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詭異的沉默中,白也廷先開口了。
“這一切是我策劃的,惡魔只是意外。”
這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但聽在衆人的而裡,卻像炸彈爆開來那麼轟然。
他所說的一切,是包括百魂夜行、青銅劍裡的鬼怪,甚至還有算計真正彥琮安,精妙而自然,讓人完全察覺不到。
而顏亦希簡心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這趟B市公演讓她收穫巨大的,是兩場戰鬥,還有理論知識得到充實,但是沒想到,這兩場戰鬥是他讓故意讓自己收穫。若沒有那兩場打鬥提升膽量,再怎麼也不敢想晶核能量能轉換。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在這時,只見白也廷一擡手,一道細微的白光在指腹中一閃而過,而顏亦希突然發現,在他做出這個舉動時,自己口袋裡有某些東西正掙扎着要出來。
她剛想掏出來看是什麼東西,但那東西已經咻的飛了出來,懸浮的停在她面前。
定眼一看,居然是無臉怪還的小熊手機鏈!但此時小熊的腹裡有白光閃爍,顯然是受控制於白也廷。
“我一直知道你的行蹤,因爲這東西是我給你的。”
什麼?!
顏亦希瞬間愕然,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
身份轉換太快,讓她不知如何反應!她對玩弄衆人於鼓掌中白也廷沒好感,但卻對小時候遇見的白也廷有一份感激。這一激又一鬆,情緒厭惡又緩解,頓時讓她不知說什麼好了。
白也廷一勾指,小熊手機鏈便飛到他手裡,細細摸着那粗糙的表面,思緒已飛回當時。
當年他下凡已是午夜時分,閒逛了一下便買了飲料坐到馬路的欄杆上,正當他感嘆人界的夜晚真安寧時,一個小孩就出現在眼裡。
女娃穿着睡裙,小臉滿是淚痕,走路跌跌撞撞,時不時抽泣一聲,然後又扁嘴脣,看起來委屈極了。
他當時沒事做,便朝她招了招手,想逗弄她,可她是過來了,卻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大腿,往褲子上蹭鼻涕眼淚,讓他鬱悶不已。
“嗚嗚……”她嘴裡嘟囔什麼話,但奶聲奶氣聽不清,說一會又開始掉眼淚,他開始頭疼了。
最後好歹把她哄開心了,便纏着他不放了,非要坐上大腿來。他便彎腰抱她起來,小小的一個人兒,軟綿綿的手腳,沒有攻擊能力又粘人,真是……人類是一個奇怪的種族。
到最後,她已經含着手指睡着了,紅撲撲的臉上還有淚痕,他讀取了女孩記憶便送她回家,神差鬼使的,把剛纔便利店送的東西放在牀頭櫃裡,並下了追蹤術,只要她不弄丟,一輩子都能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現在,當初那隻會哭的女娃,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有義氣,更很會冒險,身邊的也不簡單,但都愛護着她。
他回神過來,心中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感覺。
此次下凡經過這裡,無意看到彥琮安滿身是血去到醫院,妖怪除了自愈痊癒外,還有治癒晶核。好奇之下他便跟了過去,這一跟,就讓他抓了彥琮安讀取記憶,僞裝成彥琮安的樣子接待了顏亦希一行人。
問心裡,這次行動可謂無聊又無聊,但是他卻又再一次神差鬼使的做出來了,甚至意外知道她有治癒晶核後,還幫她磨練武藝,他不知那會是什麼心裡,反正事已至此,以後再見一面,可要機遇了。
在白也廷分神的時候,顏亦希已經堪堪回神而來,愚蠢而恍惚的問了一句:“你真的是當年那個大哥哥?!”剛問出口,便見他微微一笑,頓時心裡五味雜陳,那戒備與警惕在這複雜心情裡漸漸消去了。
慕凝涵與郭蘋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看的出來,這兩人不再是敵對狀態,心神一鬆,竟然有些脫力。
顏亦希見狀,趕緊把兩人扶到沙發上,遞了還溫熱的茶過去給她壓驚。
而在這時,莫微生等人出了地牢後,收到顏亦希的留言,正往白也廷的別墅趕去,當然,以他們的速度,只要幾分鐘就到了,但是,到了別墅後,卻發現這一間並不是他的,好似在頃刻之間,所有房屋都換了主人。
他們明白,第一次進別墅時,必定被白也廷下了障眼之法。
傑拉爾嘆一聲可惜,彥琮安精神力受損就在店裡休息了,如果讓他來,肯定能識破。
但沒辦法,幾個人便開始一間一間的排查起來。
而別墅裡,三個女生安定下來後,腦子才活絡起來,顏亦希想起一件事,那事情雖然不在意,但還是埂了在心裡。
“一日,在後院找到一副棺材,裡面有一汪液體,上面是小樹的本根,這液體有強大的生命氣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殊司說是生命之泉,但生命之泉的稀少無法擁有這麼龐大的量。”顏亦希不知如何說小樹,只能娓娓道來自己的不解與自我認爲。
白也廷聽她說起小樹,眼眉一勾,顯然是知道是誰。
“後來又問傑拉爾,說這應該是仙泉,但在神界要拿到大量的泉水,怕是身份顯赫,所以……”顏亦希說到這裡,並沒有如慣性思維一般問他是誰,而是話音一轉,便是直接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小時候有小樹的守護才免了一些性命之憂,後來小樹所擁有的仙泉才能讓小樹不斷壯大,不單單是這個,之前被下色魔下幻術時,並沒有擊中,魅火與她說過一次,現在看來很明顯,她身體裡面還有一層保護的。
這些事情,她都知道,也都明白,但沒有在意,對她來說,人生苦短何必要想這想那,想太多並不好,她不過是一個能隨遇而安的普通人類而已,就算被當做寄體也只是悲催了一點,並不是從此有主角的光環,讓自己充滿了膨脹感。
但這個陌生人卻給自己考慮瞭如此多,保護自己,又試煉自己,讓她不禁想着,如果不壯大自己能量,不能成爲八面玲瓏的人,是不是對不起莫微生等人,難道單是能自保也不成麼?
