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塔兒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九兒也鬆了口氣,若是再問下去,她真的要疲於應付了。
翌日一早,綠家兄弟就上七王府來了,九兒也早早的就起來,用過早膳,她向七王府人人一人道過別,提着簡單的行李上了綠家兄弟的馬車,揮別衆人,她帶着微微發疼的心,回到生她養她的地方去。
綠家兄弟負責將九兒平安的護送回無影村,這不是件難事,來來回回,這一條道他們是走過無數回,駕輕就熟,加上一路上也有幾個人,完全無需擔憂。
延路上有徐家商行,綠家商行,每一次他們都會借徐家商行住上*,徐家商行也樂意行這方便,徐家在各地開設的客棧酒樓那可是不在少數。
趕車的是綠武,另一個騎馬的是綠子陽,與九兒一同坐在馬車上是在皇城綠家商行擔任帳房之職的沐橫,三人都比九兒大上十多歲,算是看着她長大的。
這些年他們在外頭忙事情,回族裡的時間是少了些,卻也不顯得生份。
三年前,九兒經歷那樣恐怖的事情,無影村上上下下誰人不知,誰不爲她心疼,現在她能自己再度走出來,還好好的活着,就比什麼都好。
只不過,她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落寞了點。
莫非,身子骨還沒好全。
“九兒,你是不是坐不慣馬車,要不然到下個城鎮,換一輛大一些,更舒服適一些的馬車,免得你不舒服。”沐橫道。
“不不不,”九兒連連搖頭,“橫哥哥,不用的,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想着要族裡,沒有睡好,不用特意換馬車,這樣就很好,我坐得很習慣,真的。”
“好好好,你也不用急,橫哥哥相信你就是了,沒事就好,此行回族裡可有些路,萬一你不習慣不舒服,累壞了身子骨,回去咱們三人可是要被沐家的幾位哥哥狠揍一頓的。”沐橫算是與九兒最親,是堂家兄弟,自是將她當成親妹妹一樣疼愛的。
九兒臉一紅,她知道橫哥哥說的是真事,若她真的累壞了自己,回去之後,哥哥們一定會很緊張的。
她怎會把自己累壞呢。
在離開七王府的那一刻,該放下的,她已經逼自己放下了,縱使,內心深處還有些是放不下的,也無妨,未來還有長長久久的時間,她慢慢的,總是可以放下的。
四人一行並不趕時間,馬車駕駛得不是很快,主要是爲了馬車上的九兒着想,若是急着趕路,她一定受不了,所以,比平時回族裡多託上了幾日的時間。
途中,遇上沐家兩位哥哥,也一併的回到族裡。
九兒把自己的心事遮得妥妥的,她依舊是以往的九兒,快樂的沉溺在醫術之中,無論大病小病,她都非常用心的去治,去醫,不讓自己有時間多想其他的。
養生,治藥,採藥——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已經好上太多了。
無影村附近的山谷,她都很熟悉,有些驚險的地方,她不冒這個險,尋常之地,她仍是可以上山採藥的,與村裡同齡姑娘一起,日子倒也過得充實開心。
她反覆的研究師父給她的藥書,只要多看幾次,多學幾次,總會有心得的。
師父也誇她這一趟出去,再回來的確也進步了不少呢。
當然要進步,她總不能一直的裹足不前。
“就是沒想到龍春那小子盡丟下你一個人去博海國玩樂了,”綠承良叫囂了兩句,這博海國他都還沒有去過呢,龍春這小子倒是搶先了一步,“待那小子回來,我一定好好替九兒教訓教訓他,看他還敢不敢不好好的護着你。”
“訓什麼訓,”湘兒白了丈夫一眼,“你別善自爲九兒做什麼決定,龍春那小子什麼心思還不清楚,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會護着九兒,這一次上博海國去,必定是九兒允了的。”
這怔頭子,還看不明白。
龍春有話雖不愛說出口,這實際行動卻從來就不曾少過。
“九兒,她說得可是真的?”
