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翊炎被她的眼神看得心慌,也自知失言,正要說些什麼。
寧雲筱已不再看他,而是望向魏青兒,對她道,“你放心,我會幫你,將你的狀紙拿給我。”
魏青兒在一旁聽兩人爭論,已經完全呆住,現在見寧雲筱向自己要狀紙,纔回過神來,從袖中掏出寫好的狀子遞給她。
她從沒想過帝后會爲了自己吵得這麼厲害,也沒想到皇上竟然也只想着將她嫁給燕行遠,便是解決的方法,一時間,她開始懷疑起,到底自己能不能伸冤成功。
不過見寧雲筱細細看着狀紙的樣子,魏青兒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皇后娘娘一定會爲她做主的,這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這樣燕行遠都逍遙法外,那她便以死明志,做鬼也要纏着他。
至於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她便只有來生當牛做馬報答她了。
黎翊炎在一旁看着寧雲筱,有心緩和一下剛纔的氣氛,便開口道,“筱兒,如果你一定要管,那便讓燕行遠前來,跟魏青兒親自對質吧!”
他說出這話,已然是讓步,想着讓燕行遠將魏青兒帶回去,他親自下旨將她封爲將軍府的貴妾,日後也沒人能欺負的了她。
寧雲筱看完狀子,脣邊勾起一抹冷笑,對黎翊炎道,“好啊,當面對質,我倒要看看,這燕行遠是什麼樣的人,連皇上都袒護他。”
黎翊炎被她冷冰冰的話語弄得皺起眉頭,“筱兒。”
寧雲筱不理,拉着魏青兒向馬車走去,對候在那裡的雨兒和黎諾道,“擺駕回宮,今日本宮要好好審一樁案子,再大的官,在本宮面前,也得俯首。”
雨兒被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嚇得一哆嗦,她從沒見過娘娘這種樣子,忍不住和黎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黎翊炎和寧雲筱的聲音並不大,她們離得又遠,並不能聽清楚說的什麼,只能感覺兩人像是在爭執着什麼,現在見寧雲筱帶着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上了馬車,黎翊炎又表情不太好的樣子,心中都擔憂起來。
雨兒嘛,自然是擔心自己娘娘到底和皇上發生了什麼事,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至於黎諾,就是可惜這次出宮不能成行,那個黑衣人所做的安排,可能全都作廢了,她心中鬱悶,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隨着寧雲筱上了馬車。
等到了宮中,知道黎諾想要審什麼案子時,黎諾纔開心起來。
這下子,不鬧大也不可能了,皇后審問朝臣,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若是黎翊炎縱着她,真的給燕將軍定了罪,定會引起文武百官的不滿。
到時候,就算是她的皇后之位,可能都會有危險。
而黎諾的目的,就是讓帝后失和,讓黎翊炎痛苦,他不可能爲了皇后與滿朝文武對抗。
她等着,看兩人漸行漸遠,再也不復當初的樣子。
黎翊炎讓侍衛將燕行遠召到宮裡,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在皇后的偏殿中看到魏青兒,他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敢告御狀。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看着自己的眼裡滿是怒氣,恐怕是想爲她做主治自己的罪了。
燕行遠雖是莽夫,可並不是沒有頭腦,他眼睛轉溜兩圈心裡就有了個大概,便恭敬地朝寧雲筱跪拜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寧雲筱並沒有立即讓他起身,她看着眼前身材魁梧,模樣還算周正的中年將軍,心中越加憤恨,燕行遠和她想象中那種滿臉橫肉,行爲粗鄙的形象相差甚遠。
竟然怎麼看都像是個好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奸詐狡猾的感覺,可是這並不能改變,他是個已經三十多歲卻強佔了魏青兒這種花季少女的事實。
只要一想到他對魏青兒做的一切,寧雲筱就恨不得判他無期徒刑,讓他下半輩子一直待在監獄裡好好學做人。
心中這麼想着,寧雲筱卻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國之母的身份,不好直接就判燕行遠的罪,須得他自己承認犯下的罪行,她纔好宣判對他的懲罰。
寧雲筱面上冷笑更甚,在現代網絡上見了那麼多受害者,她卻從沒有幫上過忙,現在來到古代,她身處這種案件之中,她要是不管,簡直枉爲社會主義接班人。
這裡沒有自由平等可講,所有的一切都是權力在說話。
然而也就是因爲這樣,現在的情況對她來說還是十分有利的。
她是皇后,只要她將這件案子審清,治燕行遠的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寧雲筱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冷道,“燕行遠,你可知今日本宮讓你來,是爲了什麼?”
燕行遠恭敬道,“臣不知。”
可以,竟然還敢裝傻。
寧雲筱心頭無名火起,指向魏青兒道,“那將軍是不是還想說,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位姑娘?”
