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郎一噎,他要是真敢睡在那兩張寫了‘清談誤國’和‘建康無人’的案桌上,怕是就活不過明晚了。
眼見這嬴昉是個油鹽不進的,王五郎一腳踹在謝惠連腿上,“你倒是也說話啊!難不成真要我們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
“啊?”謝惠連這纔回過神似的,怔了一下才道:“我不要緊。我睡覺不打呼也不磨牙。王五哥你放心吧。”
“我放心你個鬼!”王五郎一巴掌拍在謝惠連的後腦勺上!
嬴昉聽了謝惠連這話,便不再理會王五郎,笑着退出了房間。
“誒!誒!你別走啊!好歹多給牀被子啊!一牀被子怎麼睡啊!”眼見嬴昉充耳不聞地離去,王五郎真是鬱悶還沒地方發泄,只好又踢了謝惠連一腳,“你發什麼呆!想什麼呢?魂兒都快飛了!”
謝惠連揉揉被踢了的腿肚子,思慮再三道:“王五哥,你說我若是去拜夫子們爲師,他們能收我嗎?”
“檀邀雨……哦不對,秦十二之前不是跟我說,你已經是五學館的學生了嗎?還說你剛入學不久。”
謝惠連嘆了口氣,“是有這麼一說。她當時想給學館打響名聲,說是得有幾個像樣的學生,就硬把我給加進去了。我當時還不情願來着……哪知道……”
“哪知道人家五學館的夫子居然個個都是國士無雙吧?”王五郎嘲諷道:“實在不行你就去求求秦十二。別看她說自己是這裡的學生,我看得出來,這裡的夫子對她都很恭敬。她若是開口,讓你拜師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謝惠連抿着嘴,一臉的痛苦爲難。
“怎麼?張不開口求人?”王五郎揶揄謝惠連道。
“不是……我是張不開口求她……我之前爲難過她很多次。”
“那不都是一個意思!”王五郎又拍了謝惠連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爲了學到真本事,低個頭服個軟有什麼!韓信尚能忍胯下之辱!秦十二總不會讓你去爬她的胯下。”
謝惠連聞言頓時紅了臉,“你!你!你有辱斯文!”
“行啦!”王五郎一拍自己的大腿,“要不這樣,我陪你一起去找她說。我也留下拜師。”
謝惠連聞言吃驚不小,“你?!你可是王氏嫡子!你傢俬塾有多少名仕,你確定要來這小學堂讀書?!最關鍵的是,你確定你要跟檀……不對,秦十二做同窗?”
王五郎湊頭到謝惠連旁邊,極小聲地問道:“誒,你見過她殺人嗎?”
謝惠連剛要脫口說“見過”,聲音就卡住了,半晌之後,才喃喃道:“好像沒有……不過她肯定殺過!”
“廢話!我聽說她可是跟着北魏軍上過戰場的。沒殺過人就怪了。我是說……你見過她如傳言般發狂殺人嗎?濫殺無辜那種?”
謝惠連搖頭,“沒有。不過她肯定能發狂。而且發狂肯定會濫殺無辜。”
王五郎“嘖”了一聲,一下躺倒在牀榻上,看着屋頂道:“邢銘那麼羞辱她,她都沒下殺手。我總感覺,她跟我之前聽說的不太一樣。”
謝惠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小聲急切地問道:“你、你該不會是對她,有什麼想法吧?”
王五郎白了眼謝惠連,“你怎麼跟王七郎一樣蠢?我活得不耐煩啦!別說她自己殺我就跟喘口氣兒一樣簡單,那個子墨和嬴風你是眼瞎了看不見?”
謝惠連這才鬆了口氣,“可嚇死我了……你若是真生了念頭,我就是綁也得把你綁下山。挨你爹一頓打總好過把命丟了。”
王五郎卻突然不說話了。他已經離家三天了。上山也有兩天了。
不論是王家,還是他爹王華都沒派人來找過他。
“我大概是被當做棄子了……”王五郎喃喃道:“舍我一個,保全王氏一族……”
同樣在氏族長大的謝惠連自然聽得懂王五郎的話,他有點兒內疚,畢竟王五郎變成現在這樣,跟他脫不開關係。
“別哭喪着一張臉,”王五郎“呼”地從牀上坐起來,“族老們既然早就決定讓七弟做宗子,與其繼續尷尬地留在王家,不如出來闖蕩一番。”
王五郎從牀榻上跳下來,穿上木屐就往外走,“走。去找秦十二,求她讓咱們入學。”
“現在?!”謝惠連急急追上去,“現在是大半夜啊!”
“反正她肯定沒睡。”王五郎篤定道。
“你怎麼知道?”謝惠連好奇地問。
王五郎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恨鐵不成鋼似地搖搖頭,“真是個沒眼色的。今日若是成了, 那牀被子歸我!”
檀邀雨果然沒睡。雖然嘴上說得煞有介事,可子墨一走,她總覺得眼前空落落,像是缺了一塊兒似的。
王五郎拉着謝惠連來時,檀邀雨正在看各地傳來的消息,特別是柔然的異動。
王五郎敲了門,聽到檀邀雨說“進”後,就大咧咧地拉着謝惠連進去了。
兩人坐到邀雨對面,王五郎直截了當道:“看你事忙,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們兩個想拜師。”
謝惠連忍不住偏過臉,他實在不習慣這樣開始對話。更不習慣大半夜跑到個女子房中開始對話。
檀邀雨揚眉,隨後漸漸露出一絲笑容,也直接問道:“與我有何好處?”
王五郎略略想了想,“我們兩個出身王謝兩家,有我們帶頭拜師,五學館的名聲將超過建康城中任何一家書院。”
檀邀雨嗤笑,“你以爲沒有你們二位,五學館的名聲還沒有超過其他書院?”
王五郎:……
謝惠連此時也顧不得禮節了,忙道:“我們兩個會幫你。你也看到了,我們兩個如今都被家族排擠在外。也不可能委以什麼重任。若是我們二人學成了,一定可以幫你做很多事。”
王五郎藉着衣服遮擋,暗中給謝惠連比了個大拇指!看來這小子沒傻透!
檀邀雨微微頷首,對謝惠連道:“你說這話,我自是相信。你如今的前程全握在我的手裡,就是不想爲我做事,也沒得選擇。可他……”檀邀雨看向王五郎,“我沒有任何你的把柄,你也無法給我任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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