫師第39章 重起戰意第1章 乾達婆王第10章 販賣兵器第7章 庫港碼頭第13章 飄然而去第6章 何以永傷第9章 磐龍涅鳳第3章 風翼峽谷第5章 玉虛崑崙第11章 好壞之別第7章 異域商隊第4章 一個條件第3章 八王秘辛第9章 安然脫險第5章 玉虛崑崙第2章 戰局漩渦第5章 玉虛崑崙第8章 暴力機關第3章 陰魂不散第51章 秘刃現形排版錯誤刪除第27章 贖魄還魂,雨夜車隊第12章 以死破生第2章 辣手斃敵第53章 再遇妖狐第9章 陰謀小人第17章 酒樓妖狐,奇門遁甲第2章 傻僧慧癡第13章 餓了吃蛇第30章 妖凶肆虐,腥風血雨第4章 一個條件第40章 初入望日第11章 人身之謎第6章 紫衣女子第8章 月圓之夜第3章 背城而伏第3章 龍脈出世第62章 權利犧牲第25章 陰殿巍峨,結交閻羅第39章 重起戰意(2)第6章 幻宗墨白第10章 爬蟲人生第64章 兵禍加身第26章 混沌化妖,道臨返陽(2)第3章 山中一日,百年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