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豈會跟一個庶出的傻子計較!”百里於道重重地哼了一聲,動作卻還是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緊跪在地上的百里可青,隱隱可見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噴出,“那我就聽聽,你到底有什麼證據能說明!”
“是,是……”百里可青身子一軟,冷汗從額角滾落,她的眼珠飛速地轉動着,心裡卻火燒火燎到了極點!
證據,證據!
現在只要她能把證據說出來,讓百里於道看清這件事的主謀是百里昔年,那她就可以解脫了!可是……證據要去哪裡找!?她只是爲了拖延時間,只是爲了推卸自己的責任,所以纔會一口喊出了這句話,可她根本不知道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說!”見她只是哆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百里於道又是一聲咆哮。
人在情勢急迫的時候,思維總是要比平時活躍上許多,被百里於道咆哮了這一聲,百里可青眼神卻猛地一亮,擡起頭來,“這玉佩不是我偷的,是大哥塞給我的!先前大哥也沒有將這玉佩珍藏起來,他一直都佩戴在身上,並不是十四殿下贈送的!”
“父親您看——”百里可青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扯掉一條斷了的絲繩,它是從底端斷裂開的,無論是顏色還是材質,都同那系在雪裡藏墨上的一小截絲繩一模一樣,“這是原本就被大哥拴在玉佩上的!”
“若是我偷來的,若是這玉佩先前不曾被人一直佩戴在身上,那這上面的絲繩,又怎麼會是男子纔會用到的式樣,又怎麼會是舊的呢!?”
“父親,您一定要相信我,這玉佩真的是大哥他給了我,當成是讓我推四弟弟下水,又栽贓三姐姐的好處,真的不是我偷的呀!父親——就算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會敢平白無故推四弟弟下水,更不敢去大哥的書房偷東西呀!”
百里可青哭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她在得到這塊雪裡藏墨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如此珍貴玉器的她,由於虛榮心作祟的緣故,等不及重新編另外一條絲繩,就將它掛在了身上,沒想到,現在這竟然就成爲了她的證據!
那絲繩的確是男子纔會用到的式樣,看起來也的確是半新不舊的,百里昔年沒料到她在得到這玉佩之後竟然不曾換過絲繩,一時間恨得牙根緊咬,臉上隱隱浮現了一絲猙獰。
“父親,四妹妹是在污衊我!”百里昔年高呼道,“四弟弟跟我從來都沒有產生過什麼爭執,我怎麼會花費心思做出這些?!”
說完,百里昔年又很是不敢置信,眼底卻帶了十二分寒意地看向了百里可青,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前我聽說你給老夫人下毒一事,我還不敢相信,現在看起來,你倒是真能做出這種鬼迷心竅的骯髒事!”
對上百里昔年那刀鋒似的眼神,百里可青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身體,只是當她一想到今天不反抗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時,她又一咬牙,忽的擡起頭來,“之前教四弟弟去打三姐姐耳光,又將狗屍丟進三姐姐
的寶曠院裡的人,不就是大哥你嗎?!”
“如果說這不是大哥你一開始謀劃好的,那大哥爲什麼要教四弟做這些?!大哥你這麼做,不就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認爲,是四弟弟惹惱了三姐姐,之後被三姐姐報復了麼?!”
百里於道張大了嘴,臉上的神情已經分不出是暴怒還是驚愕到了極點,打耳光,扔狗屍,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府裡!?
百里秋水像是有些錯愕似的咦了一聲,“四妹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文斯先前打了我,我只以爲他是不懂事,鬧着玩的,可沒想到後來扔狗屍的事情也是他做的呀。”
“當然是他做的!不然你以爲呢?!”百里可青尖叫道,“不相信的話,父親你可以去問一問四弟身邊的下人,就是大哥教他這麼做的!我沒有撒謊,真的是大哥逼我這麼做的!要不是大哥逼我,我真的不會把四弟推進湖裡的!”
百里昔年臉色一變,隱隱透出一抹青紫,“胡言亂語!還不給我住口!你以爲只憑你的幾句話就可以騙得了父親嗎!?”
百里可青也已經徹底豁出去了,用力站起身,一雙通紅的眼睛瞪着百里昔年,“我到底有沒有騙父親,父親自己找來四弟弟的人問一問不就清楚了嗎?!四弟是個傻子,可是陪着他的下人可不是傻子!”
