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洙的嘴脣再次乾裂了開來,肖宋拿起那先前打來的裝在竹筒罐子裡的水又給他喝了一點,不過這次他很不合作,灌給他的水怎麼都不肯喝進去,全部順着嘴角流了下來,沾溼了衣襟。肖宋眉頭一抽,她裝大爺裝慣了,一時還真的不太習慣伺候人啊!
勉強壓抑下那快要炸毛的心情,肖宋伸手將徐洙從地上提起,結果眼角眸光往後一瞥,便瞧見他身下的桃花竟然被染紅了一片。肖宋一愣,視線往徐洙的背後掃去,這才發現他的一邊背上竟然還插着一柄小刀。刀插得很深,露在外頭的只有一個小小的柄而已。
思緒流轉,肖宋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夜裡徐洙突然撲過來之時她正打算躲那狐三孃的暗器。後來掉下山崖時她一直覺得不對,心裡有一處總覺得空空的,不對勁,好像是少了些什麼東西……現在終於知道那不對勁究竟是爲何了!她就說那本該紮在她身上的暗器去哪裡了呢?
原來是扎到這貨身上去了啊!
她能說這貨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麼?就算沒有他多事,她也不會被那暗器射中的!結果他偏偏那麼愛心澎湃替她擋飛刀……這下好了,直接擋到懸崖下來了。
肖宋對此怨念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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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徐洙身上插着這麼一把刀,終究不是個事兒。肖宋還沒有完全泯滅透徹的良心讓她發了一把善心,方纔去打水時她有看到那水邊的一叢山藿香,雖說她在醫藥方面完全沒有天賦,但是跟着離渚秦久了,好歹還能認出幾種基本的草藥……當然這沒有天賦也不是假的,她也僅僅只是能夠認出來而已。
肖宋只隱隱約約記得離渚秦曾經跟她提到過,山藿香能夠止血消炎,具體怎麼個用法她卻是不記得了。反正徐洙都這個樣子了,再糟也不能糟糕到哪裡去,她是純粹地死馬當活馬醫,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用內力將那山藿香碾成一坨之後,肖宋嫌惡地將它扔在一片她隨手摺來的巴掌大的綠葉之上。那小刀插在徐洙左邊的肩膀之上,肖宋將他翻了個身,讓他趴在地上,不至於碰到傷口——雖然該碰的不該碰的恐怕老早碰過了。肖宋抿着脣,撕開了他傷處的衣衫,那傷口處血肉模糊,看着着實怪噁心人的。肖宋覺得自己沒有潔癖,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有種想要退避三尺的衝動。下意識掃了徐洙一眼,這麼大的動靜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睡得真的挺死的。肖宋伸手握住那刀柄,眉間一蹙,用力往外一拔……
沒有拔起,徐洙在夢中痛苦地哼了一聲,身體痙攣了一下。
肖宋姑娘咋舌不已,這刀該是插得有多深啊!好吧,再接再厲!她半跪下身子,一隻膝蓋壓住徐洙的背部,不讓他動彈,雙手牢牢握住那刀柄,使出了吃奶的勁往外拔……‘噗’的一聲,刀拔出來了,徐洙一聲淒厲的慘叫,隨之而來的則是血濺三尺。
肖宋用力過猛,整個人向後跌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三尺黑血好死不死地全部濺在了她的身上,一身淋漓,躲都躲不掉。
肖宋眉頭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八’字:“……!!!”好人什麼的,果然不適合她!
真的有種不想再管這貨的衝動啊怎麼破?!
抹去了一臉血,肖宋安慰自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是個美德,刀都拔了沒道理不做完下一步。
扒開那傷口仔細看了一看,欣慰地發現這傷口並不大。徐洙身上的衣服實在是太礙事,不利於敷藥,肖宋便直接將徐洙的衣服給扒拉下來,將那件內衫撕成一條條的碎布放在一邊備用,拿起那坨山藿香往徐洙的傷處那麼一拍,徐洙重重地痙攣了一陣,腦袋一歪,一下子就沒動靜了。肖宋保持着拍藥的姿勢,愣了一愣,拔刀沒拔死的傢伙不至於被她一巴掌拍死吧?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徐洙自然是沒死的,只是痛昏過去了而已。
肖宋憑藉着當年包紮傷口的經驗給徐洙簡單處理了一下,隨意將那件破了一個大洞的外衫往他身上一罩,就隨他去了。自己身上又是泥又是草又是血的,着實是難以忍受。肖宋嫌惡地抖抖衣衫,鑽進那林子裡去了原先的那個水潭——再不收拾一下估計她得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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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過了三日,肖宋的內力總算恢復了一點,不過跟以往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別。軟骨散的藥效留在體內沒有完全被驅逐出去,她平日裡除了要打通經脈恢復功力之外還要想辦法將那軟骨散排出去,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纔會真正開始念起離渚秦的好。要是有離渚秦在的話,區區軟骨散何至於害她至此?!