“嗯,”九兒點頭,“龍春原是不想去的,可這是個好機會,可以長見識,若是不去的話未免可惜了些,”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怪不得九兒一個人回來了,龍春到現在還沒有影,“說到這個,你怎麼不和無影一起回來,早前他已經讓人送過信來,待清瞳滿月之後,便會起程來族裡,前後也沒有多少時間,一道豈不是更好。”
呃——
九兒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回這話。
湘兒在一旁瞧着她,女人總是敏感些,心細些,不像有些男人神經粗得跟顆大樹似的,“綠承良,”她直呼丈夫的名,“你不是還有事嗎?還不去做。”
“事?什麼事?”綠承良一頭霧水。
“我管你什麼事,還不快去。”
這娘們可真夠嗆的,綠承良真想仰天長嘆,爲什麼老天爺當初要讓他遇見這女人,還好死不死的救了她,說得好聽點,她柳湘兒是以身相許,說得不好聽點,他就是給自己娶了個大麻煩回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麻煩是自己當初心甘情願攬上身的,若真的要他丟下舍下,他還捨不得呢,那比割他的肉還要痛上許多。
“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行嘛,”去找小傢伙們玩兒去,這無影村裡他可沒什麼事做,“你們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不會躲在一旁偷聽的。”
不過問問都不行。
看他今天晚上怎麼磨她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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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嘴巴走了,柳湘兒纔回頭看着九兒,“九兒,湘姨也不問你什麼,你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有讓誰操過心,只要你覺得自己真的想要這麼做,那就去做。”
“湘姨,”九兒眼眶一紅,不,她不懂事,她不是沒有讓人爲她操心過,她讓太多的人爲她操過心,所以,她讓自己更加的小心亦亦的,她真的不想再一次的讓親人們爲她操碎了心。
若是那樣的話,就算是窮她一生,也還不起的。
她真的沒有法子讓自己任意妄爲,她也曾羨慕木塔兒的瀟灑,心裡有什麼說什麼,想要做什麼沒有猶豫,直接行動,那是豪邁,那樣的豪邁卻不是她可以去做的。
“謝謝湘姨,九兒知道的。”
“知道就好,”湘兒心疼的擁着九兒,從小沒了娘,一大羣男人把她養大的,後來哥哥們娶了嫂子,可是嫂子終究是嫂子,長嫂如母也不是母,才養成了九兒這樣的性子,“別有事都藏在心裡,你越是藏,關心你的人就越爲你心疼,你知道嗎?”
“嗯,”九兒輕輕點頭。
“受了什麼委屈更不能放在心上,大聲的說出來,咱們無影村的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嗎?若那人是無影村的,更不能任他隨便欺負人,今天就算是無影這個族長欺負了你,湘姨也會好好的教訓他,讓他知錯,讓他認錯,讓他付出代價。”
好強悍的言語,九兒就不想說,甚至都不敢想,她還真的擔心湘姨會教訓族長呢。
“湘兒,沒有人欺負我,真的,若是有,我一定會說出來的,實在是太想念大家,所以想要早些回來,一時之間便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沒有聽無影大哥的話與他一道,非得提早回來了。”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九兒還是太任性了些,應該等無影大哥一起的。”
