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遠處一片亂戰,城門口也要進行亂戰。
留下鎮守城門的修士是防止黎貪山狼搞鬼,畢竟先前黎貪山狼駕車衝卡,他們並不知道車裡是什麼,很擔心那是調虎離山之計,有人會趁着城門大亂偷偷帶走劉壽。
結果馬車爆裂,劉壽露面,留守的修士們沒話說了,紛紛操傢伙準備去支援戰局。
結果就在這時候,王七麟一方要圍毆劉和了。
三郡王是小王爺,這四郡王也是小王爺!
三郡王不能出事,四郡王就能出事了?
同樣不能!
於是修士們又只好圍上來,這下子城門處就熱鬧了,兩幫人各自橫挑鼻子豎挑眼,抽刀掏劍放狗,對峙在一起做好了戰鬥準備。
劉和快要急瘋了!
他先向王七麟等人道歉,又呵斥手下修士們回去固守城門,等到他把城門事情擺平,外面只剩下幾個被捶的在地上哀嚎的修士,黎貪山狼帶着劉壽已經不見蹤影……
唯見大江天際流!
劉和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幸好身邊有人扶住了他,否則看他樣子是要暈倒了。
王七麟陰沉着臉問道:“四郡王,這究竟怎麼回事?你是不想要玩我們呢?大清早的逗着我們觀風衛很好玩,是嗎?”
劉和忍無可忍的叫道:“閉嘴!王七麟,你犯下大錯!”
王七麟怒道:“什麼錯?”
劉和叫道:“你放任朝廷要犯逃離!”
王七麟皺眉做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喝道:“四郡王還是把事情說明白最好,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禎王府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劉和惱恨的吼道:“那個黎貪山狼,他綁架了我三哥、他殺了我三哥貼身暗衛又綁架了他!”
王七麟失聲笑了:“你們在逗我們觀風衛玩呢,是吧?昨夜我等去赴宴,那個不人不妖的黎貪山狼可是你哥吹奏笛音喚來的,他們明明是一夥的,甚至黎貪山狼可以說是三郡王豢養的寵獸……”
“你說的不錯,”劉和打斷他的話,“可是黎貪山狼卻抓了他,不知道爲何抓走了我三哥!”
徐大裝作智者的樣子,走出來說道:“你們禎王府在玩什麼把戲?是不是想要將我們觀風衛給引入山裡頭,或者給引進什麼陷阱裡,然後——”
馬明配合的抽出腰刀,臉上表情陰翳的能滴出水來。
劉和無力的搖頭說道:“絕對不是,這是真的,黎貪山狼這雜種不知道腦子怎麼突然壞掉了,他真的綁走了我大哥……”
王七麟等人一起看向他。
他便無奈的拍了拍額頭說道:“小王真是昏了頭腦,嘴巴瓢了——他抓走了我三哥!”
有修士說道:“四郡王,咱們還是先回去稟報王爺吧,由他來定奪此事,此事蹊蹺太多、事關重大……”
王七麟繼續做狐疑之色:“三郡王真的是讓他手下人給綁了?這怎麼回事?他這手下人是什麼身份?應該是九黎峒中很有身份的頭人吧?據本官所知你們王府與九黎峒關係交往甚密……”
又有一隊人馬聞訊而來,這是銀將唐晏帶着聽天監的人趕到了。
唐晏的到來打斷了王七麟的話,他正要開口,劉和揮手攔住了他。
然後他對王七麟說道:“王大人你說的沒錯,我們王府確實與山間土人關係不錯,這黎貪山狼也確實是九黎峒一個山寨的寨頭,可是日他個仙人闆闆,他不知道怎麼發瘋了,竟然綁架我三哥!”