可是離渚秦要是真的在的話……又是一個難以作出決定的抉擇啊。
開始兩天裡肖宋還想着要儘快出這懸崖,將關於徐洙的那一串劇情扼殺在搖籃裡。後來見徐洙一直半死不活沒有醒來,氣息奄奄的也不像能夠醒過來的樣子。當然,這主要還要歸功於肖宋的不作爲。肖宋這貨既沒打算照顧人也實在不會照顧人,把徐洙那麼扔在那裡也就算了,竟然每天除了喂點水就不去管他了。照她這種照顧病人的方式就算是三分的傷也要被她拖成十分,何況徐洙本身就不只是三分的傷。
徐洙過着怎麼水深火熱的生活暫且不提,要是他有口能言的話恐怕早就爆發了,可惜現在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身不由已無奈得很,只能乖乖在那裡躺屍。而對肖宋來說,在經過前兩天的心亂如麻之後,她奇蹟般地平靜了下來。
客觀點來說,這懸崖下的風景是極好的,安靜祥和,沒有人煙,無人打擾,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想要害她,比起碧波門裡感覺像是少了一層束縛,輕鬆自在了許多。於是那想要儘快出去的心思便也慢慢消掉了。與其回去之後繼續面對那些未知的劇情,還不如呆在這裡先將身子養好再說。
懸崖下有許多果樹——雖然那味道實在是不怎麼樣,又酸又澀,甜的沒多少。但好歹不至於餓了肚子,人要懂得知足,太貪心是要遭雷劈的。
除了果樹之外,各種形形色色的小動物也不少,河裡還有不少肥美的魚,動物還好,那些個魚從沒見過人,一條條簡直像是傻的一樣,都不怕人,她下水去的時候那魚不但不躲,還會游上來用那沒牙的嘴來咬她……這麼熱情,搞得肖宋都有點不好意思對它們下殺手了←_←!
人果然是不能偷懶的,稍微偷了那麼一次懶,想要重新緊張起來就十分地困難。
好逸惡勞,人之本性。
……
趁着徐洙昏迷不醒的這幾天,肖宋還運起輕功在這懸崖之下來來回回裡裡外外地視察了一遍,因着動靜太大,驚飛鳥獸無數。這麼一個神奇的不長翅膀的飛行物在林間飛來晃去,着實是太過觸目驚心,嚇得長翅膀的族類們都拖家帶口挪了窩。
而肖宋懷揣着目的折騰了幾日,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那草木掩映之處找到了那傳說中的山洞←_←!
那快要淡出她腦海的劇情唰唰唰全部迴歸了過來——原著裡的封靈姑娘可是跟徐洙在這個小小的山洞裡日日上演十八禁的說!
肖宋磨着牙,頓時有種拿把火燒了這山洞的衝動怎麼破?!
不過磨牙歸磨牙,對於那本傳說中的合歡秘笈,肖宋還是相當的感興趣的。人就是這麼奇怪,這裡頭要真藏一本舉世無雙的武功秘籍,肖宋還不一定會看得上眼。但是偏是個上不了門面的小黃書……於是,她盪漾了。越是猥瑣沒下限的東西越是能夠吸引人的眼球,就算她不會真的去練,也有那個興趣觀賞觀賞。肖宋鑽進山洞裡找了幾圈,本沒想過會找到,結果竟然……真的沒找到←_←!
劇情君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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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洙足足昏睡了七日,終於還是藉着強大的劇情君的裙帶關係從閻王殿裡走了出來,不過代價還是有的。原本水蔥一般嬌嫩的一個人在這七天裡一下子好似褪了一層皮,連人形也連帶着脫去了,整個人形銷骨立,面色發黃,嬌弱不勝,好似一陣風吹過就能把他的骨頭架子刮散一般。原本雖不是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但也是個妖孽美男;如今別說美男了,連個正常人都不如。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師妹……你沒事……太好了。”
肖宋不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愧疚——這姑娘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雖說沒心沒肺自私自利了一點,但那都是針對對她有惡意的人來說的。只消別人願意無條件地真心對她好,她自然不會像某些白眼狼似的恩將仇報。徐洙雖說是掃把了一點,但確實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這麼對待他……好像是過分了一點點啊?!
肖宋心虛了。
心虛的結果就是她比以往要殷勤柔軟了不少,在徐洙關懷的目光下難得好態度地回答:“我沒事……”有事的是大哥你啊!“二師兄,你感覺怎麼樣了?”
“我沒事……”聲音嘶啞,有種像是從喉嚨眼裡強硬擠出來的感覺,他牽強地笑笑,“好多了。”
肖宋自然知道他說的不過是個安慰話,這個樣子要能好纔是見鬼了。她拿起那隨時準備着的竹筒,湊到徐洙面前,“二師兄渴了吧,喝點水吧。”
徐洙也不拒絕,就着肖宋的手喝了幾口水,乾裂的嘴脣沾了水色,看起來比原先好了一些。等徐洙喝夠了水,肖宋將竹筒放回原地,詢問道:“二師兄你好幾日沒有進食了,應當是餓了吧?我剛揀了幾個蛋,你吃一些吧。”
徐洙扯起嘴角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