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殤別離

當初師傅救了嬌娘,又讓嬌娘去尋秦忠志。而秦忠志如今陰差陽錯地成了自己的謀臣,難道,這一切都是師傅爲她安排好了的!?

她就知道,師傅沒有不管她!那巴拉,說不定也是師傅安排他來與自己相遇的。想到這裡,邀雨簡直激動不已。慌忙謝過嬌娘,打算回藝班的營地去找巴拉。

嬌娘點點頭,喚來了門口的人,命他們送邀雨回夏朝藝班的營地。

邀雨上了馬車,又掀起車簾與嬌娘話別。

嬌娘復又說了些貼己的話,轉而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帶了些鬱色,“女郎……對當今的魏皇,怎麼看?”她自己問完,又輕輕搖搖頭,“不,沒事了。女郎一路走好。”

邀雨只當她是還在害怕重蹈覆轍,便也未作他想。

送走了邀雨,嬌娘才由人護送着回了將軍府。

看見拓跋破軍還是一身朝服,便知道他必定也是一夜未睡。

嬌娘失笑,“將軍嘴上說萬無一失,卻還是擔心嗎?”

拓跋破軍面上有些尷尬,“可見到她了?”

“恩,”嬌娘頷首,“如將軍所說,果真是位曠世的奇女子。嬌娘自愧弗如。”

拓跋破軍覆上嬌娘的手,疼惜道,“娘子不知自己的好,爲夫卻是清楚得很。若非你苦苦哀求,爲夫是絕不會答應你冒險與她相見。那檀邀雨……”拓跋破軍似是嘆息道,“無意爭春,羣芳卻妒。她以後要走的路,遠比娘子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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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靠在拓跋破軍的胸口上,喃喃道,“這世間真是無巧不成書。將軍可還記得妾身說的那位救了妾身的仙人?那人竟是檀女郎的師尊。”

“哦?”拓跋破軍也倍感驚奇,“竟是如此之巧?”他又感嘆,“看來上天早就註定了這其中的緣分啊……”

“誒呀!”嬌娘忽地從拓跋破軍懷中坐起,“當初恩公走時曾說,妾身與他的徒兒有緣,可說的不正是檀女郎?恩公還說妾身會還一報在他徒兒身上,可妾身……”

嬌娘看了看自己懷裡寫着嵩山劍譜的竹簡。她非但沒能報答邀雨,反倒又收了人家的恩惠。

嬌娘懊悔地叮嚀道,“將軍定要派人幫襯着檀女郎。若是有什麼妾身幫得上忙的地方,務必要讓妾身知曉。”

拓跋破軍知道妻子報恩心切,只好含笑點頭,允諾定會幫着檀邀雨。

——分界線——

邀雨到達藝班營地時,天已矇矇亮了。

子墨很快就會來接她,自己雖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卻還是要和藝班裡的人告別,特別是巴拉……

想到巴拉,邀雨又覺得心口一緊,覆手在腕上聽脈數,依舊沒什麼。這是第二次了,莫名的心悸,看來回去要讓御醫把把脈。

邀雨猜測巴拉應當也是有任務在身。即便是她告訴巴拉可能是師傅安排他們相遇,巴拉也未必會同自己回仇池。

自己好不容易認來的師弟,就這麼分別,實在讓邀雨心中傷懷。

邁入自己的營帳,見到巴拉正站在裡面,邀雨以爲巴拉是在這兒等她,不免有些愧疚道,“我回來了。”

見她回來,巴拉卻臉上一僵,“你回來做什麼?”

邀雨習慣了巴拉的嘴巴臭,不甚在意地坐到羊皮墊子上,給自己和巴拉都倒了杯水。想着怎麼才能把自己的事兒跟師弟說清楚。

就在昨日,這營帳裡還住着她和細珠兒。此時不僅細珠兒留在了魏皇宮,連自己也要走了。真是一夜恍若隔世。

邀雨拿起水杯時,巴拉的目光微閃,幾乎要擡手阻止,不過最終還是沒動。反而也拿起杯子,假意喝了一口。

“巴拉……其實我……”邀雨才一開口,便覺得眼前一花。她立刻警覺,暗叫了聲不好!

邀雨瞬間心思電轉,自己的身體最不耐藥性和毒性。就算此刻用內力逼毒,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既然如此,至少要救小師弟一命!

邀雨拔下頭上的釵子,毫不猶豫地扎進自己肩膀。

巴拉驚呼,“你做什麼!”

肩膀的疼痛並沒有太大幫助,邀雨覺得睏意如潮水般要將自己淹沒,巴拉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

沒時間解釋,邀雨一把抓過巴拉的手,掌心相對,拼着自己最後一絲清醒,將內力打入巴拉體內。感覺到二人真氣融合後,邀雨癱軟了下去,閉上眼睛前才喃喃道,“巴拉,你快跑,快,快跑……”

營帳裡的輕微響動,就算在靜謐的清晨,也不會被人察覺到。不一會兒,便有一隊黑衣人進到邀雨的帳中。

爲首的黑衣人提醒道,“公子,時候不早了。”

巴拉此時周身散發着凜冽之氣,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他走到邀雨身邊,低頭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人,吩咐道,“出去守着。”

“那這個人怎麼辦?”黑衣人提了提手上半死不活的一個人。

那人同巴拉有着一般無二的容貌,只是渾身散發着難聞的騷臭味。這也難怪,他一直被關在大象籠子下的暗艙。大象的籠子大,多一塊暗艙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巴拉瞟了他一眼,吩咐道,“收拾乾淨,帶到營地外再殺。她既然要我跑,總要做個跑的樣子。”

一隊黑衣人聞言,不知道公子說的“她”是誰,但也沒人敢問,答了聲“諾”便悄然退出房間。

巴拉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水。將藥水倒在絲帕上,仔細擦拭自己面部,又用清水洗了一次,終於露出了嬴風原本的面容。

然後呢?贏風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想了片刻,他還是伸手扯掉了邀雨的面紗。

比他想象中更加青澀的面龐出現在眼前,贏風嘆了口氣。周身的殺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功比我高又怎樣?還不是輸了?讓你叫師兄難道還錯了?”

他用指背摩挲着邀雨的臉頰,“等你醒來,看到大家都死了,我也死了,怕是會心碎了吧?與其那麼難過,說不定死了纔是解脫。”

嬴風說着便伸手掐上了邀雨的脖子,可手指卻用不出力。

他在心中對自己道,我並不是捨不得,是劉義隆說過不讓她死,我只是在完成任務。

可他心裡更清楚,他也無法照劉義隆交代的,將檀邀雨帶回荊州。

贏風做荊州暗衛這麼多年,十分清楚這位郡王的心性。像檀邀雨這種連個細作都演不好的小丫頭,到了荊州絕對會被劉義隆生吞活剝,利用殆盡後再讓她一死了之。

“你爲什麼救我?上次不惜暴露自己,這次不惜自己死嗎?”

贏風望着邀雨昏睡的臉,問着明知不會有回答的問題。

聽得門外的一聲呼哨。嬴風冷笑,花了這麼久纔到,這位玉公子子墨也不過如此。不過既然子墨到了,他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帶走檀邀雨。畢竟子墨可不是帶着一個昏睡的人還能纏鬥的人物。

“有緣再見了。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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