王七麟勉強表示相信,說道:“本官有天狗,可以追逐三郡王和那黎貪山狼,我們現在就出發,應當能在他返回他們山寨之前將之攔住。”
劉和此時已經滿心疲倦,他顧不上耍威風,很客氣的拱手說道:“有勞了。”
王七麟調集人手,把所有人都給帶上了,然後浩浩蕩蕩出城。
丁三還要跟着他們,王七麟搖頭道:“你留下吧,五鬼先生等人會留在城裡,他們可以保護你。”
小奴邏找到他招招手,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小奴邏說道:“王大人,你讓我查的禎王四字的生辰日子都查到了,丁卯年、卯辰月、辰醜天、未丑時說的是劉壽。”
這段日子是老劉頭在戲文裡所唱出來的,按理說戲文中涉及到人的生辰都是假的。
可是王七麟知道老劉頭所唱的這齣戲裡的內容都是真的,所以他得知這個生辰後便一心想查出主人身份。
但是人的生辰都是機密,皇家子弟的生辰更是不可能被人輕易得知。
這時候就展示出小奴邏的價值了,五詔在錦官城內沒少安插間諜,他們手中有禎王子女的詳細信息。
王七麟說道:“好,你們先待在城裡,我得去找那被綁走的禎王。”
小奴邏皺眉道:“你們小心點,這很可能是禎王與九黎峒的詭計,九黎峒怎麼可能綁架禎王之子?”
王七麟說道:“放心,我會小心的……”
“你小心不小心無所謂,”小奴邏笑了笑,“讓徐大人小心,傷了他,奴家可是會傷心的。”
徐大正好衝這邊看,小奴邏便對他嫵媚一笑,徐大打了個哆嗦吼道:“七爺快點,別磨蹭了,趕緊去追人!”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城,徐大扛着九六跑在最前頭,九六就跟指南針似的指示着,然後他們順順利利進入山裡。
謝蛤蟆很謹慎,他們七拐八拐纔在一座山頭找到人。
劉壽這會已經醒來了,正在衝他咆哮,但王七麟沒聽清他吼叫什麼,因爲謝蛤蟆聽到青鳧的腳步聲後便將他給抽暈了過去。
王七麟趕過來笑着問道:“他剛纔在罵什麼?”
謝蛤蟆說道:“黎貪山狼在他面前的地位估計跟一條狗差不了多少,他自己也懵了,逮着黎貪山狼一陣破口大罵,罵的亂七八糟。”
說着他感嘆一聲:“今天的一切確實是亂七八糟。”
王七麟蹲在旁邊說道:“事發突然,幸虧道爺你反應快跑的及時,否則這劉壽恐怕已經被劉和給找到了。”
謝蛤蟆搖頭笑道:“無量天尊,哪有這麼容易?七爺你小瞧老道的本事了,老道在他身上施了障眼法,所以禎王府從凌晨找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
王七麟想起在客棧時候謝蛤蟆沒有說完的話,他拉起劉壽的手掌看了看:“道爺你說他應該死於非命?怎麼回事?”
徐大跟着湊上去看,然後擡頭說道:“道爺,他的掌紋這不是沒問題嗎?”
謝蛤蟆淡淡的說道:“移讖術!”
王七麟能看出劉壽掌紋的問題,他手掌紋路確實很亂,這些亂紋掩蓋了三大紋路的問題。
人手三大紋路,分別叫十字紋、星紋、島紋。
整個手掌分爲八宮八丘,中間平原地帶叫明堂,明堂正上是離宮,正下是坎宮,左右分爲震宮和兌宮,另有坤宮、艮宮等等。
這三大紋路粗看是正常延伸的,其實它們中途斷掉了,只是亂紋糾纏在一起顯得粗大,從三大紋路斷口往外延伸,尋常人看不出問題。
謝蛤蟆簡單給他們講了講,突然嘆了口氣:“無量天尊,老道當年隨着師傅學手相的時候曾經在道祖前立過誓,此生不斷生死,今日怕是要破誓了。”
一聽這話王七麟立馬擺手道:“那你別破誓,關鍵信息你不用說出來,或者說,不能說的你別說,你說能說的即可。”
向培虎點頭道:“金點行內都是不斷生死,道爺確實不必破誓。”
金點行指的就是江湖外八門中的算卦相面行當,具體細分的話裡面門道衆多,相面叫戧金行、算六爻卦的老周行、還有奇門卦的八岔子、測字的拆朵兒、諸葛數的袋子金等等。
不管哪個行當,裡面的人都喜歡說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這話一般是騙子們糊弄客人所用,但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這卻是一條束縛自己行爲舉止的底線。
天機當然不能由凡夫俗子外泄。
老話說的好,閻王叫你三更死,沒人留你到五更;閻王五更要你命,五更之前都命硬。
還有一句話叫,人的命,天註定。
修爲高深的相師能從人的手相、面相之中看出一個人生命中的一些坎坷,他們可以說出這些坎坷。
修爲更高深的相師能夠算出一個人的壽限,但他們只能自己知道,不敢說出來的,否則就要爲天所忌,最輕是五弊三缺的下場,如果所算之人命格富貴,那相師橫死當場也是有的。
劉壽乃是新漢朝的郡王,命途自然貴不可言。
謝蛤蟆便沒有具體說從他手相和麪相上看出什麼,而是給他們介紹說,劉壽這個名字不是隨便起的,應當是他出生的時候就有高人給他算過命,算出他一生缺壽,所以禎王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聽到這話胖五一好奇了,問道:“那劉福和劉祿呢?難道他們兩個缺福祿?”
