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樑天明對宣傳部長小聲道:“等會我給陸家送慰問金的時候,電視臺的一定要給特寫!這個新聞非常重要!講話稿準備得怎麼樣?”
“放心,準備好了!準備找了三個筆桿子通宵趕出來的,寫得文采飛揚,一定會給您博得一個滿堂彩!”宣傳部長微笑着說道。
“嗯,不錯!”
樑天明呵呵一笑,又掃視了一眼現場,忽然濃眉一皺,寒聲道:“楊風宋雨墨他們幾個不是沒給他們批假嗎?怎麼私自過來了?你把名字統統記下來,回頭給他們出個警告批評!”
雖然相隔很遠,他們聲音又小,但葉辰耳聞蟻鬥,卻能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心中冷然,暗暗咬了咬牙齒。
都到了這個時候,樑天明你居然還在笑?還在想着怎麼賺名聲?居然還想着打擊異己?行!我倒要看看你最看重的名聲還能保持多久!你還能囂張跋扈多久!
“大家注意啊,馬上開始直播!”
“攝影注意,拍攝好關鍵鏡頭!”
“現場拍攝好,與直播間接通,信號收到沒有?”臺下,記者們都忙活了起來,這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與此同時,東海電視臺,新聞頻道直播間。
“觀衆朋友們,東海市刑警支隊原支隊長陸宇同志的追悼會現在開始了,我們現在與現場記者何詩靈連線,通過大屏幕我們可以看到,市局的領導、陸警官的同事們,被陸警官救助過的孩子們和他們的家長們,還有一些社會賢達人士,都抵達了現場。從連續不斷的哭聲和現場凝重的氛圍,我想觀衆朋友們已經能明顯感覺到,陸宇同志是極其受人尊敬和愛戴的……”
直播接入了,畫面是追悼會現場的情況,聲音則是女主持人的聲音。
女主持人說道:“現在我們讓現場記者何詩靈介紹一下那邊的情況,何記者,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請問現場是什麼樣的情景……”
樑天明站在主席臺一側,問宣傳部長道:“直播通了嗎?”
“通了!”
宣傳部長去問了一聲,然後回答道:“現場直播一共十
分鐘。他家人說幾句,您說幾句,也就差不多了!”
陸宇行政級別很低,不過是科級幹部,雖然鬧出很大動靜,但畢竟是政府喉舌的新聞單位,比較講規矩,能給十分鐘時間的現場直播,已經是超規格的待遇了。
東海電視臺新聞頻道的一些領導也去攝像那邊監督他們的做,錄播沒問題,錯了能改,但直播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葉辰楊風宋雨墨幾個熟人站在一起,楊風提醒道:“直播開始了,大家不要說話和議論了,以免影響到直播的情況!”
“嗯,送好老陸最後一程吧!”周鴻他們點了點頭,都不說話了。
現場有個主持追悼會的人,是市局的工會主席,這種場面他經歷得多了,先白話了幾句,隨後神情悲切,一臉肅然地說道:“現在請陸宇的愛人馮蘭至悼詞!”
追悼廳面積比較大,又有現場直播,要錄音,所以,一名工作人員就遞給馮蘭一個話筒,避免採集不到聲音。
馮蘭拿起話筒走到臺上,眼神悲切地道:“感謝大家參與亡夫陸宇的追悼會。原本我們是不想辦這個追悼會的,因爲亡夫生前不喜歡鋪張浪費。但是,陸宇的老領導同事們,認爲要讓陸宇體體面面風風光光地走好最後一程,所以,我們還是辦了!感謝你們對陸宇最後的關愛,也感謝你們生前對他的關心和幫助!謝謝你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臺下,響起了一片掌聲。
她這就要下臺了,此時,主持人拿起話筒說道:“現在,請陸宇同志生前的領導,市局局長樑天明同志致悼詞!”
樑天明一身黑色的西裝,上臺了,一把握住馮蘭的手,使勁地搖晃着,似乎要將自己的關心灌注到她體內,又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一臉肅然地道:“馮蘭同志,這是我個人向您的家庭捐獻的五萬塊錢,請您務必收下!”
“他還有臉上去!”臺下,楊風愣了一愣,隨後就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樑天明一直存着打壓陸宇的心思,人本來就是他逼死的,陸宇死了之後,他限定同事們的捐款額度,陸宇出殯他也不派警車
護衛,有社團成員騷擾,他又阻撓出警,人都死了,你還不依不饒地擠兌陸警官,但此刻,又爲了虛名上臺表演了。
宋雨墨的臉一下就冷了,低聲罵道:“這老混蛋!簡直是不要臉了!”
“放心吧,他要死了,一定會下地獄!”
“操行,簡直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無恥到了新高度!”旁邊,其他幾個刑警隊的夥計,也低聲喝罵詛咒了起來。
馮蘭性格軟弱,在她眼裡樑天明畢竟是領導,又拿着捐款,愣了一愣,就準備接下來,嘴裡囁嚅道:“謝謝,謝謝領導!”
這時候,一個女孩忽然間起身上臺了,她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不卑不亢地看着樑天明道:“樑局長,我是陸宇的女兒,我叫陸甜甜,能說幾句話嗎?”
樑天明眉頭一皺,心說節外生枝啊,這樣會打亂直播程序,佔用時間的,等會自己在電視上露臉的時間就少了啊!
不過,再怎麼着,陸甜甜也是陸宇的親生女兒,她要說話,他也不好攔着,把話筒遞給陸甜甜深沉地道:“哦,小陸啊,你節哀!說吧!”
陸甜甜接過話筒,身軀站得筆直,好像一株春天裡的小樹,她緩緩開口了,道:“之前,有一些記者採訪我,問我有這麼一個好爸爸,我自不自豪?很多人都會覺得,我會說是……”
她輕輕一笑,帶着幾分悽楚的味道,道:“但其實,並不是!”
“啊……”
“什麼?她爲什麼這麼說!”
“她想說什麼?”臺下很多人都不明白了,竊竊私語起來。
陸甜甜掃視了臺下人一眼,緩緩道:“打我記事的那一刻起,我爸爸從來就沒給我買過一件新衣服,我的新衣服都是我媽偷偷給我買的!我從小到大的家長會,他從來沒參加過一次,因爲他要破案,要抓捕,他總是很忙!他把家裡的錢,都拿去幫助那些失學兒童,那些貧困的家庭,但是,我,他的親女兒,難道就不需要幫助嗎?我大二那年的學費,都欠了學校。後來,他一直沒有給我補齊,是我自己在外面打工三個月洗碗刷盤子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