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我不攔着你,趕緊着起來,順路帶你去郊外,不然你自個兒去,”沈如玉撂下一句話便下樓了,吃了胖姑做的早飯,就上了馬車。
櫃上的草藥快用光了,她得去要棚看看,多少摘一點兒回來能接着賣。
楊小巧雖說在家也做事,可從來沒這麼大的勞動量,這一起來是全身都散了架似地痛,可是想到楊天生,還是咬牙堅持下去,多拿了饅頭放進懷裡,蹬上了馬車。
沈如玉瞧見那饅頭也沒多說,既然有了饅頭,那午飯便不需要給了。
過了中午,藥棚越發悶熱了,沈如玉尋了陰涼處,透透氣。
曹老爹拉了馬車回來,在不遠處蹲着和沈如玉說話,“小娘子,剛那丫頭和我說了一堆,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是感覺小小年紀就做這麼累的活,怪看不下去的。”
沈如玉聽了,冷不丁地揚脣笑了,看來這楊小巧沒少裝可憐扮無辜了,竟然還找了曹老漢做說客。
“許是老爹不知道我的用意吧?”
“老漢不懂,小娘子莫見怪。”
“人一生下,本無尊卑之分,即便是家裡窮一點也能挺直腰板養活自己,好好的姑娘家想着法兒要給人當妾,你說說看,這還有羞恥心嗎?”
聽了沈如玉的話,曹老漢這才恍然,“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是你們家的親眷呢。”
沈如玉一笑置之,沒在說話了。
到了傍晚,曹老漢接來的楊小巧昏昏沉沉的,看上去病怏怏的。
沈如玉沒有心軟,揪住幾個穴位,紮了針之後,放出了紫血,又餵了一點兒溫水,這才把人弄到二樓。
楊小巧醒來時,沈如玉正在安靜地翻着書,恬淡優雅的氣質顯露無疑。
“你爲什麼這麼對我?莫不是因爲怕天生哥喜歡上我,所以嫉妒我?”
聽了這話,沈如玉把書拍在了桌上,揚脣笑道,“巧姐兒是不知道怎麼給人當妾嘍?”
楊小巧哪裡知道,王大春讓她當妾自然灌輸的都是美好的事情,什麼擠掉正室當正妻,翻身做當家掌家人之類的事情,所以沈如玉這麼問,她是一臉疑惑。
“別人家我不清楚是怎麼樣的,但是我可以和你說說我們家的規矩,”沈如玉瞄了眼楊小巧之後,繼續說道,“夏天我們睡覺你得給我們打扇趕蚊子,冬天你得爲我們添柴燒爐子,渴了倒水,餓了做點心,我若看你不順眼,一碗絕子湯給你灌下去,你也無處說理。”
“不……不是……”王大春描繪的美好藍圖在楊小巧腦海中‘噗’地破滅了,想想這兩天的辛苦,又看着滿是水泡的手,委屈地頓時大哭起來,“我娘不會騙我的……嗚嗚嗚……”
沈如玉知道自己這樣對待一個小姑娘殘忍了一點,不過爲了自己和楊天生的未來日子,還是狠狠心腸了,“你娘不是騙你,是害你,你知道嗎?”
“那我怎麼辦?我要是就這麼回去,我娘非打死我不可,”楊小巧驚慌得眼睛瞪了老大,眼淚珠子撲簌簌地下來,像是泉涌一般,“玉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別趕我走。”
“我爲啥要趕你走?”沈如玉挑了挑眉,一臉無所謂,“我郊外那麼多地,就缺人幹活,你啊,幫我都翻了,省的我再出錢找人了。”
說完,她拿起書,交代道,“時辰不早了,你身子不爽就好好歇息,明早,我叫你。”
楊小巧愣愣地看着沈如玉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剛到樓梯口,沈如玉便聽見了楊天生的聲音,便欣喜地跑下樓,果然看到他在櫃檯邊和青山說話。
楊天生也看到了沈如玉,擡眸時,四目相對,訴不盡相思。
“玉娘,本二爺今個兒可要恭喜你了,”直接被沈如玉忽略的錦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搖着摺扇打趣道,“天生納妾,本二爺可要討杯水酒喝了。”
沈如玉一愣,回神時,明白楊天生應該已經知道楊小巧這事兒了,不過只是疑惑他是怎麼知道的。
“見過二爺,”沈如玉沒心情和錦修開玩笑,下了樓之後,直接拐進了後堂。
等了一會兒都沒見着楊天生進來,又忍不住撩了簾子看出去。
“玉娘,你可真大方,你家天生去樓上洞房花燭去了,”錦修一臉戲謔地看了過來,同時,樓上傳來的楊小巧的哭聲。
沈如玉心裡咯噔了一下,擡頭朝樓梯看了上去。
隨後,便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哈哈哈……”錦修朝着沈如玉開懷大笑,就想看她無助尷尬的樣子。
可沈如玉沒有讓他如願,反倒是一笑而過,更顯從容,再次看向樓梯,楊天生正拖着楊小巧下樓。
說是拖,真沒說錯,楊小巧全身被窗帳子裹着,好像木乃伊。
沈如玉莫名地鬆了一口氣,走了上去。
“玉娘,我先把人弄回去,你先休息,”楊天生說完,就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沈如玉叫住了楊天生,耐着性子問道,“你們咋回去?坐馬車還是騎馬?”
這問題把沈如玉問住了。
無論坐馬車還是騎馬,楊天生都不方便帶上楊小巧,不然的話,玷污楊小巧的惡名怕是一輩子都甩不掉了。
坐馬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壞了楊小巧名聲,而騎馬更糟糕,總不能讓楊小巧坐在楊天生胸前吧。
“天生,還是玉娘聰慧,”錦修替楊天生拿了注意,“一起回吧,她們坐馬車,我們騎馬。”
楊天生原本不想沈如玉回楊家村的,畢竟去了楊家只會糟心,可現下真沒辦法了,拖着楊小巧去了馬車,自己跨馬而上了。
夜路不好走,花了比平時多一半的時間纔到楊家村。
馬蹄聲打破了楊家的寧靜。
“誰啊?”楊富貴提着燈籠披着衣裳出來了,等看清楚是楊天生時,不禁欣喜道,“咋這麼晚了還過來?”
“爹……”
“公公……”
“都進屋再說吧,”楊富貴見兒子兒媳婦對自己如尋常一般,心裡便是一片舒坦,進屋後點了燈。
“娘呢?”楊天生顧不上坐,朝主屋望過去,神色冷峻道,“我找娘說點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