謝蛤蟆搖頭道:“無量天尊,這或許是巧合吧,但老道猜測這應當不是巧合,福祿壽三子,恐怕生來就是五弊三缺的命,卻被禎王給強行改命了!”
他拍了拍劉壽的手掌繼續說道:“這個掌紋是被人改過的,他本來掌紋絕對是少而淡薄,而且給他改掌紋的人是高手,老道猜測不錯的話,嘿嘿,應當是鬼谷一脈、鐵口家世的嫡傳子弟。”
“這個掌紋改的很巧妙,一直到現在都在改變中,如果有人定期拓下這劉壽的掌紋,然後比對來看,絕對能發現他的掌紋隔着一段時間就要變幻一下。”
向培虎沉聲說道:“你剛纔說的移讖術?”
謝蛤蟆凝重的點頭:“對,移讖術!”
“正所謂一語成讖,何爲‘讖’?預示吉凶的兆語爲讖,它往往是凶兆,所以要改變這凶兆,就得將之轉移,就得逆天改命,其所用法術就叫移讖術!”
“但你們聽到這裡應該明白,移讖術是邪術,它爲天地所不容。”
“之所以會這樣不僅僅因爲移讖術能改人的命,還因爲它這改命是要去剝奪許多人的命、搶奪許多人的運,七分敬獻蒼天厚土、二分敬獻鬼神,只有一分才歸於主人身上。”
王七麟點點頭道:“這就是有人冒着大不韙去奪取人家的命途造化,然後去賄賂天地和鬼神,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改命人正常活下去。”
聽到這話謝蛤蟆哈哈大笑:“七爺所言甚是,正是如此呀!”
“蒼天厚土這個好理解,”他繼續說,“改命人要施展移讖術,這樣還需要一個有能耐的鬼神去鎮守那些被剝奪了命途者的冤魂怨魂。”
“七爺你猜,禎王府選定的這個鬼神是誰?”
王七麟迅速聯想到了他們偷聽到的對話:“三郡王聽到‘攢命娘娘’這個稱呼後突然就暴怒了,他們找的便是這所謂的攢命娘娘?”
謝蛤蟆鄭重的點頭:“攢命娘娘是峒人的稱呼,她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紅蓮無生老母!”
王七麟聽到這名字狐疑的看向其他人,他沒有聽說過紅蓮無生老母。
多數人表情比他還狐疑,只有向培虎說道:“道生一切法、終極歸元不可確少的紅蓮無生老母?”
謝蛤蟆說道:“不是她還能是誰?”
他提醒了一下王七麟:“拜聖火教!”
王七麟一怔,說道:“拜聖火教?拜聖火教拜的不是——紅蓮業火!紅蓮無生老母!”
