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驪山?她記得那是阿瑾祖父居住的地方。
“我沒說過要回東陵。”她要去西楚,她必須查清楚瑜兒的下落。
“這是晏王的命令,你要違抗嗎?”以阿瑾如今的性情,恐怕沒人有膽子違抗他,即使王妃亦是如此。
“晏王?”顏夕一怔,道:“你是說封晏?”封晏再次出現了?她在古紇國的這段時間,莫不是阿瑾出了什麼事情?
溫憐眯起眼,聲音更加低沉深冷,道:“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阿瑾爲你付出了那麼多,而你對他的事情卻一無所知,說你太過單純幼稚或者是薄情寡義,不論是什麼,我真是替阿瑾不值。”
“我知道你要去西楚找瑜兒,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瑜兒已經死了,她的屍體是我親自火葬的,骨灰以及牌位交給了阿瑾。”
“你胡說。”顏夕厲聲喊道:“瑜兒沒死,她不會死的,你騙我。”
她不相信,絕對不相信。
“她已經死了,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去西楚,也不用再查詢孩子的下落,你現在該做的就是隨我去青州,不要再妨礙阿瑾。”這個女人對阿瑾的影響太深,如果沒她,阿瑾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紅顏禍水,必須讓她遠離阿瑾,越遠越好。
“妨礙阿瑾?是阿瑾這麼對你說的嗎?他覺得我是個累贅,覺得我成了他的負擔?所以要將我送到青州,是他親口說的嗎?”顏夕低着頭,容顏埋在陰霾下,聲音微沉無力地問道。
溫憐看着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過了片刻,他才說道:“是,是阿瑾讓我送你回青州驪山,孩子的死他也接受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希望你不要妨礙他。”
“你胡說,蘇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對雲姐姐說這種話,你撒謊,胡說。”夏霖擋在顏夕身前,惡狠狠地目光緊盯着溫憐,大聲反駁。
“哼,我不需要你們的信任,你們只要跟我走聽從安排就好。”溫憐冷哼一聲,直接無視夏霖,看着顏夕繼續說道:“你以爲憑你的力量能做什麼?既然嫁做人婦,就安分守己的呆在家裡做好身爲妻子的責任,不要再給阿瑾增加負擔。”
“你……”夏霖氣的捲起衣袖便要衝上去,卻被顏夕攔了下來。
顏夕擡起頭,目光堅韌地看着溫憐,說道:“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與阿瑾是夫妻,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他不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是我的錯,我一定要找回瑜兒,我相信瑜兒還活着,我亦相信阿瑾。”
溫憐怔住,聽着她的話,突然想起來他親自將小瑜兒的骨灰和牌位給阿瑾的時候,阿瑾陰沉着臉將其打碎,說道:“瑜兒不會死,溫憐,你自己沒用亦休想拿個假的欺瞞本王,本王的女兒不會輕易死的,絕對不會。”
阿瑾這樣說着,但是實際上所做的事情讓他發現,只是阿瑾無法接受事實而已,否則不會引發一場如此龐大範圍的戰爭。
可是他沒想到王妃竟然也會說出這番話來,呵呵,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如此相信一個人恐怕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霖兒,我們走。”顏夕對夏霖說道,然後轉身便要離開,夏霖則是緊隨其後。
溫憐見狀,不禁有些焦急地問道:“你們去哪兒?”王妃不合作,他還真想將人打暈直接送回青州,不過想到事後肯定會被阿瑾發現,到時候恐怕就不好了。
但是現在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阿瑾可是說過了不能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可是世事無常,小瑜兒剛出生就夭折,現在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王妃,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可惜顯然這個女子不會按照阿瑾或者他的安排行事,雖然讓她屈服的方法很多,但是……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見機行事,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
“雲姐姐,你爲何不想知道蘇哥哥的事情?”夏霖跟在她的身邊,開口問道。
顏夕停下腳步,低頭看着他,問道:“霖兒,你有事瞞着我是嗎?”
