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亦希乾咳了一下說到:“有……有什麼東西需要吃東西啊?”
小文舔了舔糖果搖搖頭:“不知道,大人都這麼說的。”
顏亦希隨手把疊好的被子放好一邊,她暫住的房間,窗戶是對着大湖泊的,不知今晚,那個怪物會不會出來——嘖,湖裡的很多東西要吃東西,那說來,湖裡除了怪獸還有其他,而且數量很多,看來這湖裡很邪門啊。
下午六點,樑予還沒回來,小文已經有點餓了,抱着小肚子坐到小板凳上,卻不捨得再吃糖果。於是顏亦希便拿出固體燃料(她不會用柴火生火)用竈臺擺放的蔬菜和少許肉類弄了晚飯,也熱了煎魚。
七點的時候,一身狼狽的樑予纔回來,見顏亦希已經煮了東西給小文吃,有些過意不去:“你是客人……”
“沒事。”顏亦希笑笑,便把話題轉到他今天抓到了那動物沒有。
“抓到了。”樑予把籠子放到地上,揭開了灰布。
籠子裡是一隻長像奇特,但個頭像老鼠的東西,它見灰布揭開了,異常兇悍的抓着鐵桿,尖銳的叫喚着,那黑漆漆的小眼睛滿是兇光。
“人類從來沒有沾過血腥,所以不能和妖界的妖怪一樣,這‘齲’的肉則可以滿足這點,吃下後,裡面的微弱能量會改變人體。”樑予解釋道。
原來這隻動物叫齲啊——顏亦希瞭然,齲的肉就和老鼠屎一樣,把一鍋清粥的人類身體污染,最後無論加什麼作料都會有一股味道。
“我拿去處理,一旦處理完你要儘快吃下去,要不然,會沒有功效。”樑予說到,便提着籠子到廚房去了。
於是顏亦希在房間裡做着心理建設時,就聽見廚房陸續傳出來的尖銳尖叫,然後還有把什麼東西摔倒地上的聲音,她吞了吞唾液,想到要生吃肉,便開始覺得噁心啊……
五分鐘不到,樑予便託着盤子過來了,盤子上放着兩塊像豬肉的肉塊,上面還有熱騰騰的鮮血。
顏亦希接過這盤生肉,刺鼻的鮮血味衝擊着嗅覺,她只覺得胃在抽動。
樑予轉眼又拿了一個桶進來,而後才關上門示意她快點吃。
顏亦希看眼那桶,很明顯,這是怕她吃着吃着吐出來,才預備給她的,她苦着臉,但還是不得已伸出兩指捏住一塊肉,上面還有餘溫。
她覺得喉嚨有點幹,咬了咬牙,閉着眼便把肉湊近嘴裡,使勁咬了一口。
腥臭味的血腥味頓時在舌尖上瀰漫,整個空腔都是那種滑膩而血腥的味道,唾液不由自主的分泌,更加重了這種血腥味。
她死死皺着眉頭,很努力的適應了肉的存在後,她才慢慢開始咀嚼,一下又一下,而那腥臭味的血腥一直在喉嚨翻滾着,這就像一場浩劫,必須要努力適應與度過。
這不是喝很噁心的東西,這是吃,吃和喝是不同的概念,吃是必須咀嚼好讓喉嚨吞的下去,但喝只是過一下口腔直接讓喉嚨吞下去。而在咀嚼的過程中,她不但會清楚嚐到肉的味道,還在整個口腔過一遍,讓味道充斥鼻子,充斥在整個喉嚨。
她眼眸涌上一層水霧,這種噁心的感覺讓她忍不住乾嘔,但生生的被她忍住了。捧着盤子的手開始顫抖,但她卻死命讓自己看着生肉。
這道坎,相比與性命要輕多了,這不過是來妖界的歷練,不用拼命,也不用生死,相比之下,她吃生肉要簡單多了。
她又咬了一口齲,想起莫微生胸口上的巨大傷口,猙獰而非常深,那一擊,幾乎讓他快死了,每天疼痛起來只能死死忍着,甚至連站起來也不能,那自信而強大的人,卻在她面前露出那忍不住的脆弱,冷汗都從下頜滴下來了,他卻寧願自己被看穿也不願別人幫助。
還有魅火,有段時間每次回來不是傷了,就是虛弱到極點,但卻淡笑着毫不在意,甚至還強打着精神說笑。
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們曾經在妖界而活,他們習慣了對外堅強,酸苦與虛弱是自己才知道。每日、每夜、每天、每月、每年的這樣活着。
相比之下,她算什麼,不過是適應他們生活的一小步而已,她可以適應的,她努力忍耐就可以適應,而且這也是堅強的起步。
顏亦希狠狠的閉了閉眼,眼裡的水霧掉了下來,但眼神卻逐漸堅定了,她從面部的少許扭曲,變成了面無表情。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微生和魅火,在疼痛面前可以做到極致的忍耐,那是因爲,人一旦習慣痛的極致,痛楚就會感覺不到了,而她,在滿嘴的腥臭味衝擊腦部時,也漸漸把翻滾的胃平靜下來了。
十分鐘後,盤子空掉,只留下少許鮮血。
