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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雪,除夕日意外放晴,莊嚴的皇宮被皚皚白雪覆蓋,屋頂、樹梢、地上堆積着厚厚的白雪,人走在雪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雙雪殿周圍是成片的梅林,血紅的梅花開得正豔,白雪紅梅,在冬日的照射下,美得驚人。
前來赴宴的夫人小姐們忍不住注足賞梅,忽聽的身後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女子外罩紫色大氅、白毛領子,由遠及近。
即便被厚厚的衣服束縛,也依然高挑動人;臉上未施粉黛,卻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瑩瑩如玉;簡單的髮髻上只插着一隻銀簪,頂端包裹着一朵豔紅色的花骨朵兒,使得過於素雅的妝容瞬間瀲灩幾分,更襯得她肌膚雪白,令人豔羨。
“是她!”
靜默片刻的梅林忽然騷動起來,悄悄打量着遲遲纔來的夏楚悅。
“寧王妃,這裡是雙雪殿外的梅花園,沿着迴廊往前走,就能看到雙雪殿。”李公公介紹。
“勞煩李公公,送到這裡就行了。”聽說穿過長廊就能到達目的地,夏楚悅便讓李公公退下。
李公公看了眼朝這裡走過來的幾名女子,點頭退了出去。
夏楚悅眉目清淡,環視一圈,提步往前。她今日進宮,可沒心思應付這些女人。
本來想過來問候的幾個女子見狀,只好停住腳步。
雖然有人識趣沒去打擾她,可世上總會有那麼些自以爲是,或者愛惹是生非的人,你不去招惹他,他也會來招惹你。
夏楚悅本打算先去和皇后請個安,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可尚未到達雙雪殿,就遇到了熟人。
蕭芳菲和蕭芳蕊並肩而立,站在轉角處的小亭子裡,憑欄而望,或許是在賞景,正巧就看到了前邊走來的夏楚悅。
蕭芳蕊笑道:“姐姐,你來的可真夠‘早’啊。”
聽到耳熟的聲音,夏楚悅側眸望去,看到蕭芳蕊兩人站在一塊兒,嘴角輕翹,沒有迴應蕭芳蕊的話,而是略帶深意地看了蕭芳菲一眼。
雖然離得不近,但她能感覺到從對方眼中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銳利目光,呵,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蕭芳菲明顯是將她當成了情敵,不,或許應該說,對方把自己當成了橫刀奪愛的惡毒女人。
可是,這一切關她屁事?
婚不是她訂的,龍希寧不是她想要的,她甩掉寧王妃這個頭銜都來不及,又怎會去跟別的女人爭搶。
蕭芳菲喜歡誰跟她沒有關係,她也無權過責,然而千不該萬不該,對方竟然把心思動到她的身上。
以爲她是個任人宰割的懦弱女人?
哼!敢把她當軟柿子捏,她就把對方當炮灰。
蕭芳菲,不管你在背後動了多少手腳,做過多少害人的事兒,就憑你曾經對我的傷害,我都不會放過你。
眼底劃過一道冷光,夏楚悅神情淡漠地向兩人走去。
要去雙雪殿,那座小亭子是必經之路。
見夏楚悅無視自己的存在,蕭芳蕊心裡涌起一股怒火,看向她的眼睛帶着刺兒。
蕭芳菲面上微笑,嘴角卻有些僵硬,“寧王妃,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夏楚悅意味不明地勾脣一笑,看得蕭芳菲隱隱不安。
蕭芳菲眨了眨眼睛,隱去眼底的妒意,笑容不由真誠了些:“寧王妃近來可好?怎的不回王府?”不回王府,想要動她,着實麻煩和困難呢。
“蕭小姐對我的行蹤倒是瞭解。”夏楚悅意有所指。
蕭芳菲從容應對:“剛剛聽妹妹說寧王妃近日都不在寧王府,故有此一問。”
蕭芳蕊在旁邊略微疑惑地看向她,自己什麼時候和她說過夏楚悅不在王府了?
“哦?……是麼……”夏楚悅不知道蕭芳菲想要幹什麼,她懶得去應對,便道,“我來得有些遲,要去給皇后請安,二位請便。”
說着,不等蕭家姐妹說什麼,她就從兩人身邊走過去。
“故作清高!”蕭芳蕊冷哼一聲,聲音雖小,但卻清楚地傳進了夏楚悅的耳裡,她只當沒聽見,腳步都不亂一分。
蕭芳菲微微蹙眉,“我們也過去吧。”
梅花雪景美是美,但天寒地凍中站久了,手腳冰涼,臉被風吹得又僵又硬,已經有不少回到了暖烘烘的屋子裡,夏楚悅來了,蕭芳菲更沒心思呆在外面。
此時,雙雪殿正殿旁邊的雅廳內,一身正紅宮裝的皇后坐於上方,左右各挨着一名少女。
下首左右兩邊坐着不少品階不低的朝廷命婦和世家女兒。
不知道正聊着什麼,屋子裡笑聲響作一片。
忽然,有太監進來稟告,寧王妃到了。
全場笑聲嘎然而止,坐在正中的皇后笑容也減淡不少,“宣她進來。”
“皇后姑母,大家怎麼都不說笑了?”坐在她左邊的那名黃衣少女奇怪地問。
挨着皇后另一邊的少女正是皇后的親生女兒八公主永寧,聞言嗤笑一聲:“玥玥,忘記我之前告訴你的事了嗎?那個女人來了,誰還有心情說笑?”
