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感情的遊戲太過熬人,自己死了或許會是個最爲完美的結局,看着眼前激動的米凡說出的話帶着苦楚的顫慄:“你的心裡有我,而我的心裡已經裝下了一個人,再也沒有一絲空隙,所以請你也別再說這些話,你走吧!”
自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就差不能將心掏出來給他看看,卻是換來了讓她走,自己再他心裡當真如此討嫌,既是這樣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再爲自己癡戀的情做何努力。“走,好,我走!”
踉蹌的扶膝站起,最後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柔楚的臉上帶着不和諧的蒼白,能看的出身上再說話間不住的顫慄,呵呵……自己的感情當真的在他的眼中如此渺小,對自己說上這些絕情的話竟是氣急的顫慄了麼?
踱出木屋門的時候,男人的聲音飄散在耳際。“你若是再見到那個女人,希望你能轉告她,我從不曾後悔。”
米凡不曾回頭,只是在聽到自己話時,不自覺的呵呵笑出了聲,這笑聲裡帶着惝恍的苦澀悽楚,爲着身後的男人也爲着一直執念在這個男人身上的自己。
一夜的暴雨沖刷着樹林,腳下已經一片泥濘,緊緊的咬着下脣,手指收攏攥在一起,指甲鑽進掌心裡的痛分散着心裡的悲慼,靴子上和那整潔的衣襬上早已濺上了骯髒的泥汁,如行屍走肉的向前挪動這沉重的步子。無心的行走終是腳下一滑便仰面倒在一片泥濘裡,終於隱忍的點滴滑落的淚滴像是昨晚的暴風驟雨,宣泄開來,帶着一絲委屈,失落和悲慼。
自己一直期待着能找到兩情相悅的感情,在上一世沒有尋到,以爲在這異世裡更是找尋不到自己能心動的男人,遇上了,說出了,結局就是一刻也不願見到她吼着讓她走的境地。爲什麼?究竟是爲何?自己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心底裡的女人?在這種情形裡,米凡忘了認作雲舒遙是妹妹,只是有着濃重嫉妒的酸楚。
哭完了,痛完了,起身便向樹林來時的路尋去,可就是這樣的自己,讓她由不了的自己,向前邁動的步子籌措着,最後總算是爲自己找了個藉口,不管怎樣,最起碼要等着他的傷勢好了再說,不是爲着自己的情,只是爲了維繫自己一貫做人的準繩。
吸了吸哭得發堵的鼻子,撩起裙襬又向小屋的方向走去,比着走時的腳步,她自己沒有覺得的,卻是加快了幾分。
推開木門,擡眼,準備好的話語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哽在了喉中,剛纔包在頭上的紗布全然暈紅,眼前的男人臉上除了像紙樣的煞白還有那一根根流動着血液的血管根根交錯的映現在這蒼白的臉上,分外駭人。再看那裸露在外面的手上和脖頸中全然這種凸顯在外的血管,細看下竟能看的清那血管中血液奔走的流動。
“若柳,若柳,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好嗎?”聲線帶着一種顫慄的沙啞,喊着眼前無聲無息像是死去的男人。
都怪自己,明明知道他傷着,還那般的負氣的離去,如若不是他定不會這樣。
強迫着自己穩定下心緒,從未曾見過這般駭人的病症,最緊要做的事便是去尋個郎中。
想及此,便是急急的向外奔去,可跑了幾步卻是又折了回來,若是自己走了,他在有個萬一,心底裡的恐懼侵襲着她此時紛亂交雜的心緒。
想了想便將若柳輕柔的扶起趴在自己背上,將那毫無知覺的雙臂搭在身前,揹着若柳,顧不得腳下的泥濘,施展着輕功向樹林外奔去。
“咚咚咚……”的砸門聲在這空曠的街道上發出尤爲沉悶的聲響,卯時未到的時辰,本就鮮少有人開門,已近冬天,天氣的寒意更甚,人們都想着再被窩裡多躺些時辰。可這急促的捶打門板的聲音,終是將不耐煩的郎中擾了起來。
郎中一邊打着哈欠嘟囔着誰啊,這麼早,便將插着的門閂抽下,那門板緊接着就被闖進來的女人一下撞開,喘着粗氣微顫的聲音裡能聽出她心裡的恐慌與焦急。“郎中呢?你是郎中嗎?快給他看看,他是怎麼了?”
“先把他放到這榻上!”郎中一看女人焦急的臉色又瞥了眼女人身上揹着的全無一絲知覺男人,指着一側的牀榻向米凡說道。
擡手號在了若柳的脈上,一會兒眉頭緊蹙一會兒又是搖頭,最後終於抽開了打在脈上的手,看了眼米凡,搖了搖頭。“將他帶回去吧!若你是他的妻主,給他買個好的棺木吧!”
