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邪笑着將手中的玉牌扔給寧無涯,道:“晏王的玉牌給你,你若是想阻止請便。”
寧無涯將玉牌毫不客氣地丟回去,站回自己的位置,程宇側頭低聲問他:“你怎麼不問呢?那雙眼睛到底怎麼回事?”
“要問你問。”寧無涯冷冷地回了一句。
程宇閉上嘴巴不說話,哼,這裡哪個人不好奇?但是他可不會當那個出頭鳥,他屁股現在還開着花呢。
蘇瑾修長地手指靈活地玩轉着手中的玉牌,面色顯得有些不耐煩,突然,遠處一道熟悉倩麗的身影出現,然後咻地一下,跳進坑裡,消失在他的眼前。
玉牌啪嗒一聲清脆響亮地掉在地上,頎長的身形驀地站了起來,轉瞬之間,傾身飛了過去。
阿木應顏夕的要求暢通無阻地來到大坑旁邊,她俯視着裡面的人,骨瘦如柴,面如死灰,他們當中普遍年齡似乎不大,十六七或者二三十歲。
她來到皖國這一路上,那些村落裡有多少人在等待自己的親人回家?這些人或許是因爲戰爭而被強制徵兵的百姓,而他們的父母妻子和孩子都在等待着他們回去團聚。
戰爭明明已經結束了,皖國已經投降,可是爲何非要殘忍地將這些坑殺不可?爲何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顏夕閉上眼睛,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她的這一舉動,不僅僅是佈置在四周的東陵士兵,還有坑內的皖國降卒也都紛紛後退,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麼一位美貌的姑娘竟然自己跳進來了?莫不是東陵人又有什麼陰謀?
這麼想着,突然人羣中一陣騷動,一個人從人羣裡擠了出來,走到女子身邊,驚訝道:“姑,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你?”顏夕回眸一看,也驚了,隨便找個坑跳也能遇到熟人啊。
“是,在下鍾士修。”鍾士修再次介紹自己,生怕對方忘記自己的名字:“姑娘,你爲何在這裡?”
法場那天發生的事情如今還一幕幕讓他記憶猶新,這位姑娘與晏王軍軍師蘇瑾關係匪淺,可是爲何也會被推入這深坑之中?
難道那人喪心病狂連自己的未婚妻子也要下毒手嗎?
“我自己跳進來的。”顏夕笑着解釋。
還不等鍾士修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從上方傳來惱怒的聲音:“出來。”
顏夕擡起頭,看到那個男子怒氣橫生地臉色,笑了,道:“不出去。”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蘇瑾發怒的樣子,說實話,還挺有趣的,她想,還想看到他更多不一樣的面孔。
四周冒出幾百名東陵士兵,每個人支好弓箭對着坑內的皖國降卒,但凡有任何異動,便立即射殺。
皖月公主看到蘇瑾從高臺一直到坑邊,立即追了上去,只是還未貼近蘇瑾,便又被士兵攔了下來,她不停地大喊着蘇瑾的名字,卻依舊未得到任何迴應。
蘇瑾看着顏夕倔強的小臉,真的怒了:“我再說一次,出來。”這次幾乎是咬牙切齒。
“不出去。”顏夕再次拒絕。
“姑娘,你快點離開吧,這裡真的很危險,不要賭氣了。”在鍾士修的眼裡看來,顏夕是因爲和蘇瑾賭氣,所以纔會跳進坑裡,就是使使小性子罷了。
他死了不要緊,但是不能讓這位姑娘憑着嬌貴地脾氣受了危險,更何況她的救命之恩都沒來得及報答,恐怕以後也不會有報答的機會了吧。
“你不出來是因爲這個皖國人?”從剛纔兩人的交談蘇瑾就已經發現了,而且他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對夕兒有非分之想。
從夕兒拒絕他的一瞬間,一股厭惡感涌上心頭,這是他心中最醜陋的情感,感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別人覬覦,黑暗的感情。
“好,那我成全你,將他們全部活埋了。”蘇瑾暴怒,下了命令。
“公子?”阿木沒想到公子竟然連雲七小姐都要活埋了?公子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嗎?
離着蘇瑾最近的士兵聽着命令,往裡面填土,從上面飄起來的灰土灑落在顏夕的身上,吸入的細灰嗆的她連咳幾聲,眼淚都咳出來了。
蘇瑾更怒了,一腳將那名士兵踢飛,道:“你放肆,誰讓你往她身上填土的?”
隨後,傾身躍下,勾起顏夕的纖腰躍出坑外,身形輕點幾次回到高臺之上。
蘇瑾一把抓住顏夕的手腕,怒道:“你想幹什麼?威脅我嗎?”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被活埋的滋味,還有也讓你感受一下失去最愛的人生不如死的痛苦。”顏夕的眼神變冷,聲音也變的清冷。
“皖國已經向東陵投城,那就表示皖國的百姓也是東陵的百姓,你就有責任保護他們,而不是虐殺他們,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愛着他們的親人還在等着他們回去一家團聚。”
“每個人失去摯愛的痛苦都是一樣的,你沒有權利剝奪他們的生命。”
蘇瑾的眼眸幽深冰冷,微微垂下冷眼看着顏夕,脣角勾起陰寒的弧度,道:“夕兒,你確定我沒有剝奪他們生命的權利嗎?只要我現在一聲令下,那裡面三萬皖國降卒全部都要活埋在地底下。”
“每個人失去摯愛的痛苦都是一樣的?原來如此,那本公子倒是很想看看他們是否會同我一樣痛苦?”
“對了,只要他們誰能將自己摯親的人親手殺了,本公子就留他一條命,夕兒,你說這樣如何?”
“這樣我們就能互相理解彼此的痛苦,我也不會再爲難他們了。”
顏夕眉頭輕皺,然後雙手擡起,朝着蘇瑾的兩頰用力一拍,啪地一聲,清脆響亮。
她無視蘇瑾怔仲地表情,夾住他的臉靠近自己,正視自己:“你不過是想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到別人身上罷了,他們沒有那個義務陪你承擔同樣的痛苦,但是,我願意。”
“你開心也好,痛苦也好,我都願意與你一起承擔,哪怕此時此刻就是世界末日,我也會一直陪你走到最後的盡頭。”
“比死更可怕的是生離死別,所以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願與你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蘇瑾,你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