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拾柒)

君十七不屑的翻個白眼, “小弟啊,我拜託你不要問這麼弱智的問題好不好。當然是因爲我有注意到路過我們身邊人的樣貌啊,哪像你一路目不斜視, 真是。”

水含笑被君十七一頓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鄙夷了半天, 卻接不上來一句話, 沒辦法他確確實實是沒有注意到。

“我那不是急着找人嘛。”水含笑氣憤不過, 脫口而出。在看到君十七一臉曖昧的笑容時,就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該死的都是這個臭書生的錯!

“嘖嘖, 弟弟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嗯?”君十七笑的奸詐, “你是不是該老實交代些什麼呢?”

水含笑面色微冷, 硬邦邦道:“沒什麼好交代的。”說罷,甩袖打算走人, 人家在屋裡親熱,他沒有興趣在這裡吹風。

“啊,這位兄臺請留步。”離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水含笑轉身的步子一僵差點沒摔倒,不悅的停下卻沒有轉過身去的打算。

離裳剛剛在屋內聽到了窗口的聲響, 本來不打算理會的, 但是一看卻發現是今天幫過他的人, 見他要走一時仗義就開口留人。

離裳打開門笑道, “多謝這位兄臺今日的幫忙, 進來坐坐如何?”

水含笑剛想說不,就聽君十七笑眯眯的說:“好啊。”還沒有來得及阻止, 就被拖了進去。

藍傾月半靠在牀上好奇離裳說的朋友是誰,卻不行擡眼就看到了從門口走進來的笑盈盈的君十七和一臉不情願的水含笑,所有客套的笑容都瞬間凝固在臉色,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對。兩個人就這樣無言的相望,每個人的都藏起裡心中的情緒,沒有誰能看得懂誰的心思。

水含笑冷哼一聲坐在背對着牀的椅子上,一眼不發的盯着手中的扇子。君十七倒是一臉微笑的和坐在牀上的藍傾月打招呼。

“好久不見呀,小藍。”

藍傾月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在這裡出現,更沒有想到君十七會和他打招呼,只能被動的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好久不見。”

離裳聽到他們的談話甚是驚奇,“小月兒你們認識?”

藍傾月垂下眼簾,淡淡的說:“有過一面之緣。”

倒是離裳叫小月兒這個名字時君十七和水含笑都有了表情變化,君十七是明瞭的恍然和一副看戲的損樣,水含笑是一副好像捉姦在牀的妒夫表情。

小月兒!該死的,這個臭書生竟然允許這個男人這樣叫他!簡直是下賤!

藍傾月在聽到下賤這兩個字時,才稍稍好轉的臉色變的蒼白如雪,沒有了半分顏色。強壓下嗓中涌起的血腥,呵,他居然說自己下賤,下賤……

君十七看到藍傾月的臉色,狠狠踢了水含笑一腳,“你亂說什麼話!”他怎麼能對那個看起來就弱不禁風的小書生說這種話。

“我……”水含笑這才發現,剛剛居然把想的話說了出來,再看藍傾月虛弱的表情,剛想起身去解釋,就見離裳已經衝過去把他抱在懷裡。

離裳狠狠的瞪着水含笑和君十七,冷冰冰的下逐客令。“這裡不歡迎你們,現在請兩位出去!”

本來是想謝謝他們的恩情,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這麼過分,說出如此過分的話語,要不是藍傾月要緊他真是要動手趕人了。

心疼的用手指撫過藍傾月的冰涼的眉眼,他並不是傻子,從剛纔看來這兩個人一定和小月兒有極深的淵源,如不出意外只怕他每天想要找的欺負月兒的人就是他們,或是他們其中之一。

由剛纔的表現來看,紅衣服的那個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藍傾月乖巧的任由離裳抱着,過了很久很久,他輕聲說道:“離裳,我想回家。”

離裳一愣,馬上接口道,“好,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藍傾月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如此說似的,沒有一點驚訝也沒有一點歡喜。“什麼時候走。”

“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想咱們現在走也行。”

藍傾月幽幽的說道,“那,就現在吧。”

好像很累似的,軟軟的靠在離裳的懷裡昏睡了過去,蒼白的臉色冒着細小的汗珠,離裳手指輕輕撫過,刺骨冰涼。

“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爲什麼,從來不說,也許……我可以幫的上忙……也許……”他卻不能確定,若是藍傾月提出來的是要離開自己,他能不能如自己所說的這般,會乖乖的放手。

