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爲什麼做人,要做到八面玲瓏呢?”
“我們生活在這世上,有很多的無奈和無法選擇。既然,我們不能改變世界,那我們可以改變自己,讓自己順應世事。所以,鈺兒,你要記住。性格,決定一個人命運,可命運卻往往改變着一個人的性格。”
“鈺兒不明白,爹的意思。”
“爹只希望,鈺兒能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快樂成長,無憂無慮。”
“那你還叫我學做一個八面玲瓏的人?”
“以後,你會明白的!”
兒時的記憶,宛如昨日才發生,那般清晰。當錦鈺恢復意識時,回想到的竟是這樣一個片段。八面玲瓏?命運改變性格?現在她懂了,也懂了爹說的那句話,“爹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
她真想永遠都不要明白那些話裡的意思。她真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成親生子,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而不是這般傷心失魂的痛苦。
“你醒了?”有人掀開布簾,探頭過來說道。
錦鈺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置身在馬車上。她掙扎坐起來,無奈渾身的疼痛無力。她不得不放棄自己想法。她打量着問話的男人,約莫四十出頭,一雙精明犀利的眼睛閃着異於常人的精煉。臉上那道醒目的傷疤,使錦鈺想起了自己臉上的那記刀傷。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條明顯的疤痕,磕得手有些發抖。
“我們這是去哪裡?”
“去紫靈國。你身上的傷,需要子陵山上的靈芝才能痊癒。”
“你救的我?”
“嗯。”
“因爲我的臉上,也有刀疤?”
“不是。因爲,你的身份,你不能死!”男子垂眼說道,從懷裡拿出一串項鍊遞給她。那是錦鈺掛在樹枝上,陪薛紫鳶的翡翠項鍊。“這個佛珠,我認識。它代表的含義是尊貴,權勢。”
“你是什麼人?你怎麼認識這佛珠?”錦鈺好奇地問道。從這男子簡短的話語裡,不難看出,這個人,曾經必定不是一個無名之輩。
男子放下簾子,說道:“我是誰,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你沒事就好!”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錦鈺躺在馬車裡,隨着顛簸的馬車,思緒去了很遠很遠。有快樂的,有傷心的,有鬱悶的,有釋懷的。。。。。。
她發現,自己想得最多的,依然是宇軒。只是。。。。。。她摸了一下,臉上那道明顯的傷疤,又撫摸了一下依舊平坦的小腹。她又開始悲傷起來,淚水又涌出了眼眶。她低聲的抽泣起來,爲自己過去的那些歡樂,還有那個給她短暫幸福的孩子,還有對逝去的薛紫鳶的懷念。
車簾,再次被掀開,那個刀疤男子,見她落淚,遞過一張絲帕。“公主,你不要太過悲傷。小產的人,需要好好調養。先前,你淋了雨,染了風寒,身體很是虛弱。可不要再落下什麼病根纔好。不論有多大的悲傷,請先養好身子再說。”
“我能不傷心嗎?孩子沒了,我這張臉也毀了,相公那裡,也沒什麼面目去再見他。”錦鈺嗚咽起來。他是堂堂一國太子,將來的君王。自己這幅醜樣子,哪裡還有資格與他舉案齊眉?就算,他不介意,可他的臣民不介意嗎?指不準全天下的人,都會嘲笑他娶了一個醜八怪。
想到,以後不能再跟宇軒在一起,她的心,彷彿被血淋淋的撕了兩半,無法呼吸,無法撫平。
“哎!”男子長嘆一聲,又退了回去,只是傳來這樣幾句話。“這個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只有回不去的路。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該好好地活着,老天垂憐你,必定還有你活在這世上的用意。”
馬車繼續前行,錦鈺像個木偶一般,斜靠在馬車壁上,蒼白如紙的容顏上黯淡無光。車外的男子,依舊保持着沉默,只是偶爾能聽見他惆悵若然的嘆息聲。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聽着耳邊嘈雜的小販叫賣聲,錦鈺知道,他們到了集市。
“公主,趕了這麼久的路,我們歇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走。你的身子弱,需要多多進補纔是。”
男子向錦鈺伸出了手,欲扶她下車。
錦鈺遊離的目光,落在了他伸過來的那雙手上,那是一雙,像常年幹農活,長滿了厚厚繭子的手。只是,手上的傷痕極像是被利器所傷。只是一瞬間,錦鈺便收回了目光,將手放在了那雙有着父親般溫暖的大手上,在他的攙扶下,行動艱難的下了車。
男子目光柔和,嘴角有些苦澀的笑意。在一家酒樓,入座後,男子點了一些利於錦鈺身子調養的菜品。
烏黑的青絲,如錦緞一般從斗篷邊際露了出來,巧妙的遮蓋了右頰那道影響視覺的傷疤,錦鈺捧着男子遞來的茶,小心的低頭喝着,儘量不讓那道刻在心底深處的傷疤,露出來。
“你還想吃什麼?你告訴我,我去買。”男子粗獷的臉上,帶着幾分與之不符的溫柔。眼裡的神色,依舊是尊敬與疼惜。
錦鈺不明白他爲何這般對自己?也不想去弄清楚。經歷那場生死浩劫,有些事,在她心裡已變得不再重要。比如,這個男子的來歷。
想了一下,她啓齒道:“我想吃綠豆糕。”
彷彿被馬蜂蟄了一下一般,男子的神色,有些痛苦,眼底的內疚驟然而起。他急忙轉身,走出了酒樓。
他的異常反應,沒逃過錦鈺的雙眼。她清冷的目光裡,帶着些許的疑問。
“小二,來一壺好酒!”有人高聲喊道。
機靈的小二,趕緊端着酒壺,迎了過去。“鄒老闆,您不是鳳城忙乎嗎?怎麼,有空回來了?”
“哎!甭提了。差點在那邊賠本了。”剛進來的男人粗聲說道。
“怎麼啦?這是。”小二一邊抹着桌子,一邊好奇的打探到。
男人喝了一口酒,見周圍的人,都很有興致的豎起了耳朵。便拉開了話莢。“你們不知道吧?前些日子,鳳城差點打起仗來了。”
“有這等事?怎麼沒聽說呢?不是傳聞,流落民間的公主,慘遭不測,太后皇上大悲,無心理政,禪位了嗎?怎麼還打起仗來了呢?”周圍有人說道。
“這是皇宮內亂,哪能讓我們這些百姓知道?我也是聽出來辦事的那些太監說的。現在,易氏江山易主了,由原來的二駙馬執政。據說,原來的太后,和皇上已被不在人世了。。。。。。”
“噗”的一聲,有異樣聲音響起,緊接着,又傳來茶杯落地的破碎聲音。
衆人尋聲一望,一個帶着斗篷的女子,口吐鮮血,趴到在了桌上。頓時,酒樓裡喧譁開來,大家不由自主的圍了過來,查看情況。
“讓開!”人羣外傳來一聲呵斥。
一個魁梧的男子,扒開人羣,面色凝重的走到女子身邊,憂慮的抱着女子,疾步走出酒樓。
“壯士,前面街頭有大夫,你帶那位姑娘去看看吧?”後面有人好心的提醒道。
男子回頭,感激的點點頭,招呼着牆角的車伕,抱着暈倒的女子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