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睿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呆了：“爹爹……”
夜非白踉蹌了一步，蘇影下意識地將他扶住，她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到鮮紅的鮮血從他的指縫裡不停流淌出來，觸目驚心。
她的心砰砰砰地跳起來，眼眸中浮現出驚懼的神色。
這一切都發生在彈指之間，那麼讓人不敢相信。
夜非白的身體幾乎都靠在她的身上，蘇影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你、你怎麼樣？”
夜非白蒼白的面色，脣邊浮出一抹虛弱、雲淡風輕的笑容：“你沒事就好。”
鮮紅的血汩汩流淌出來，越流越多，染紅了他的手，浸溼了他的衣袍。
此刻的夜非白明明虛弱無比，那雙漆黑的眸還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滿是深情的神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還在擔心着她。
蘇影眉頭一皺，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紅：“你怎麼那麼傻……”
蘇小睿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鮮血，只知道在旁邊抽抽搭搭地哭了。
夜非白低聲道：“小睿不要哭……”
黑衣人看到那麼多侍衛進來，似乎不願意多做糾纏，連忙撤退，而凌風馬上帶着侍衛追了上去。
屋裡一下子就清淨了下來，蘇影聽到夜非白的呼吸粗重，還有因爲疼痛發抽疼聲。她面色發白，緊張地衝着外面喊道：“大夫，大夫，快喊大夫！”
夜非白置若罔聞，冷峻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他身上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眼眸也漸漸迷離，似乎快要睜不開了：“你還關心我是不是？”
蘇影用力地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溼潤用力眨掉：“纔沒有！”
“也是，你那麼恨我，怎麼還會還關心我？”夜非白自嘲地笑了笑，聲音越發微弱，他的鳳眸中露出寂寥自棄的神色，“以後，睿兒和念兒就要靠你照顧了，你如果不想回淮王府也沒什麼關係……”
“你在說什麼！”蘇影神色複雜地瞪着他，“你不會有事！”
夜非白喘着氣，臉上都是虛汗，卻還是認真仔細地端詳着她：“念兒我很放心，只是睿兒這個孩子總是調皮搗蛋，你不要太過溺愛他……”
“閉嘴，閉嘴！”蘇影聽到他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的話語，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
這樣的話她一點都不想聽。
她呼吸一滯，有些鬼使神差地衝他道：“睿兒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你難道還打算不理他麼？”
蘇小睿瞪大了眼睛：“爹爹，你不要我了嗎？”
“咳、咳……”夜非白咳嗽着，艱難地說道，“我只是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夜非白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雙眸緊閉，栽了過去。
“夜非白，夜非白……”蘇影半跪在地上，摟着他的腦袋，不停地呼喚着他。
向來從容淡定的她此刻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心臟都要停止了。
“爹爹，哇……孃親，爹爹是不是死了？”蘇小睿悲慟地大哭起來。
“不許胡說八道！”蘇影低頭看着懷中的男人，顫顫抖抖地擡起手來要去探他的鼻息，聲音帶着哭腔：“你不要嚇我……”
夜非白緊閉着雙眸，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滿意的笑容。
“王爺……”大夫就在這個時候揹着藥箱趕到。
蘇影轉過頭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袍，聲音迫切：“大夫，你快救救他！”
“是，是！”大夫看到夜非白緊捂着胸口的傷，那血流得地上都是，他忍不住擡頭抹了一把冷汗。
大夫動手給夜非白看傷口的時候，倒是輕輕鬆了一口氣。
雖然傷口很重，但是並沒有傷及到內臟，也沒有生命危險。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見到夜非白睜開了眼眸，那雙眼眸清亮有意識又飽含着警告的意味。
大夫頓了頓，倒吸了一口氣，用衣袖抹了一把汗。
蘇影聽到大夫的聲音，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烏黑的眼眸中閃過焦急的神色：“如何？”
大夫搖了搖頭，沒生命大礙。
蘇影是這樣解讀這個動作的，王爺完蛋了。
她的雙手無力垂掛在兩旁的手指僵硬，幾乎都動不了，她的聲音艱澀：“大夫，請你一定要想辦法……”
蘇小睿完全呆滯地站在一旁，他纔剛剛找到爹爹，爹爹就不行了嘛？
上天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王爺的傷……”大夫見夜非白輕擡了擡眼皮，馬上改口道，“太過嚴重，傷及脾臟……”他見王妃那副擔心的模樣，又抹了一把汗，聲音顫抖：“小的、小的一定盡力而爲。”
這名大夫的醫術雖比不上京城中的御醫，在南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家中有祖傳的止血聖藥，當下就往夜非白的傷口上撒了不少藥粉，又替他將傷口處理好。
大夫給夜非白處理好傷口之後，蘇影又皺着眉頭問他：“大夫，王爺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大夫豁出去了，索性怎麼嚴重怎麼說：“不好說……王爺若是有什麼願望，王妃還是儘量滿足。”
大夫說這句話後，偷偷地瞥了夜非白一眼，看起來王爺很滿意。
蘇影怔住，如果夜非白因爲她出事，她這一輩子都會自責難過。
大夫繼續說道：“王爺的身子並不好，這次又流了那麼多血……如果天亮之前還不能醒過來……”
大夫說得話斷斷續續，說得隱晦，但是蘇影聽懂了，整個人都傻了，蘇小睿也傻了。
夜漸漸深了，外面悄然無聲。
蘇影讓綠痕帶着蘇小睿去睡覺，而她根本不敢離開，寸步不離地守在夜非白的身邊。
牀裡頭有些昏黃，她望着他毫無血色，心中一陣陣刺痛：“非白，你這個傻瓜！”
蘇影時不時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她怕他感染，怕他發熱……
蘇影看着他這張俊美的一塌糊塗的臉，有片刻的怔忪。
五年不見，他的面容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看着滄桑了許多，帶着一種讓人心疼的淡淡憂傷。
蘇影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撫着他好看的眉眼：“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