顏亦希拿出紙巾,擦了擦滿是鮮血的嘴角,才喝了一口水,沖淡了腥臭味。
她打開門,在樑予驚訝的目光中,把盤子和桶遞給他,笑了笑:“我得去消化一下。”
樑予眼裡多了一絲欣賞,點了點頭,見她出門時才補了一句:“不要離湖泊太近,現在是晚上了。”
顏亦希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夜晚的空氣帶點涼意,她狠狠的吸了一口,再吐了出來,瞬間感覺好點了。她漫步在稀疏的草叢上,這裡離村莊不遠,但也不近,而她離湖泊大約還有五十米,對她來說,這個距離是安全的。
看着那彎彎的月亮,她突然升起練習的心,之前每天晚上她都會練習一遍,來到這邊兩三天了,卻一次也沒練習。
她把冰刀凝結出來,這冰刀已經開了一半刃口了,不知什麼時候刃口全開,那個時候,冰刀獨特的腐蝕性加上鋒利的刃口,那威力會大大增加吧。
揮舞了一下冰刀,腳下快速移動,她在漫天的月光下,瀟灑而從容的把刀譜運用了出來,這一次的練習,她感覺比以往不一樣了。
以前是死板的練習一招一式,但現在,她卻可以領悟到這套刀譜——不僅僅是死板的幾招這麼枯燥。她在一次反手甩劍而向前突刺時,她突然發現,這一招可以用來應對兩人以上的敵人,而又一次橫劈和後仰時,也瞭解這是攻擊與防禦的雙重動作!
她以前雖然練習過,但從來沒有認真去領悟,導致每一次都是用【纏繞】或者【爆破】,而其實,能量不代表一切,只有刀法與能量的結合,纔是正確的。
她旋轉着停下了腳步,髮絲飛揚,帶來一絲獨特的美。
顏亦希笑着抓着冰刀,這一次的練習,她並沒有覺得累,反而還有餘力再練習一次,這種狀態讓她想起了瑜伽,無論多多持久、多高難度的動作都能把呼吸調節,讓自己輕輕鬆做完。
不錯不錯。應該是剛纔的心態發生變化,導致整個狀態都不一樣,其實,她可以更無懼一點,因爲恐懼,纔會導致人停滯不前。
她正打算把一、二秘籍練習一遍,突然聽到少許水聲,不是因爲周圍安靜,還聽不到呢。
顏亦希一愣,便立刻轉過頭去,那怪物不是又出來了吧?
只是水聲也只是響動了一下,便重新歸於安靜了,彷彿是裡面的魚兒跳躍了一下。
她搖搖頭,果然是杯弓蛇影了,怪物不可能每天都出來的吧,那會應該是碰巧。她被水聲驚了一下,也沒心思練習其他的了,還不如在房間用能量把全身溫養一遍。
她回到去,便開始盤腿打坐,能量需要引導,更要用能量溫潤全身,讓全身的經絡更加結實,她學的東西有限,加上時常疲憊,她便這樣做試圖讓身體好起來,到今天,身體的經絡的結實多了,而能量也在緩慢的增加當中。
其實她一直在疑惑,銀髮男子怎麼一直沒有找她,明明說上了妖界後就可以找到他。
當然,她對銀髮男子有些好奇。他究竟是誰呢,身前看起來這麼厲害的人,死後居然會孤零零的在一片大草原裡,而且還被人挖墳,把晶核佔爲己用。
不是大惡人也不會遭受到這種待遇吧?
想起在攻打黑魔時走馬觀花般看到的景象,銀髮男子殺的人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血腥和殘忍,但是到最後,銀髮男子的頭髮卻從黑色變銀色,那樣子也就越蒼涼。
此情何苦枉斷腸……
枉斷腸……
這兩句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只要一想起,她就覺得心臟在隱隱發疼,總覺得他——很可憐。
那種蒼涼與寂寥是一般人體會不到的,分明是經過極其傷心的事情,狠狠的傷痛過纔會有的。
看,縱然是無比強大,也有自己操縱不了,奈何不了的事情。
顏亦希睜開眼,輕輕嘆了一口。
她居然被這種情緒影響了心境,能量一直不能達到平衡——或許,銀髮男子的治癒晶核承載了他的心情,所以在她想起這些事情時,纔會控制不住吧。
算了,睡覺吧,明天早起再好好練習一遍。
顏亦希如此想着便躺在牀上,睡意培養了一會,便睡着了。
……
夜裡,是安靜的。
但夜裡,卻有東西是活躍的。
比如現在的大湖泊,諾大的湖泊彷彿同時有魚在跳躍,一圈一圈的漣漪浮現着,而在漣漪打圈的時候,一些細碎的骨骸浮了上來,仔細點看着,湖裡還有被啃食的乾乾淨淨的動物頭顱。
——在水裡靜靜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