謝蛤蟆和向培虎一起點頭。
向培虎嚮往的說道:“紅蓮業火乃是天地三大神火之一,另外還有南明離火和三昧真火。”
“相傳紅蓮業火爲赤炎,燒業障,業障不空,火焰不滅。”
“南明離火爲青焰,離者罹也,所以它燒禍患。”
“最厲害的是三昧真火,此火上能燒天穹、下能焚幽冥!”
王七麟聽的震驚:“那它是什麼顏色?是不是黑色?”
向培虎搖頭說道:“這三火都是神火,只在傳說中存在,誰也沒有見過,所以其實誰也不知道它們真正顏色。”
“不過傳聞中三昧真火是三界之內、五行之中第一至真的神火,它超脫一切,顏色是虛無、是透明的。”
王七麟沉默的點點頭。
謝蛤蟆卻又開口說道:“三昧真火是虛無,但不是透明,虛無是一切皆無,而透明依然是有。”
“那三昧真火是什麼顏色?”王七麟問道。
謝蛤蟆鄭重其事的說道:“是虛無之色!”
“能不能別老是賣關子?虛無之色是什麼顏色?”徐大無奈的問道。
謝蛤蟆說道:“無人知道虛無是什麼,所以也無人知道虛無是什麼顏色。不過老道年輕時候曾經聽一位師長講經有所頓悟,虛無是不可見、是不可感知,如果硬要去感知他,那你們睜大眼睛看向前方,再用一隻手掌緊緊的擋住一隻眼睛。”
王七麟試了一下,還真是有點理解了虛無的含義。
另外,他也理解了造化爐三色火焰的真諦。
紅色火焰爲紅蓮業火,它以業障爲能量燃燒,每個鬼都是有業障的,所以能被收集起來爲紅蓮業火。
青色火焰就是南明離火,他以爲的黑色火焰其實就是虛無之火,三昧真火!
謝蛤蟆等人可不知道他擁有造化爐這回事,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麼,他們又繼續說起移讖術。
總之謝蛤蟆說拜聖火教其實早就傳進九洲西南了,不過應當只是在一些偏僻地方偷偷的傳,所以新漢和五詔、交趾等國家不太清楚。
劉壽身背移讖術,這需要一個道場去剝奪人的命途、造化和機緣,而鎮守着道場的便是攢命娘娘也就是紅蓮無生老母。
至於這道場位置,王七麟和謝蛤蟆都清楚:
亡命山澗!
他們偷聽劉壽與黎貪寨一夥人說話的時候,劉壽有兩次勃然大怒,一次是老頭提到了‘攢命娘娘’,一次就是黎貪山女提到了‘亡命山澗’。
其中當‘亡命山澗’這名字出現的時候劉壽尤其憤怒,直接拿了茶杯砸黎貪山女。
現在想來這是很好理解的事,劉壽的性命全靠亡命山澗中的人來維持,黎貪山女提出亡命山澗就是拿他的小命來威脅他。
對於一個驕奢淫逸、囂張跋扈慣了的皇族子弟來說,這口氣怎麼能忍得了?
接下來就是尋找這個亡命山澗,這是禎王犯下的大罪,而且證據確鑿!
王七麟分析了一下禎王十宗罪,其中就有說他販賣人口。
但這事挺古怪的,販賣人口是很賺錢的買賣不錯,可一個王爺不至於缺錢到要用販賣人口這樣的手段來賺錢吧?
現在得知劉壽揹着移讖術,那就說得通了:禎王販賣到錦官城的人都是有着特殊命格的一羣人,這些人被用來專門給劉壽提供命途和氣運以讓他活命!
這樣王七麟就很生氣了,必須得辦他!
不用說,禎王方面肯定把這亡命山澗給藏的嚴嚴實實,觀風衛一羣外地人怎麼可能找到這地方?
甚至他們能知道亡命山澗的名字都算是很僥倖了!
王七麟估計九黎峒應該知道亡命山澗的位置,他們無法從九黎峒獲取這信息,那最瞭解一個人的就是他的敵人——大黑峒會不會知道亡命山澗的信息呢?
盟友的價值出來了!
他立馬讓衆人騎上青鳧,然後綁着劉壽去仡僚寨找仡僚猖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