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婢聽見蔣氏發問,似是有口無心地答道:“是啊,檀小郎君這幾日常與徐侍郎一同來府上尋王爺議事。”
蔣氏一聽兒子是同徐侍郎一起來尋王爺的,方纔陡然提起的心頓時落了地。還頗有些驕傲地道:“唉,他年少不懂事,可不得多跟着徐侍郎和王爺學學。”
徐侍郎是長公主的獨子,官位雖不高,卻也是正經的皇親國戚。
小女婢奉承道:“夫人過謙了。兩位小郎君雖都是人中龍鳳,可婢子瞧着,倒是檀小郎君更有主見些。婢子還聽王爺同側妃娘娘提起過檀小郎君。說是宮裡在爲太子擇選太子府詹事和太子少輔。這差事說不得就落在檀小郎君頭上呢!”
蔣氏聞言喜出望外,忙拉住小女婢,順手就將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戴在女婢手上,小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女婢得了鐲子,笑得兩眼彎彎,點頭肯定道:“雖說王爺曾同娘娘提過幾人,不過您也知道娘娘在王爺心裡的地位。只要娘娘肯爲檀小郎君說句話,這職位定是十拿九穩的!”
蔣氏聞言心花怒放。若是檀承伯能做了太子府詹事,或是太子少輔,那他們母子就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了。
若彭城王一心輔佐皇上,他日太子登基,檀承伯就是潛邸之臣,最得重用。若彭城王真的反了,那幫彭城王除了心腹大患的太子亦是大功一件!
如今皇上久病,連太子的身邊人都交給彭城王擇選。彭城王當然會把自己最信任的人派過去。
長公主素與彭城王親近,這職位徐侍郎是板上釘釘了。而自己的兒子此時同徐侍郎結交,豈不是擺明了升遷在即?!
蔣氏越想越覺得這事兒靠譜,簡直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東風,就是九熹的枕邊風!
蔣氏笑容滿面地試探小女婢,“不知側妃娘娘近日可有什麼喜好,娘娘養育世子如此辛苦,我正想尋些好物,讓娘娘開開心。”
小女婢若有所思,“娘娘衣食不缺,珍寶滿屋。婢子還真的不知娘娘缺什麼。若說心頭好,娘娘倒是喜歡聽些奇聞趣事。許是整日呆在王府裡實在憋悶吧。”
蔣氏聞言擊掌笑道:“奇聞趣事有何難的!這建康城裡有什麼新鮮事,我可是如數家珍。”
小女婢憨笑,“那敢情好,夫人快與婢子去拜見娘娘吧。”
蔣氏點頭,踩着輕快的步伐,隨着小女婢一路向內院走。
經過一排屋子時,蔣氏雖聽見裡面有些響動,卻也未在意。絲毫不知道此時檀承伯和徐湛之正在裡面吞雲吐霧,吸食五石散後圍着幾個女婢追逐嬉戲。
進到九熹的房內,見她正無聊地撥弄着一盒子彩寶。
盒中的寶石個個晶瑩剔透,火彩十足。便是隔着些距離,蔣氏都能看出這些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物。估計是彭城王尋來哄九熹開心的,可九熹的眸中卻不見絲毫喜色。
見蔣氏來了,九熹眼中方有了一絲人氣兒,纖手軟軟地指了指身旁的墊子,“坐吧。”
蔣氏見禮後,道謝落座,垂頭時小心地掃了一圈,果然未見小世子。
說來也是奇怪,她來彭城王府也不是一兩次了,除了百日宴那天,似乎從未在九熹這兒見過那孩子。莫不是病了?
蔣氏也不敢多問,只順着小女婢方纔指點她的說道:“娘娘近日怎麼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九熹果然答道:“這王府雖大,可四四方方也就那麼些去處。怎比得本宮往日隨母親在外遊歷來得自在。”
蔣氏忙道:“娘娘身份今非昔比,
又要照顧小世子,自然難得出門。妾身到是外出的多些,不如尋些趣事說來給娘娘解悶?”
九熹淺笑,“如此甚好。若說趣事,最近建康城裡談論的怕都是檀家的千金。聽說她就要回來了。不知是位什麼樣的女郎?”
蔣氏沒想到九熹一上來就問這個,不過她本來就是想來尋九熹幫忙的,自然也不瞞着,添油加醋地將檀邀雨小時發瘋,被關入地牢的事兒說了一遍。
“您是不知道,那哪裡是個人,分明就是個妖女。才一擡手,就殺了妾身的女婢。我家將軍是鬼迷了心竅,非要將這妖女帶回來。妾身每每想到這妖女,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可惜妾身人微言輕,勸不動將軍,更無法向王爺和皇上進言。妾身是真的擔心,若那妖女再發起狂來,傷了人可怎生是好。”蔣氏說着就泫然欲泣起來。
九熹微微擡眉,“哦?她一擡手就將人殺了?”
“千真萬確!”蔣氏篤定道,“妾身可是親眼所見!娘娘一定要告訴王爺,小心提防這妖女啊!”
九熹淺笑,“本宮雖是王爺的側妃,不過說到底還是婦道人家。這話合該讓有識之士同王爺講明。王爺這兩日一直在爲太子擇選太子府詹事和太子少輔。長公主的獨子徐侍郎已經內定了詹事之職,這太子少輔……依本宮看,就屬檀小郎君最爲合適。”
蔣氏沒想到自己的目的竟然這麼容易就達成了,連連點頭附和, “多謝王爺和娘娘的賞識!娘娘說的極是。我家承伯文武皆能,這太子少輔舍他其誰?!”
九熹點頭,“等檀小郎君做了太子少輔,自然能忠君直諫,爲皇上和王爺排憂解難。”
“正是!正是!”蔣氏忙道:“承伯一定不會忘記王爺和娘娘的提現之恩!”
九熹又目露訝異,“說起來,檀將軍乃是國之棟樑,夫人您也是賢良淑德,怎麼令千金卻得了這種‘瘋病’?”
蔣氏忙擺手,咬牙切齒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檀邀雨並非妾身所生。而是我家將軍前任夫人的孽債!那位同她女兒一樣,乖戾無情,生出了個妖女,卻不知贖罪,還拋下夫君兒子,自己出家去了!”
“哦?”九熹來了興趣,“她親生孃親居然還活着?”
蔣氏黑着臉,“家中醜事,怎好外宣?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外人都以爲她已經死了。”
九熹舔了下嘴脣,似笑非笑地道:“說不定她出家就是爲了她女兒贖罪。只是不知哪家寺院道觀敢收留這樣的婦人?”
蔣氏憤憤道:“誰說不是!此等罪婦沒被問斬已是對她的仁慈。被休棄了也該躲得遠遠的。可誰曾想,她都出家了還花着檀家的銀錢。這幾年妾身暗中查探,發現我家將軍每年都會給家道觀送一筆香油錢。可嘆我家將軍重情重義……”
九熹試探道:“夫人就沒派人去那道觀查看查看?”
蔣氏氣哼道:“妾身哪兒有那麼大的能耐?將軍每次都是派心腹將香油錢送去,至於送往何處,妾身也是無權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