“還記得出入古紇國的時候,我曾問過你蘇瑾的情況,你是怎麼對我說的?我一直相信你。”
夏霖怔住,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小聲的說道:“對不起,雲姐姐。”然後突然焦急的解釋道:“可是霖兒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雲姐姐當時的情況不能再受刺激,所以,所以我纔對雲姐姐撒了謊,對不起,對不起。”
顏夕閉上眼睛沒有回答,她應該想到的,她親眼看到阿瑾深受重傷,以及當時的情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就是阿瑾亦是不能輕易脫身。
但是她依然選擇相信了夏霖的話,相信阿瑾的能力,相信他不會出事,會等着她們回去,她這麼堅信着。
可是直到現在,瑜兒生死不明,她不僅連面對阿瑾的勇氣都沒有,就連與他相關的消息都不敢聽,是她心裡的愧疚在作祟。
她腦子裡想都是瑜兒,卻忘記不論阿瑾多麼強大,亦是與她一樣爲人父母,是瑜兒的父親,阿瑾和她心裡承受着同樣的痛苦和絕望,她竟然自私的只顧慮着自己受到的傷害,卻不知阿瑾如今在哪裡,在做什麼,在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在他的身邊……
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會怪你,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經歷那樣的事情,她竟然將阿瑾完全忽視了,是她的錯,全部都是她的錯。
夏霖牽起她手,安慰道:“雲姐姐,這不是你的錯,是霖兒不該騙你,對不起,對不起。”
顏夕就這樣站着,清風從河面輕輕地吹拂而過,引起陣陣漣漪,她慢慢地朝着河裡走去,水浸溼她的靴子,長衫的下襬……
“雲姐姐,你幹什麼,不要啊,都是霖兒不好,你不要尋死,不要留下霖兒一個人。”夏霖嚇得緊緊保住她的腰,大聲喊叫。
不遠處的溫憐聞言,心臟嚇得驀地停跳一拍,施展輕功瞬間衝過去,緊緊鉗住顏夕的胳膊,怒吼:“你幹什麼,竟然敢尋死,你這個沒用的女人。”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她若是出事了阿瑾該怎麼辦?況且就算他說的話過分了,也至於尋死吧。
顏夕疑惑地看着兩人,聲音有些輕飄飄地說道:“你們幹什麼?我不過是想到河裡清醒一下腦袋。”她的心一片混亂,思緒也一片紊亂,她只是想要冷靜一下。
溫憐一怔,不禁懊惱自己剛纔的行爲,真是的,這個女人尋死他這麼着急做什麼,可惡。
“現在春季剛至,河水這麼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握在手中的胳膊如此纖細,這麼柔弱的身子要是進到冰冷的水中,還不得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當他看到她清潤的眸中滑落的淚水時,不禁愣怔。
“放開,放開。”顏夕奮力掙扎。
她知道,可是她該怎麼做,該如何撫平她內心的痛,她用生命生下瑜兒,甚至連她的樣子都沒見到便與瑜兒分開,她一直以爲瑜兒是被雲賢送走了,直到十幾天才得知瑜兒出生便已經夭折,且是被人害死。
她悲痛欲絕,卻是因爲堅信瑜兒還活着,找到瑜兒成爲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否則她如何從痛苦中活下去,如何能夠堅強起來?
她想見到蘇瑾,想的都快要瘋了,想要見到瑜兒,想的心力交瘁且撕心裂肺。
她將所有的一切深深地掩藏在內心深處,不讓敢泄露一絲悲痛的情緒,因爲她怕會一發不可收拾,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
現在的情況不容許她軟弱,她必須堅強起來,將失去的全部找回來,這纔是她應該去做的。
溫憐看着她悲痛欲絕的臉龐,那種悲哀彷彿能夠感染一切,讓他亦是不禁沉重起來。
或許是他太過自以爲是,瑜兒是王妃經歷生死生下的孩子,她的死對於王妃來說或許比阿瑾所受的傷痛更重。
可是她卻是逃出皇宮,能夠躲過他們以及夏賢的追捕,現在站立他的面前對他說着相信阿瑾,相信小瑜兒還活着,毅然決然地離開他,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尋找孩子。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堅強。
“放手吧。”顏夕低聲說道,然後扯出手臂,擦了擦眼淚,轉過身摸了摸夏霖的腦袋,脣角微勾,道:“嚇到你了,對不起,我們走吧。”
夏霖不放心的仰着頭看着她半晌,才點頭道:“嗯。”
兩人沿着河邊徑直走着,這時一輛馬車停下他們的身邊,兩人同時擡頭看着溫憐,同樣面無表情的小臉使得溫憐無奈的嘆息一聲,道:“上車吧。”
看着兩人不解的眼神,對着顏夕說道:“放心,我不會強迫將你送回青州的,今後要去哪裡由你自己決定,不過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顏夕和夏霖對望一眼,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