燕行遠無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看他面上似是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寧雲筱又道,“燕行遠,你是不是以爲,皇上會保着你,不讓本宮動你?那本宮告訴你,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你做了惡事,就得付出代價,誰也救不了你。”
燕行遠聽了她這番話,面上終於有所動搖,他從沒和皇后打過交道,卻也知道如今皇宮中只有她一個女人,皇上愛她至深,又有皇子公主保身,不出意外她將永遠穩坐皇后之位。
沒人想要得罪這位皇后,引起皇上不滿。
她既然敢說這話,那必定是有十足把握問他的罪,不是他狡辯抵賴就能矇混過關的。
思索一番後,燕行遠小心翼翼道,“臣所犯何事,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寧雲筱一拍桌子,聲勢震得屋中其他人都抖了三抖,“大膽,你還不承認,非要本宮將你那層道貌岸然的皮給扒了,你才知道悔改嗎?”
她一看就知道,這燕行遠還心存僥倖,在賭她知道的有多少。
寧雲筱將狀子扔到燕行遠面前,“燕將軍自己看看,這上面所說是否屬實,還有什麼漏了的你自己補上。”
燕行遠將狀子撿起來,果真一字一字看了起來。
寧雲筱自然給他時間看完,等燕行遠放下,這才問道,“怎麼樣燕將軍?這上面寫的罪狀,你承不承認?”
“這上面寫的,確是實情。”燕行遠說着,竟是承認了,不過他又話鋒一轉道,“只是魏姑娘說她的父母是被臣逼死的,這恕臣不能認同,臣連魏父子的面都沒見過,何談逼死他一說,娘娘若是不信,儘管去問問,我是真的沒有逼死魏夫子。”
寧雲筱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爲自己脫罪,冷哼一聲,“燕將軍倒是能言善辯,可你不殺伯仁伯仁的確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你慫恿家丁謾罵魏夫子,他也不會飽受羞辱而去,魏夫人也不會隨丈夫而去,燕將軍真的敢說,這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燕行遠卻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知道我那個家丁對魏夫子出言不遜之後,便以軍法處置了他,他沒有捱住,已經去了,也算是以命相抵了。”
“你······”寧雲筱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燕行遠,簡直想臭罵他一頓。
這個人,竟能這麼輕描淡寫得害死三條人命,他自己倒是一點事都沒有。
如此枉顧王法,可就是因爲他的身份,而沒有任何人判他的罪,她要是不替天行道,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毀在他手裡。
寧雲筱壓下自己的怒氣,讓心裡平靜下來,才道,“好,就算你的家丁爲你賠了魏夫子的命,可是你強佔了魏姑娘的清白,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你不會還要狡辯吧?”
燕行遠聞言看了魏青兒一眼,“臣知錯,臣願意將魏姑娘納入府,給她一個名分。”
聽了他這話,魏青兒渾身一顫,立即跪倒在寧雲筱腳下,哭求道,“皇后娘娘,民女不願,求娘娘爲民女做主,民女的父母皆因燕行遠此人而死,民女便是隨他們而去,也絕不會嫁給自己的仇人。”
寧雲筱讓雨兒將她拉起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安撫了魏青兒,寧雲筱又轉向燕行遠,嘲諷道,“燕將軍想的倒是挺美,你以爲本宮讓你來,是想給你納妾來的?身爲堂堂一國將軍,就算你在沙場上戰無不勝,立下過汗馬功勞,可強搶民女這種事,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你真以爲,沒人能治得了你的罪了?”
她說到氣憤處,又忍不住將桌子拍的砰砰響,“更何況,你的年紀都快夠做魏姑娘的長輩了,卻還想着佔小姑娘的便宜,你到底知不知羞恥?”
這一說,便有些收不住了,她還未察覺,屋中的其他人和屋外看着的黎翊炎都聽得有些尷尬起來。
尤其是還跪在地上的燕行遠,臉上那是一會青一會白,他完全沒想到這位皇后娘娘竟會這樣說自己。
老牛吃嫩草這種事情,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總是讓人招架不住的。
燕行遠向來不懼別人說自己做下的事情,可現在因爲寧雲筱這番話,也會覺得有些擡不起頭來。
“夠了。”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的黎翊炎忍不住走了進來。
寧雲筱見他出現,立刻住了口,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皇上。”
宮人們都向他跪下行禮,燕行遠也覺得自己的救星來了,聲音響亮地喊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黎翊炎沒有理任何人,直接對寧雲筱道,“皇后已經審完了燕將軍,便讓他走吧。”
寧雲筱反應迅速道,“皇上,還沒有審完,燕行遠還沒有定罪呢!”
“你不是已經都問清楚了嗎?朕在外面聽得很明白,燕將軍將事情都說了。”黎翊炎臉上有點莫名,不知道寧雲筱還要幹什麼。
寧雲筱不由有些不可置信,“皇上既然都聽清楚了,難道還要放燕行遠回去嗎?”
黎翊炎一臉理所當然,“自然,皇后,難道你還真的想給燕將軍定罪?他是我朝的功臣,在邊關立了很多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