白也廷從她問出那句話開始,心裡也充滿了不確定,但僅僅是幾秒鐘而已,幾秒後,便有了明確的答覆。
“你是我救回來的,也是我下凡後遇見的第一個人類。”白也廷的眼眸透出些許玩味:“我的人生太長,必須找點東西轉移注意力,你很有趣,一個人類擁有晶核,以後在妖界的生活,我的確非常拭目以待。”
顏亦希眼眸一沉,她能感受到,這句話並不是他本意,而是這件事最好的解釋話語罷了,不會讓人懷疑也不會讓人自作多情。但對於他篤定而自信的表現,第一次,對自己第六感,有些懷疑了。
“其實你不必做平庸的人類。”他看着微涼的伯爵茶,垂下眼眸看不到神情,但他擡起頭,眼裡竟然有細微的嘲諷一閃而過:“你有清澈的眼眸,可以看透所有顏色,不是麼。”
顏亦希胸腔一震,這瞬間,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看透所有……看透所有……
這句話彷彿着魔一般不斷在耳邊環繞,一種細微的暈眩從太陽穴一直到整個大腦,眼前似乎也開始隱隱綽綽,只有白也廷那嘲諷的眼神逐漸清晰。
“亦希!”慕凝涵的聲音頓時穿透所有的幻想,頓時她猛的一個激靈,似乎從沉睡中驚醒般,沒有暈眩,也沒有聲音,眼前還是那麼清晰,她有些茫然。
“白也廷,你居然用幻術去影響她?!”慕凝涵冷眼一瞪,頓時不客氣的罵道:“她看透所有又怎麼樣,她就算平庸又怎麼樣!你要記得,她是一個人類,一輩子都在人界生存,我們這羣朋友也會一輩子在人界和她做好朋友!”
白也廷似乎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微微一愣纔回神過來,轉眼倒是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來:“好吧,我錯了。”
慕凝涵憤憤不平的再度用眼神刎他一眼,轉頭便見顏亦希顰着眉,露出她從未見過的沉思一面,那臉色沉甸甸的,彷彿裝載着什麼,有點不堪負重。
“亦希。”她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
顏亦希回神來,微微一笑:“沒事。”
見此笑容,白也廷的眼裡精光一閃,倒是沒說什麼,而是閒閒的說:“他們動作蠻快的,快找到這裡來了。”
她們心裡自是一喜,但沒有表現出來。
“我也該走了。”白也廷聳了聳肩站了起來,便隨手畫了個圈,一閃着白色柔和光芒的圈子出現在半空中,裡面白茫茫一片,不知是什麼地方。
他回頭再度看了顏亦希一眼,臉上並無表情,但轉頭面對那白茫茫的傳送圈時,臉色有點無奈,而無奈裡又有一絲的歉意。
到最後,也並沒說什麼再見之類的語句,他一腳跨了進去光圈裡,便逐漸不見身影,只剩下湮滅的光圈留下一點點的白色光芒,飛舞了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呼。”郭蘋蝶鬆了一口氣打破了寂靜,她捂着心臟,似乎在確定心臟飛回來了沒有。
“我們趕緊出去吧,那賤人說不定弄了障眼法。”慕凝涵對於敵人,從來都是不客氣的,把郭蘋蝶扶起來,然後催促顏亦希。
“恩。”顏亦希點頭,跟在她們後面出去,只是走了兩步,便見那小熊手機鏈靜靜躺在地面上。她似乎受到蠱惑一般,伸手撿了起來,在慕凝涵回頭看向她時,趕緊丟進了口袋。
“我看到他們在前面了。”慕凝涵回頭歡喜的道。
“恩。”她應了一聲,跟上腳步,後面的門在自己走出之後啪的一聲關上。
三人一起回頭,發現自己在區最偏僻的地方里,然而這裡還不是別墅區,不過是三三兩兩的休息亭子罷了。
陽光毫無遮掩的直直投下來,惹得顏亦希微微眯眼,手放在口袋裡碰觸到小熊手機鏈,驀地,她伸手把手機鏈牢牢握住。
這鏈子,他下了追蹤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