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承伯是被檀植和檀粲夾着,坐着馬車回到檀家的。一進府,檀道濟立刻吩咐田叔:“關門。把夫人請回房,沒我的同意,誰也不許靠近書房。”
蔣氏哪兒肯,今天的事透着各種古怪!檀承伯方纔一下馬車就衝自己求救:“娘!您救我!”
蔣氏此時伸手就要去夠兒子,卻被田叔招來的兩個僕婦抓住,連推帶搡地往屋裡拽。
蔣氏的尖叫聲離了好遠都還能聽見,可檀家的人,除了檀承伯,其他人就像是充耳不聞一樣。
儘管蔣氏管着檀家後宅這許多年,可檀道濟纔是府中真正的主子。誰也不會傻到忤逆他替蔣氏求情。
見僕從們紛紛低下頭,震懾作用顯然已經起到了,檀道濟對檀植和檀粲兩兄弟揮揮手,“你們兩個也去吧。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
檀粲驚訝地睜大眼,“爹,這事兒我們都是知情的。有什麼好揹着我們說的。”
從前檀粲雖然經常欺負檀承伯,可事後每次捱揍、捱罵的肯定都是他。難得今天有機會看到檀承伯捱罵,檀粲是真的不想就此錯過啊……
可檀道濟眼睛一橫,直接衝檀粲吼道:“你給老子滾回去睡覺!”
他說完就往書房走去,“承伯跟我來。”
檀粲眼見父親帶着檀承伯走了,而大哥竟然一句都不問。
檀粲偷偷拉了拉大哥的衣袖,想讓他開口,檀植卻毫無反應轉身就走。
檀粲急了,追上去問道:“大哥,你真不管啊?你不好奇爹怎麼罵檀承伯?”
“不好奇,”檀植扭過頭對檀粲道:“但我卻好奇,爹要跟檀承伯說什麼?”
“你是說爹還有事兒瞞着咱們?”檀粲聽絃知音,很快反應過來。
檀植從自己的院子後面快步兜了個圈,作勢已經回房的樣子。然後就悄悄潛到檀道濟書房的院子背面。
檀粲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家平日裡一本正經的大哥,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從院牆上輕敲了一下,就拔下一塊石頭。
然後一塊接一塊,
直到院牆上出現了一個半臂寬的洞口。
“大哥……這,你什麼時候挖的啊?我以前怎麼從來不知道?!”
檀植一邊試着往裡面鑽,一邊小聲答道:“就像你說的,以前都是你在裡面挨訓。我怕你出事兒,就挖了個洞,躲在暗處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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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粲鼻子一酸,他之前都不知道檀植如此關心自己。
檀植白了二弟一眼,“少在那多愁善感,趕緊進來,不然什麼都聽不見了。”
檀粲趕緊依言鑽進去,兩人躡手躡腳地摸到書房旁邊,正聽檀承伯聲淚俱下地控訴檀道濟偏心。早知道檀邀雨是秦十二,就不讓他去求學。
“爹!您仔細想想,檀邀雨再厲害,學會再多東西,她也終究是個女子,連家業都繼承不了,您還指望她什麼?!”
檀道濟一直等檀承伯發泄玩,纔開口問道:“你可知爲什麼我這幾年很少再過問你的功課了?”
檀承伯沒想到父親聽他說了這麼半天,開口第一句竟是反問他這個?
檀承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因爲當年母親對那妖女……不是,對姐姐……”
檀道濟難掩惱怒和失望地看着檀承伯,痛心疾首道:“別把過錯推到你娘身上。我之所以不再教你,是怕自己真有一日會教出個白眼狼!你們買通了押送你姐姐和子墨的官兵,威脅他們若不在途中殺了你姐姐,就讓他們家中永無寧日。”
檀道濟看着一時露出慌亂的檀承伯搖頭道:“你們會威脅人家,就沒想過人家會反擊?他們幾個怕你姐姐未死的事兒暴露,到時被你們母子二人報復。所以來找上了我,求我救命。”
檀道濟帶着難掩的失望和疲憊,“你可知爲父乍聽此事時的心情?”
檀道濟這麼多年從沒提及過此事,檀承伯怎麼也沒想到會在此時得知背後的隱情,可他此時只能咬死不認,“爹!您別聽那些人混說!他們不過是爲了訛詐您一些銀錢,以後也能以此不斷要挾您,才故意誣陷兒子的!爹!所有人都知道您最疼我!所以他們才故意如此惡意中傷我!他們一定是受人唆使,其心可誅!”
檀道濟沒想到檀承伯居然此時還不認錯,話裡話外地又攀污起兩個兄長,引着自己去懷疑是檀植、檀粲爲了謀取伯位陷害幺弟。
檀道濟怒喝一聲,“你給我跪下!”
檀承伯原本想裝成被誣陷的樣子,然而檀道濟一吼,他還是心虛地跪了下去。
檀道濟上去一巴掌扇在檀承伯臉上!他本是武將,下手的力道又極重,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檀承伯掀翻在地上,左臉頓時就腫起了半邊。
檀道濟橫眉怒目地指着檀承伯罵道:“你的心是怎麼長的?!你大哥、二哥對你雖不算親,卻也從未刻意誣陷你什麼!好!我今日就讓你死心!”
檀道濟走到書架上,從一卷竹簡中抽出一張羊皮。丟到檀承伯面前。
看羊皮上的文字開頭,就能知道這是一封信,可檀承伯顯然很迷茫,因爲這寫信人的名字他並不熟悉。
他忍着臉上的疼痛,努力分辨着羊皮紙上已經有些模糊了的文字,結果竟是越讀越心驚!
檀道濟冷聲道:“押送流放的兵丁或許知道你是誰?那一個仇池國陰平郡守的謀士,是如何得知你姓甚名誰的?!”
他指着那張羊皮痛心道:“我曾經也僥倖地以爲……以爲是那些兵丁是爲了騙取錢財,你當時年紀那麼小,怎麼會有如此陰毒的心思?可直到此人寫信來求救……”
“你處事倒是縝密,”檀道濟是氣大了,此時有些無力地坐到案桌上,“還知道讓兵丁給仇池的官員捎去錢財,買通他們不讓他們去調查驛站失火的事兒。這個謀士貪下了你的錢,也得知了你姐姐的身份。”
檀道濟苦笑一聲,“這人被你姐姐的臣子扣押後,覺得難以活命,就想到了你。他以爲你是雨兒的仇家,就派人寫信向你求救,還說他握有你姐姐的把柄……只要你救了他,他就全都告訴你。可惜他求的送信人不靠譜,這信被孟師的人先拿到了,輾轉交到了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