只是,心疼你的堅持,難過你的隱藏。

魔窟。

真珠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見到星,也沒有想到自己見到的星居然是這個樣子。明明是熟悉的眉眼,卻有一種冰冷的陌生的豔麗。不知道爲何,他清楚的感覺到此刻閉着眼睛睡着的星兒,要比自己以前看到的絕豔很多。

閉着眼已經是這樣的明豔逼人,當那雙乾淨到極致的眼睛睜開時,又是何等的風華。他不知道,很想知道,卻又不願知道。

總覺得,這樣的星離自己很遙遠,遙遠的害怕。

當初是自己逼他離開,而今看到這樣的他,真珠清楚的知道自己後悔了,只是有些話只能藏在心裡,就像有些事做過了就不能在來過。

那天來找他的人是妖界的,說是妖王請他去見一位故人,那個使者的強大能力讓他對妖界大爲另眼相看。

直到見到妖王,夙夭,真珠才明白並不是所有妖界的人都有那麼高的能力,而是這個一臉驕傲的男子怕自己不來纔派去威脅自己的。

真珠問他說,如果自己不來他會怎麼做。夙夭也毫不隱瞞,應該說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驕傲,如果你不來,本王自然會派人請你來。

真珠笑了,他相信這個人有那個能力,他們兩個人有着相同的驕傲,如果沒有認識星,沒有愛上他的話,也許他們可以做個朋友。

而今,是絕對不可能了。

把真珠帶到這間屋子以後,夙夭就被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拉走了,說是要給他們最後的時間告別。

剛剛那個嬉皮笑臉的男子叫慕兮,真珠聽過他的大名,是六界出名的神醫,可以把死人救活。而今,他卻清清楚楚的對自己說,屋中的那個人沒有救了,這次來就是爲了帶自己看他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真珠的手指顫動的滑過緊閉着雙眼男子的臉龐,明明只是睡着了,明明只是睡着了呀,爲什麼會這麼冰冷,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最後一面……爲什麼……

只要睜開眼睛就好了呀,只要睜開眼就好了……星兒,拜託你睜開眼……睜開眼好不好……你不是說我很好看嗎?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你怎麼能丟下我……你說過要等我五十年的……你說過會來接我回家的……你說過的……你怎麼可以失約……你不可以失約……不可以的……

你不可以失約……你不可以這樣……你不可以騙我……我們有證人的……有好多的證人……你親口應允要來接我的……你答應過的……

你說過就算我老了,醜了你都不會介意……依舊會來接我的……你說過……就算是我死了……你依舊會等我下個輪迴……可是……爲什麼……我還沒有老,還沒有死……你就要丟下我……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你說過你不老不死……只有消亡,沒有輪迴的……你叫我怎麼找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要是這樣走了……讓我怎麼找你……你回答我啊!告訴我……

你讓我等你……你卻先行離開……星……你真的好狠……

真珠慘然一笑,晶瑩的淚滴接連不斷的落下,溼潤了星身上的黑衣,融到了衣間看不見曾經存在的痕跡。手指停在星的眼簾上,這雙世間最明亮,最乾淨的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再也不會對這笑,再也不會在他難過的時候抱着他,輕聲說,真,有我。再也不會在自己哭泣的時候輕輕吻去滿臉的淚痕,真,不哭。再也不會在自己任性埋怨的時候,無辜的笑着對自己說,我怎麼捨得惹你難過。

再也不會了……這世間再也不會這樣一個疼自己的人……再也不會有了……不會有了……若是以前,自己可以義無反顧的隨着他一起離開,若是他就此消散,那自己也拒絕輪迴。但是,現在不可以。

真珠無意識的看着自己的小腹,這裡有他們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自己已經失去了星兒,不能在任性的失去唯一的孩子。

擦乾了眼淚,真珠最後一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星兒一眼,這一眼就把他深深的刻到了心裡,再也不容消去。

“星兒,你失約了……”真珠努力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即使知道他看不見依舊不想他爲自己的悲傷所難過。

“我會好好活下去,帶着……我們的孩子。”

俯下身,脣輕輕的貼在他的脣上,就這樣輕輕的貼着很久很久。真珠多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冰冷的脣,可是卻再也做不到。

離開脣的時候,真珠輕輕的說:“對不起……活着……我必須忘了你……死了……刻在心裡……”

真珠轉身踏出房門之後,門關好的瞬間,星緊閉的眼睛中一滴淚滑出,血紅色的淚珠緩緩滴落在枕上,凝固成一粒紅色的珍珠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