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荀陽城中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楚家現任家主楚蘭敏.竟出價六十萬兩.要買下那塊暗藍星彩石.進貢給陛下.
一時百姓譁然.牙行修建竣工的大消息反倒給忽略了.
也是.暗藍星彩石又稱帝王石.出現的又是如此高調.除了陛下.又有誰敢用它呢.
楚家不惜重金買下這塊石頭.也要將它送給陛下.如此忠君愛國.獲得了朝野的一致稱讚.本來對楚蘭敏頗有微詞的楚家族人.也被楚蘭敏這個豪氣的舉動給鎮住了.畢竟.楚蘭敏雖然經驗不足.打小就沒經過商.運氣也不太好.剛賣出去一個宅地.裡面就藏了重寶.但是這份大氣卻叫人信服.楚家人.就是該有這樣的果決.
六十萬兩算得了什麼.在陛下面前站穩了腳跟纔是關鍵.一時又有人想起逝去的楚正義原是陛下的伴讀.兩人關係十分親厚.就連楚蘭敏不也是陛下力排衆議扶上來的.換個人當家主未必能得陛下如此眷顧.
一早準備捏着這事重重打得楚蘭敏爬不起來的楚正良.差點沒被氣歪了鼻子.這個楚蘭敏.他小看他了.沒想到他會使出這般釜底抽薪的法子.不知道沐歸晚有沒有提點過他.
“沐無心那個臭丫頭.看老子怎麼整治她.”他咬着牙.眼神說不出的陰鷙.
洛心慢慢地梳理着長長的頭髮.冷冷道:“得了.把柄之所以是把柄.是因爲它只能捏在手裡.不能真的用.你別以爲拿住了她的秘密就能將她如何了.還是想想現在該怎麼做吧.”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沐歸晚的真實身份這張底牌.當然要留在關鍵時刻揭穿.
楚正良瞧着她單薄的衣裳下玲瓏的身段.喉頭滾動.但終究沒有那個膽子.這個人盡可夫的尤物.在幾年前.還跟他滾做一團.而今.他卻不敢再輕易地像以前一樣對待她了.她依舊傾國傾城.臉上卻越來越沒有人氣.叫他心裡發毛.
“我絕對不會讓楚家任人宰割.”他當然知道慶昭帝打的什麼算盤.讓楚蘭敏那個黃口小兒主持大局.楚家不敗落也敗落了.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也絕對不允許.
洛心低低笑着.聲音如銀鈴般的清脆.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只要你夠強硬.沒人能把楚家怎麼樣.楚家不夠.不是還有白家嗎.”
楚正良冷哼一聲:“哼.白行知打的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頂多是敲敲邊鼓.慫恿我跟朝廷對着幹.需要他出力了就跑得遠遠的.”他頓了頓.接着切齒道.“要不是沐歸晚那個臭丫頭多事.慶昭帝早就妥協了.”
愚蠢的人.他以爲慶昭帝真的如表面上的平易近人嗎.他現在只是不確定天下商會知否真能順利建起來.才肯給點面子.留下楚家和白家.把他惹急了.隨便羅織一個罪名.就能叫楚家誅九族.
不過.她要的.不正是如此嗎.叫楚家和朝廷對着幹.形勢越混亂對她越有利.
現在.先給楚正良一點甜頭吧:“沐歸晚的那個牙行不是建成了嗎.與其明着跟慶昭帝叫板.還不如叫她的牙行辦不成.她一個小姑娘能力有限.把事情搞砸了.可怪不得旁人.”
朝廷難得大方了一回.撥了三十萬兩的款項.建起這個牙行.自然是對它寄予厚望的.如果它開不了張.沐歸晚這個小丫頭難辭其咎.叫她鎩羽而歸.也算是給朝廷以後派來的官員一個警示.叫他們乖覺點.也不看看這荀陽是誰的地盤.
“牙行的事情.我已經開始安排了.只是沐歸晚有些來頭.若她的家族一力保她.她也是不痛不癢.”要玩.就要玩一記狠的.
洛心舔了舔嘴脣.那紅豔欲滴的嘴脣如塗了鮮血:“不用你提醒.我已經派人去安排了.”
歸晚確實了楚蘭敏要高價買回暗藍星彩石的消息.只想抱着被子趴在牀上裝死:“右相大人.這個楚蘭敏該不會是楚家大夫人從外面抱回來的吧.”那少年郎怎麼能這麼不記仇.一根筋到底呢.
她呀.就是見不得有人對她好.但凡有人對她真心.她就會毫無原則地愧疚加心軟.林千夜拿起她放在牀頭的書.隨意地瞥了一眼.翻開書頁.漫不經心地道:“怎麼.找到楚大夫人紅杏出牆的證據了.”
歸晚雙手撐着腮幫子:“你看.楚正義我雖沒見過他本人.從那個替身也能瞧出他不是個好東西.楚蘭軒吧.又自私又懦弱.還是個僞君子.至於你……”她頓了頓.很是沒骨氣地改口道:“跟楚蘭敏也相差太遠了.他那樣的人……”她搖搖頭.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乾脆閉了嘴巴發呆.
“你怎麼知道楚正義不是個好東西.”
歸晚輕哼了一聲.不屑道.“當年不讓洛心進宮.最保險的法子.其實不是叫她懷上孩子.而是一刀殺了她吧.可見.楚正義是有私心的.”怕洛心以美色禍國.殺了她.豈不是一了百了.還不會留下任何後患.還顯得更大公無私.不怕招了皇帝的猜忌.把皇帝未來的女人肚子搞大了.還要人說他是忠君愛國.怎麼想怎麼都是彆扭.不知道小氣的慶昭帝當年是怎麼擰巴過來的.