正說着,夏楚悅迎面進來,罩在外面的大氅已經脫下,身姿顯得更加婀娜高挑,水藍色的裙襬隨着雙腿前邁輕微擺動,在這滿是浮華的偏殿之中,如一抹天山雪蓮,傲然而立,滿室的豔麗芳菲,都不如她一人的獨特出彩。
看到來人,黃衣少女眼前一亮:“她就是寧王妃?挺漂亮的呀!”
黃衣少女是皇后的親侄女,是不輸於蕭家的宋家嫡孫女宋佳玥,常年與父親住在北方邊塞,很少住在龍城,對錦繡郡主的印象不深,她之前很久沒見過夏楚悅,回來以後常見表姐也就是永寧公主編排夏楚悅的壞話,其中一條就是笑話夏楚悅長得醜。
可是面前的女子雖說沒有絕世姿容,也算得上是清水芙蓉的美人兒,實在和醜沾不上邊。
她狡黠地轉了一圈眼珠子,估計是對方得罪了自己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表姐,被嫉恨上了吧。
夏楚悅不是沒注意到宋佳玥的打量,只是滿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呢,她也不好盯着人家瞧,能夠坐在皇后身邊,享受和永寧公主一樣待遇的姑娘,身份想來不簡單,倒是對方那不帶任何惡意的目光讓她有些詫異。
要知道,太子和寧王不和,衆人心知肚明,作爲太子陣營的人,怎麼可能會給寧王妃好眼色?
她壓下怪異的感覺,向皇后行了宮禮。禮數做得挺周到的,多虧上次被華妃召到宮裡學了十天的宮規禮儀,現在纔沒被抓住小辮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皇后也不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她難堪。
接下來的場面便有些無聊了,無非是吃茶吃點心,女人們面上掛着無懈可擊的微笑,說的話卻夾槍帶棍,勾心鬥角不過如此。
夏楚悅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眼神慵懶,久久停落在屋外。
“四皇嫂怎麼不說話?是不屑和我們聊天呢,還是在想着四皇兄啊!”八公主果然是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看到夏楚悅獨自坐在角落,似是不屑和他們說話,又像是在等什麼人,便忍不住譏諷她。
原本已經逐漸忽略了夏楚悅的人聞言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夏楚悅身上,果然看到她坐得很偏,看起來頗爲清高的樣子。
於是一呼百應,紛紛調侃起夏楚悅來,她們的調侃可不是好友熟人之間的的善意玩笑,句句綿裡藏針,讓人聽着就不舒服。
夏楚悅眉頭微攏了一下,有句話現在想來真是至理名言,三個女人頂五百隻鴨子,這滿屋子的人少說也有三四十個,那得也有多少隻鴨子。
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吧。
國宴與皇后宴請夫人小姐的盛宴是同一時間舉行的,晚上,則有一場家宴,出席宴會的則是皇室宗親。
茲事體大,她終究不忍心看着皇帝和江夏王鬧崩,想了又想,最後把今日的安排放到了只有皇室自己人的家宴上,也算是留給皇帝幾分薄面吧,至於龍希寧的感受,她沒忘記自己曾經發過的誓,沒殺他已經仁至義盡。
過了半個時辰,到了午宴時間。
衆人移步到另一座殿宇,裡面已擺好幾張圓桌。
幾個王妃和公主共坐一桌。
永寧公主不想跟夏楚悅同桌,當衆發起脾氣。
七公主安平悄悄對她說了什麼,然後橫眉倒豎的永寧公主竟然消停了。
一桌十個人,在座的王妃公主郡主共七個,皇后因爲吃齋唸佛,沒有和她們在一起。
這樣就空出了三個座位,好些年輕小姐都希望能被叫到這一桌來,畢竟這一桌子的人身份都金貴得很,尤其是太子妃和八公主,若是能夠討得她們其中之一的歡心,那在衆小姐中便獨領風騷,說不定還能幫着自己找個好夫婿呢。
令衆人跌破眼球的時,永寧公主點了兩個人,而那兩人都姓蕭,正是蕭相家的兩位千金,嫡出的蕭芳菲和庶出卻已嫁爲寧王側妃的蕭芳蕊。
其他閨秀失落之餘打起了精神,永寧公主竟然把蕭家姐妹叫過去同席,肯定有好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