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阡鳳劍眉微蹙,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許多:“我看誰敢!那洛神珠在她體內隨時與她相生相剋,但終究融入了內丹,此刻若是取出,不但畫兒會痛不欲生,真氣消散,便是取出來也是無益!”
他瑟縮了一下,江阡鳳那眉宇間是不怒自威,君臨天下的霸氣,縱是此刻他失了修爲,也令人心驚肉跳。
“可是……縱是對你無益,想必對小櫻也是好的……”
江阡鳳豁然起身,縱然知道白冥又豈會欺瞞自己,可仍是氣道:“慕容櫻是你所愛,我自是知道!我便又怎不是時時刻刻關心着她?但是白冥,我倒是不知你一向流連花間,何時竟單單癡戀上了這一朵?”
白冥也是氣結,猛一甩袖,竟怒道:“我便是愛上了她又如何?這人間一趟,浮生一遭,我便是單單愛上了她!”
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劫數罷了……緣起即滅。
只聽見瓷器破碎之聲,衆人一驚,只見慕容櫻手中托盤盡數跌落,托盤上的瓷碗落地四碎開來,瓷碗中的液體也滲在了地上。
她有些驚慌失措的彎腰拾起,許是心神不寧,心不在焉,手吃痛的收回卻已被瓷器劃破,不深不淺的口子往外涌着鮮血。
白冥一時也是手忙腳亂,慌忙跑上前蹲下身子道:“我來。”
說罷拿起托盤,片片細心的撿起,轉交匆匆奔來的下人,欲要執起慕容櫻的手查看傷勢,卻被慕容櫻硬生生的推開。他一陣錯愕,隨後眼底滑過了一絲受傷的表情。
“白公子……別這樣子。”她終究改不了那溫婉的性格,那堅定的聲音中卻充滿了排斥。
白冥驀地一怔,隨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眸子,與其說是淡然,倒不如說是視己爲陌路……
假的麼,都是假的麼,那長白雪山之上,那絲絲入耳的嬌笑……
“江大哥……”只見眼前的佳人緩緩起身,顧不得背在身後,涌着血的手指,只一步一步遠離了他……沒有絲毫的留戀……
他陡然的伸出手,似是想要留住什麼,卻又僵在半空……任由殘留夕陽的餘暉,勾勒着她淡雅的曲線……
江阡鳳自是看得分明,只站在原地,等着她的下文,桃弋畫傻愣愣的看着一系列的變換,只覺頭痛,無奈的聳肩搖了搖頭,恨不得將全身都趴在一旁的石桌上。
慕容櫻走至眼前,第一次那般大膽的執起江阡鳳的手,正色一字一頓道:“江大哥,我是真心……真心喜歡你的!”
彷彿那一刻,時間都慢了許多,天地萬物,唯有他形單影隻……那般的頹廢,白冥看着二人執手的模樣,似是可以見證天荒地老,直笑得捂着肚子,彎下腰去,那笑聲響徹雲霄……至叫得猶如那猿啼三聲淚沾衣……
“真心喜歡……”江阡鳳不置可否,眸中似是瀰漫開來了煙霧,將他整個人都層層籠罩起來,倏地煙消雲散,鳳眸依舊清明。“何爲喜歡?”
何爲喜歡?桃弋畫聽在耳中,本是事不關己,可爲何便是耳中聽不進其它的聲音,唯有那二人的交談,她本無意……卻聽得分明。爲何身下任由自己趴着的石桌,竟這般的冰冷,驅走了盛夏的炎熱,卻爲何也驅走了體內的溫存……
“情如冰上燃火,火烈則冰融,冰融則火滅。”
這番大道理,不是從那三人口中說出,竟是一向貪吃嗜睡的桃弋畫,那一刻的錯覺,彷彿回到了九天一般……江阡鳳回過神來,一陣錯愕,爲何會有那種異樣的感覺……好生奇怪……
“哦?看來畫兒理解的很透徹呀……”江阡鳳似笑非笑,只意味不明的看着桃弋畫,惹得她一個冷顫,連連擺手。
道:“不是不是……是紫夭這麼說的……”
紫夭麼……
“聽好了,我本名紫萱,乃是一株忘憂草所化的仙子……可是我動了凡心……被貶下凡……跳了誅仙台……沒想到你卻在我之後……也跳了下來 ……這樣也好……卻遺憾的是……沒有死在他手裡……”
她又是瑟縮一下,那不解其意的話又一次在耳邊迴響……她記得分明。
“不,不會!若情愛是錯的,那女媧造人又何以賦予了人叫的東西!”
瑤臺之上,誰淺笑卻遍體鱗傷。“女媧……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世人都道女媧已死,癡兒,你卻又怎知……女媧當年遭人,那情感便是己身上的禍根,此時的她……又何嘗不是受此煎熬……”
“世上萬物,本無十全十美……情愛是劫,衆生癡戀紅塵,才難渡此劫,若是可舍那情愛,便又分什麼天上人間?”
聲音煞是好聽,衆人尋着那聲音的方向看去,見得音塵絕一襲淡雅的緗色的衣衫,竟隱隱的流露出了霸氣……
“可若是沒有情愛,人人爲仙,又哪裡來得紅塵萬丈?世間本無對錯!只不過是那些人的堅持罷了!”
音塵絕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女子,一襲桃色的衣裙拽地,掐指間,他以天人之姿竟算不出那劫數……
這人,何以不再輪迴之中?她是誰?何以身上,染着自己熟悉的氣息……
音塵絕頗有些不屑與凡人爭辯,只上前看了看桃弋畫,那模樣似是想要抑住什麼,卻又有些難過……
千言萬語,終是隻變成了一句頗有些生澀的話:“桃弋畫,你沒事吧?”
竟有那麼一剎,他有些恍惚,怎生覺得,竟然與九天之上的那個人,那般神似。
醒悟過來之後,竟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會呢,那個人冰冷如萬年的積雪,怎麼會,與眼前這溫婉的女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