百里可青的話音剛一落地,只聽啪的一聲,百里可青那張蒼白的臉上,立即便多了一個鮮明的掌印。
大夫人伸出的手還來不及收回,顫抖着停在半空當中,聲音中已然哽咽了起來,“可青,這麼多年,我對你和對伊人毫無分別,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不清楚你到底爲什麼要把你四弟推到湖裡,可你既然已經錯了,爲什麼還要一錯再錯?!上次的事情,你父親都已經輕饒了你,可你卻還要執迷不悟,上次是栽贓給你三姐姐,現在又要來栽贓你的大哥嗎?!”
“你、你如何對得起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啊!”大夫人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捂住胸口,搖搖欲墜險些要摔倒一般,“老、老爺,這個女兒我是教不得的了,就算是我這個母親管教無方吧!”
“夫人!”百里於道氣得表情都扭曲了起來,指着百里可青,痛斥道,“你這個不孝的畜生,你給我滾!滾出百里府,我只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沒有撒謊!”百里可青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紅腫的臉頰,“我若是撒謊半句,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團,看的百里秋水忍不住有些想笑,誰能想到在外聲名顯赫的百里大人,其實根本就是個私心極重的糊塗蟲呢?
百里可青的話是真是假,只需要去找到百里文斯身邊的人,審問一下就可以弄個清清楚楚,可大夫人只是稍微做了做戲,就能讓百里於道對長子的清白深信不疑。
脣角輕輕上挑了一絲輕蔑的微笑,百里秋水看着
眼前有口難辯賭咒發誓的百里可青,隱約就像是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她也認爲,只要自己說的是真話,父親就一定會相信自己,可實際上呢?
百里可青的賭咒發誓,根本就不能換來百里於道的半點同情,眼看着百里於道又要開口,百里秋水緩步走上前去。
“父親,你現在都還沒有證實四妹妹說的話是真是假,爲什麼你就一口斷定,她是在撒謊呢?”
百里伊人銀牙狠狠一咬,笑道:“當然是因爲,大哥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大姐姐說的是,我也覺得大哥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四妹妹的話既然已經說了,就算是爲了堵住別人的嘴,父親您也應該查證一番吧?更何況,把幾個下人喊來問話,根本也不算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不是麼?”
百里秋水淺淺一笑,沉靜如水的目光望向了百里於道,“父親您說呢?”
百里於道冷色道:“這有什麼好說的?!根本就是她在胡言亂語!”
“既然父親這麼肯定她是胡言亂語,那也就是說,父親您有十成的把握,認爲大哥是清白的,既然這樣,那父親不是更應該將這件事徹查到底,好還大哥一個清白嗎?”
“清者自清。”百里於道重重地沉下臉,“昔年當然是清白的,不需要因爲這樣幾句無稽之談,就要急着去證明什麼!”
“父親說的沒錯。”百里秋水笑道,“我自然是明白父親意思的,可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也像我一樣,能夠真的理解父親這句清者自清……”
百里於道登時便惱了,“你這是什麼意思?!秋水,難道你是在指責我這個父親,處事不公,刻意偏袒你的大哥嗎?!”
“女兒絕無此意,我也只是爲了父親的名聲考慮罷了。”百里秋水淡淡道,“不是父親您說過的麼,大哥很快就要步入仕途,不管對於父親還是對於大哥來說,名聲都是至關重要的,我也只是擔心,這件事父親沒能證實到底,這件事會不會被別人加以利用,污衊了大哥。”
百里於道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從那玉佩上繫着的絲繩一點,他就已經隱約看得出,這件事和自己最重視的長子脫不了干係,現在百里秋水這麼一說,當真是戳到了他的軟肋。
一旁的百里可青也陷入了迷惑,無論怎麼看,百里秋水現在都是在幫自己說話,可……這是爲什麼?
之前自己對她做過的一切,難道還不足以令她對自己記恨嗎?就算她真的如此豁達,能夠不計前嫌,可是……她也絕不相信,百里秋水會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更何況,這一次自己本來也是要栽贓她的,她怎麼可能會反過頭來幫自己說話?
正當百里可青疑惑不解時,只見百里秋水又走了過來,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手就已經被對方給輕輕握住了。
再然後,百里秋水說出的話,更是令百里可青瞠目結舌,幾乎要將眼珠瞪出了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