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筆直地站在庭院裡,此時才過申時,六月天的太陽十分毒辣,幾人不稍片刻就流了滿頭大汗,不知是被曬熱了還是緊張的。
楚悅額頭上同樣滲出一層薄汗,她卻沒往陰涼處躲,和他們一樣曬着大太陽。
五個下人身形佝僂,而楚悅的身體始終站得筆直,彷彿一棵沙漠戈壁中的白楊。
門外兩個丫鬟敲了一陣,就消了聲。也許正像楚悅說的那樣,去攀高枝。
之前替兩人解釋的白蘭咬了咬牙,說道:“王妃,府裡這些瑣事都是李管家安排的,王妃若是把我們趕走,我們就無處可去了。”
楚悅瞧了她一眼,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還得送你們進寧華院幹活?”
白蘭沒有回答,便是默認。
楚悅掃了其他幾人一眼,只覺好笑無比:“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憑什麼要幫你們?”
幾人噤若寒蟬,最後又是白蘭出聲反駁:“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我等若是就這樣離開,李管家定會以爲我們辦事不利……”
“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是盡職的下人?”楚悅嘲笑地看向她,她的膽量很大,可惜實在愚不可及。莫非以爲她沒有懲罰過她們就是個好捏的柿子,誰都能上來掐一把?
這話一出,白蘭頓時啞口無言。
滿院子裡的落葉,*裸打在她臉上,像是在嘲笑她言行不一般。
“你也收拾東西離開吧,小廟同樣容不下你這樣的‘大神’。”
白蘭剛纔替兩個丫鬟撒了謊算是得罪了楚悅,纔敢和楚悅如此說話,只可惜楚悅沒有她想象中的心軟,不僅沒給她遣散費,而且還對她冷嘲熱諷。她臉色紅白加交,最後就掃帚往地上一甩,冷哼一聲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其他四人見她當衆甩東西,驚得目瞪口呆。要知道,白蘭平時雖然話多了點,但是絕對是個見風使舵的,沒想到今日敢和王妃叫板。
楚悅不爲所動,目光掃向剩下的四人:“想要離開的人可以得到五兩銀子,算是這段時間你們在這裡的勞動獎勵。要走拿了錢就走,趁着我沒改變主意之前。如果不走,以後要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四人眉毛抖了抖,居然有遣送費,之前那三人離開可是沒有的。原本還算堅定的四人立刻有人出現了心動的表情,楚悅看在眼裡,心裡冷笑一聲,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
把裡面的碎銀子都倒出來,最多也就二十兩。
海棠苑沒有王爺的庇護,賬房剋扣月錢,可以說非常窮。就連主臥都是家徒四壁,沒有幾件值錢的東西,所以海棠苑的下人們纔會動了其他心思。現在一看楚悅整個荷包裡就二十兩,有些人想走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其中以一男一女的表現最爲明顯,眼睛發光地盯着石桌上的碎銀子,就差撲上去放進嘴裡咬一咬了。
另外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心動,很快被壓了下去,其中一個說道:“王妃,紫竹不願意離開。”
另一人緊接着道:“奴才冬青願意留下給王妃守門打雜。”
其他兩人見他們表了態,快速看了楚悅一眼,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孔讓他們心裡一驚,擔心她反悔,連忙上前一人拿了五兩碎銀子道,“奴才(奴婢)不能再伺候王妃了,請王妃保重。”
這時白蘭出來正好看到他們拿起桌上的銀子,吃驚不小。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們都有銀子拿?要知道,他們的月錢不過一兩,這五兩就相當於近半年的收入啊。
她眼紅地看着兩人,身上揹着個行囊,走到庭院中不動了,眼睛盯着石桌上的十兩銀子,那副模樣讓人看着就生厭。
楚悅問:“你們兩個真的不走?走了可以拿五兩銀子,留下來可是連一兩銀子都沒有。”
“奴才(奴婢)不走。”紫竹和冬青不約而同地答道。
“王妃,奴婢還沒拿銀子呢。”白蘭這回算是聽明白了之前錯過的內容,對於紫竹二人的做法她嗤之以鼻,但是自己那份卻是要爭取拿來的。
楚悅將桌上的十兩碎銀子重新收回荷包裡,悠然說道:“你們三個可以離開了。”
白蘭臉色變紅,提高了音亮:“王妃,您還沒給奴婢遣散費呢!”
“我有說要給你嗎?”楚悅冷哼一聲,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臉皮厚成這樣的。
白蘭不滿地撅起嘴:“他們都有,爲什麼奴婢沒有?”
“銀子是我的,我愛給誰就給誰,一個下人有資格來質問我嗎?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下人因爲主子不給錢就頂嘴的,好大脾氣的奴才!”
察覺到楚悅話語裡的憤怒,白蘭想好的話全憋在了胸口。
她敢怒不敢言地撇開視線,這樣的態度面對主子已是無理至極,但是她已打算棄主另尋富貴,自然也就沒太將楚悅放在眼裡。畢竟整個王府,除了這個院子裡的人外,其他人都不將楚悅當成王妃。而這個王妃也不能將其他人怎麼樣,最多就是懲罰一下海棠苑裡的下人。
“王妃,奴才先去收拾行李。”絡石和收了銀子的丫鬟向楚悅請求,得到同意後離開,院子裡便只剩下四人。
得不到銀子不想離開的白蘭在楚悅強大的眼神逼視下,忿忿離開了海棠苑,如今,海棠苑真正算得上冷清了。
主僕三人站在院子裡,莫名淒涼。這是兩個下人的感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淡淡的迷茫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