“傻話,”湘兒輕斥,“想做什麼就去做,你也不用顧及他,更不用顧及其他人,你這樣做並沒有傷害到誰,想回家有什麼錯,想見自己的家人巴不得飛回來有什麼錯,下次綠承良再敢胡說八道問些不該問的,我一定拿針線把他的嘴給縫起來。”看看他那張大嘴巴還會不會沒頭沒腦的瞎問。
一想到那場面,九兒控制不住失笑出聲。
湘姨絕對有那樣的魄力,縫上前任族長的嘴巴。
見她笑了,湘兒神情一軟,“你可不要認爲湘姨做不到。”
“九兒相信湘姨一定做得到,可是,湘姨千萬不要縫了承良叔叔的嘴巴,那他什麼也不能說了呢,大家會不習慣的。”
也是,湘兒點了點頭,她是被虐慣了吧,綠承良這男人一吵起來絕對比八婆還要吵,女人在他面前根本就不能比,三姑六婆加起來才能抵他一個。
平時聽着覺得吵死人,可是若有幾日不聽,又覺得安靜得不習慣。
人哪,就是欠虐。
“不過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他該得意忘形了。”湘兒壓低聲音道,“咱們私底下知道就行,”
“是,九兒一定保密不會在承良叔叔面前說的。”
“這才乖,下午若是要上山採草藥,叫上湘姨,湘姨與你一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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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兒替綠承良生了一個兒子,養在村裡,他們的兒子比誰都懂事,平時綠承良和柳湘兒與暖朝,容冰一起去雲遊,三五個月,半年不回來的,這小子也不會想爹和娘,他在村子裡樂得開懷。
與同齡的孩子玩得開心快樂,完全是村裡的孩子王。
更像是村子裡每個人的孩子,想上誰家住都可以,想上誰家吃都可以,缺了衣少了用的,立刻有人給補上。
少有讓柳湘兒和綠承良擔心的。
這對爲人父母的,顯然也漸漸的忘了當人家父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孩子叫綠言,十來歲的人,是個機靈的小傢伙。
這兩天,綠言也開始和九兒上山去採藥了,不過,他只採一種藥,因爲他只對那種藥有興趣,別的藥,他是瞧也不瞧一眼的。
那是專讓人拉肚子的泄藥,磨成粉之後,只要對着某人灑上一點,那一天,某人就要住在茅房裡。
“小言是要把這些藥採來賣嗎?”若是曬乾了磨成粉,拿出去賣,綠言也能得到一部份銀兩。
“賣?他會賣纔有鬼,”柳湘兒可瞭解自己的兒子,“平日裡他想上綠柳那拿這些藥草,綠柳理都不理他,他便想個法子自己上山採,平日他又認不清,見你上山,便跟着你一道,若是遇上不確定的能讓你幫他認認。”
“娘,”綠言翻翻白眼,“你幹嘛什麼都說出來,心裡明白就好了嘛,”已經長得挺高,卻極瘦的綠言很不痛快的道,“九兒纔不會像綠柳那麼小氣呢,九兒你最好了。”最後一句,聽來頗爲獻媚。
九兒又笑了。
“小言真的想要磨成粉,這又要拿去做什麼呢?村裡有你看不順眼的人嗎?”
“當然有,”綠言理直氣壯的道。
“是誰?”
“不就是我家的老頭了,”綠承良是也,“我不愛學武,他非得逼着我學武,我以後經商不行嗎?他的武學醫鉢已經有族長繼承了,他還要拼命的逼我練武。”他是孩子王,是愛鬧停不下來,可不代表,他想要習武啊。
那是體力活,也悶,一點都不好玩。
“綠言,”柳湘兒雙手插腰,“你是越來越沒有禮貌,要是被你家老頭知道,一定揍得你半個月下不了*。”
“你還不是一樣叫,你能叫爲什麼我不能叫,”有這樣要求小孩子的嗎?
“我跟你一樣嗎?我是你娘,”
“當娘了不起啊”綠言一點面子也不給,“當娘也不順着兒子,當你兒子真可憐,我說過不練武就是不練武,他要是再逼我一次,我就下一次藥,直接他拉得直不起腰爲止,娘,別怪你兒子不孝,若是不想老頭受罪,你最好早點告訴他,讓他別逼着我練武。”
弒父這種不孝的事打死他也做不出來,不過,下下泄藥,他可是一點也不會手軟的。
“我纔不管,你就是拉死他也是你的事,前提是,你要能靠近得了他的身,別以爲你爹只是繡花鞋中看不中用,他沒使出來,就算你有泄藥粉也沒用,近不了他的身說不定還灑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