“嘖.薇兒.你總是這般不可愛.”林千夜搖了搖頭.“你就沒想過.他肯擔那麼大的風險.也可能是真的動了心.”
“咦.”歸晚激動地一把掀開被子.爬了起來.“你是說楚正義喜歡洛心嗎.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林千夜的眼睛仍停留在書上.卻能準確無比地將她一把塞回被窩.
歸晚嘟着嘴巴:“他要是真的喜歡洛心.怎麼會那樣待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被人藏在後宅.永遠見不得光.以洛心的性子.恐怕會跟他同歸於盡吧.”
“嗯.她是想過的.”林千夜眼底閃過一絲幽暗.她確實恨極了楚正義.不止想殺了他.還連帶着.要殺了他們的孩子.那個讓她覺得恥辱的孩子.
話題被帶得有點遠.原本說起楚蘭敏.她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她如今的內疚而已.卻不料從林千夜的口中知道了這麼叫人目瞪口呆的消息:“所以說.真的楚正義其實是洛心殺的嗎.”
林千夜閒閒地翻過一頁書.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歸晚卻是知道.她猜對了.據說在楚正義之前.楚家處處受白家壓制.楚正義接位三年.頗有建樹.叫楚家一越而居於白家之上.這個局面一直保持了二十多年.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心機和手段.
洛心只是他養在後院的一個禁臠.若無他的放縱.她如何能避開她的耳目.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她又如何能殺得了他.原來楚正義.也是那麼任性的一個人啊.不惜得罪皇帝.也要用強佔的方式.搶走了皇帝未來的妃子.知道她要殺他.他就由着她殺.
她總算知道楚蘭若的膽大妄爲和任性胡鬧的性子是從哪來的了.
歸晚輕輕地嘆了口氣:“洛心絕對不會想到.她的舉動.倒是幫了別人一個大忙.死了一個真的楚正義.又來了一個假的.”而那個假的.纔是真正貪圖她的美色.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的人.
林千夜這才從書上擡起眼睛覷了她一眼:“難得你有這樣的感慨.”
“可見情字着實害人不淺.一旦沾上了.就會失去正常的判斷.”若不是被怨恨矇蔽了眼睛.洛心又怎麼會看不清形勢呢.
“哦.”林千夜揶揄.“你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歸晚驕傲地擡了擡下巴:“第一次犯錯是無知.第二次再犯同樣的錯.就是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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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夜晃了晃手中的書:“既然你不相信.那看這樣的小說做什麼.”那本傳奇小說上寫的是一對歡喜冤家.如何從仇人變成了愛人.
歸晚搖了搖小腦袋.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是想看看.上面都胡說些什麼.”
林千夜輕笑.也不揭穿她的口是心非.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天晚了.睡覺吧.小笨蛋.”
歸晚總覺得這次他叫她小笨蛋其實別有深意.居心不良.奈何這幾日她怕冷怕得厲害.如今有個天然的暖爐.她自是忘記了骨氣是什麼.由着他抱着.不一會.就睡着了.
這幾日的荀陽註定多事.才過了一天.荀陽的大街小巷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一件事.已經不是楚蘭敏高價買石頭的事.而是..有人在牙行的街上遇到鬼了.
往往怪力亂神最容易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管誰說都有一堆人伸長耳朵在聽.
“那時候太陽可是剛落山呢.那風啊.就吹得嗚嗚地……像是有人在哭.”
“一團團黑氣飄來飄去的.看到人就飄過來.可瘮人了.”
“那可是大凶之地.只怕那裡的牙行促不成生意.反倒會帶來黴運呢.”那人嚥了嚥唾沫.“你說他們是不是在找替身啊.”
幾句話把一堆人嚇得毛骨悚然:“天哪.以後我到那裡都要繞着走.”
也有人不信的:“葉家的大師不是來看了嗎.說沒問題的.”
立即就有人跳出來反駁:“葉家大師是什麼時候來看的.是那塊奇石沒取出來前吧.那石頭是什麼.那可是帝王之石啊.就算是有天大的煞氣.也叫那帝王之氣給壓制住了.而今沐歸晚把那石頭取出來了.煞氣可不是壓不住了嘛.”
“就是就是.小姑娘就是不懂事.好好的一塊福地.叫她給變成了大凶之地.”說這些話的人.顯然是忘記了早在沐歸晚來荀陽之前.那塊地方就被人稱作大凶之地了.
“以後.我寧可繞遠路.也不經過那裡了.”
荀陽城不少有頭有臉的商人都開始着急.楚家老宅附近.原本是寸土寸金.有資格在那裡開店鋪的.自然是他們這些有家底.有後臺的人.可惜自從那場大火之後.礙着“大凶”兩字.門廳開始冷落.店裡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他們原本指望着歸晚建好了牙行之後.能重新把那片地方給帶活起來.誰知道會傳出這樣的消息.還叫不叫人活了.
然而.不等他們找上歸晚訴苦.就有一個更要命的消息傳來:“正在清淤的河道.又塌方了.這次情況嚴重.不僅是糧食進不來.一應貨物都運不進來了.
這.這不是斷了全城百姓的活路嗎.更有人將這件事與帝王石被取出聯繫在了一起.楚家老宅那是在城正中的位置.龍脈所在呀.如今被她破了風水.豈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嗎.
沐歸晚那個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