縱是再不懂,米凡也聽出棺木,什麼棺木?怎會是棺木?一下拽住正欲起身的郎中,渾身顫抖的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郎中,你,你是什麼,什麼意思?唵,他沒事的,對不對?唵……”
“他身上的毒進了五臟,已經……”看着眼前的女人慘白的臉色,郎中也不忍說出那死的字眼。
“不會的,定是你不會看病,在這兒矇混我,走,若柳,我們不在這看。”
“我這都看不好的病,勸你也別再尋別的醫館了,我們董家世代行醫,還未曾診錯過一例病症。若你信得過我,我開劑湯藥,還能讓他醒過來,在和你說些體己的話,交代一番。但若是這樣,恐怕就難說了。”郎中想必也見慣了這樣的情形,沒甚怪意的好心提醒着。
郎中的這些話更像是晴天霹靂的響在了米凡的耳中,緊緊的攥住若柳無力搭在一側的手,不敢放手怕是放了就便是再也抓不住,口中喃喃的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你別嚇我,若柳,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不是喜歡遙遙嗎?我帶你去雲月找她,好不好?”
看的出眼前的女人對這個一隻腳已近鬼門關的男人用情至深,郎中無奈的搖着頭,到了後堂配好了藥用砂鍋熬上。
“先給他喝下去吧!”郎中將熬好的湯藥遞到了米凡的手中,可是那手抖得厲害,竟連這個小巧的碗都端不住。
“這個是?”米凡握着若柳的手抖得厲害,全身上下都是徹骨的冰寒,彷彿從骨髓中都能透出寒氣來,一直滲透到滾燙的心裡,霎時的冰凍封存了熱切跳動的心。
“這個藥能暫時抑制住他體內的毒性。”郎中沉聲解釋道。
“能控制幾天?十天成嗎?”此時她的心裡沒有別的,心底裡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她不能讓他死,她要救他,哪怕是孤注一擲,她也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或許宮中的太醫醫術高明能救得了若柳也不可而知!又或者傳聞中說的月如煙的醫術也高深莫測興許也能救得了眼前的男人。從這兒追上雲舒遙最遲也要十日,所以她問向郎中,能不能撐上十日,心裡執念着想着,只要是撐到見了月如煙,若柳的病就會有所轉機。
雖是不知米凡爲何這般相問,但那郎中還是略點了下頭,道了句:“應該可以。”
“那能有勞婆婆給我們尋個馬車嗎?我想帶他見他最想見得人。”米凡懇切的眼神看着的郎中,掏出了一點碎銀子放在了郎中的掌心裡。
郎中沉聲應了聲好,便交代着米凡趁着熱將藥給昏迷不省人事的若柳喂下,便去準備馬車去了,其實她本不愛管這些事,但米凡的那一聲婆婆,拉進了她們的距離。
待米凡將湯藥喂下去,郎中也已安排妥當,只等着她們過去,米凡將若柳背到了馬車上,又謝過了郎中,便交代着郎中一併給招來的趕馬車的女人向着雲月國的方向行進。
想來這郎中也是好心之人,知道若柳的身子單薄,經不得顛簸,竟是在車廂裡鋪了好幾牀厚厚的褥子,這樣若柳躺在上面,倒是讓米凡放心了些許。
“嗯……”終是在期待中哼出一聲弱不可聞的聲音,讓米凡攥着的手收緊了幾分。
“若柳,若柳,你醒了嗎?”
那雙好看的眼眸連睜開都像是沒有一絲力氣,掙扎着終是睜開了一條縫隙,看見了眼前哭得眼睛通紅的女人,“你不是走了,嗎?這是……”乾渴的嗓子帶着無力的沙啞柔楚。
“我說過,我,不會,接受,你,的。”見米凡沒有回話只是紅着眼看着自己,若柳繼續斷斷續續的低聲說着。
“即便你不接受我,我們還是朋友吧!若是朋友我就不會不管,你心裡想見遙遙吧!我帶你去見她好不好?”現在就是在死神來時才知道,感情在死亡面前真的微不足道,若是他能高興,接不接受又有什麼關係,雖是心裡還有些酸澀,但終究釋懷了些許。
明顯就能看出自己說完那個他即使是昏迷中還呼喚的名字,那眼眸中閃過一抹生動的光亮,不知爲何又黯淡了下來,“我,不想,再見她。”
“爲什麼?你昏迷之時都喚着她,怎會不想見到她!”米凡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沉聲問道。
看的出若柳脣角扯動一絲苦楚,“我,傷害了她,想必她也不想再見到我,再說,我這副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再見她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