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見她情緒又要低落下去,伸手就捏住邀雨的臉,“雖然沒了那些安逸,可你現在好歹活着。只要你活着,早晚有一日,還能再過回原來的日子的。”
子墨捏得一點兒都不疼,檀邀雨咧着被捏開的嘴角含糊地笑道:“沒錯!早晚有一日!到時我養着二哥。然後整天笑話他吃白飯!”
子墨也跟着笑,腦子裡彷彿能看見那個叉着腰,對着檀粲頤指氣使,笑得毫無矜持可言的雨兒一樣。
雖然前路依舊不知方向,不過檀邀雨向來不介意走一步看一步。一拍腦袋就去做的事兒,沒準兒就能帶來意外的收穫。既然決定了要去南邊兒,檀邀雨就開始積極地準備了起來。
之前買的用來掩蓋身份的變裝全都不需要了。想着天氣越來越冷,邀雨淘換了一堆厚實的衣服穿。
有了從拜火教密室裡搬出來的財寶,檀邀雨豪氣地請人做了件雙面都是毛的大氅。暖和是真的暖和,只是遠看就蓬成了一個球。
對於美醜向來不大看中的檀邀雨,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樣穿着襯不襯得上仙姬的名號。其他幾人也只擔心她冷不冷,自然也沒想過好看不好看。
墨曜每次見到檀邀雨出門凍得來回跺腳,就忍不住心疼,“女郎這怎麼畏寒越來越厲害?纔剛入冬,後面您難道要抱着暖爐過?”
墨曜這一句話提醒了子墨。南邊兒由於連日風雪,雙方一直在僵持着,誰也沒有貿然出兵。邀雨他們也被迫留在洛陽城裡,等天晴了再出發。
洛陽城裡多的是能工巧匠,子墨直接請了個木匠到他們住的客棧。將邀雨前兩日買的馬車裡又加了個放暖爐的帶氣口的座子。
等到雪停風住,一行人從洛陽出發。檀邀雨的馬車裡就點起了暖爐,車裡車外,一個暖春,一個寒冬。連雲道生也忍不住總跑來她的車裡取暖。
從洛陽進入南宋領地後。有嬴風給的腰牌開路,他們沒了顧忌,倒是見城就入。
嬴風像是能算準他們的腳程似的。在每一處落腳的城鎮都留下的消息。
除了將一直僵持不動的戰局再彙報一次,再有就是告訴檀邀雨每個城中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就連祝融需要的毒草藥,也能按照嬴風所說的輕鬆找到。
檀邀雨早就知道嬴風的性子,倒是沒覺得多驚奇。雲道生卻很是吃驚。
每次邀雨一看完嬴風的消息,總是雲道生接過去第二個看。看完就會讚歎,“大師兄果然厲害。我曾同師父各地傳道,以爲自己對各地所知也算是詳盡了,可同大師兄一比,就如同坐井觀天一樣。”
子墨卻十二萬分地不屑,“他只不過是自己貪圖享樂罷了。”
無論如何,有了嬴風的消息,他們這一路的確很舒服。檀邀雨意外地享受了幾天悠閒悠哉的日子,彷彿他們不是來前線參戰,而是來一路遊玩的。
很快一行人到了七皇子所在的襄陽城。
襄陽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七皇子劉義季會選擇守在這裡一點兒都不讓檀邀雨奇怪。
由於這裡離主戰場已經不遠,所以襄陽城已經閉城多日。護城河上的吊橋高高懸起,整個襄陽城都帶着重重的森嚴蕭殺之氣。
墨曜拿着嬴風給的腰牌,站到護城河邊緣亮給守城的士兵看。結果那士兵只是掃了一眼,都不知道看沒看清,就喊話命令道:“馬車上的人都下來!”
檀邀雨皺眉。現在讓她離開燒着暖爐的馬車,就跟冬天裡離開暖暖的被窩,起牀穿衣服一樣讓她痛苦。
檀邀雨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七皇子劉義季要給她個下馬威,
要麼就是故意想激怒她。
可惜檀邀雨從來不信寧折不彎那一套,她能同拓跋燾含笑周旋,自然也能跟劉宋的皇子虛與委蛇。
墨曜把雙面毛的大氅給邀雨披上,邀雨又將大氅往身上緊了緊。一開車門,迎面一股寒風就在邀雨的眼睫上凝了一層水珠。
邀雨輕輕將水珠拭去,頂着冷風走下車來。爲了讓城門上的士兵看到馬車裡已經沒別人了,墨曜不得不將車門開着。
見城門上的士兵往車裡看了又看,墨曜忍不住嘟囔道:“看腰牌就一閃而過,那麼大個馬車卻要看這麼半天!車裡好不容易攢了點兒熱乎氣兒,這下全散了!”
城門上的士兵自然不會在意墨曜的抱怨,他們確認了人數後,就冷冰冰地拋下一句“等着。”隨後其中一人就往裡面報信兒去了。
嬴風一身鎧甲,從打開的城門中踏上吊橋時,就看見了站在護城河對面的幾人。他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怎麼有兩個祝融?
等到他策馬迎到近前時,才發現其中一個瑟瑟發抖的毛球居然是檀邀雨。
“你這是……被雷劈炸毛了?”嬴風毫不掩飾臉上嫌棄之色,“我方纔還以爲自己眼花,看見兩個祝融了呢。”
墨曜氣道,“嬴郎君怎麼能這麼說話!女郎本就畏寒,那守城的還讓她站在雪裡等!分明就是有意刁難!”
嬴風不等墨曜的話說完,就從懷裡掏出個小手爐遞給邀雨,“我猜你們今日能到。果然纔剛幫你暖上了,你們就到了。”
邀雨實在是冷,也顧不得跟嬴風斗嘴,毫不客氣地接過手爐,牙齒打顫地問道:“劉義季吩咐的?”
嬴風既沒否認也沒承認,轉而道:“先進城吧。喝幾口熱酒,你們就能暖和過來了。”
檀邀雨沒再多說一個字,返身就回了馬車。子墨卻冷笑道:“師兄這馬前卒好像做得還挺順手的。以後定會飛黃騰達。想來也看不上行者樓的樓主之位了。”
嬴風聳聳肩,無所謂道:“能者多勞。我是不在乎多幾個身份兼濟天下的。”
子墨沒再理他,駕着馬車先一步進入襄陽城。
本是出門來迎人,卻被甩在最後面沒人理的嬴風沉下臉。俊美的臉龐上再也看不見此前吊兒郎當的模樣,反倒是沉鬱地讓人感覺呼吸一滯。
這本是贏風只有在做荊衛首領時纔會出現的表情,此時卻顯露出來。他周身卷着的比寒風還凜冽的殺氣漸漸凝聚如實質。
“看來他還是沒將我的話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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