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習習,楊柳依依,池塘的水面上掠過一層層漣漪,水下的魚兒偶爾探出水面爭奪那高處撒下來的魚食,好不熱鬧。
可是高處那倚着扶欄而坐的女子,雖手上正機械式的往水裡投些魚食,但是從她面上的表情不難看出,她的心思並不在水下這些爭奪魚食的魚兒身上。
她的目光雖是望着池塘面上漂浮着的荷葉,但是她的目光卻似乎正透着這些荷葉,看着荷葉之外的東西。
“娘娘今日看上去似乎不太開心?”憑空出現的聲音令寧雲筱先是一愣,待聽出了是誰的聲音之後,她秀眉微微蹙起,但是很快便又展開,似乎被那微風給撫平了一般。
她嘴角以最快的速度浮起一抹微笑,轉過身看向眼前的人,就像最初相識那般。
“今日皇上未曾找你?”寧雲筱以極快的速度隱去了眼中那抹探究的神色,像往常那樣與對方交談。
因着最初寧雲筱對白敬漣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覺得他會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可以交心的知己,所以她特許了白敬漣在她面前可以不用遵循那些禮數,就像是平常的朋友一樣交談。
所以,白敬漣沒等寧雲筱開口讓他坐下,他便在涼亭中的石椅上坐了下來,面朝寧雲筱的方向:“找了,事情談完之後,我便過來看看皇后娘娘。”
“前幾日欲見皇后娘娘,可是聽聞娘娘病了。”寧雲筱還沒有說話,白敬漣便又開始說道:“如今,娘娘的病可是好了?”
寧雲筱放下手中盛着魚食的盒子,勾脣疏離的笑道:“前些日子氣溫驟然下降,許是在那個時候感染了風寒,如今已然無礙。”
“白某覺得,娘娘近日似乎不太想見我?”白敬漣緊緊盯着寧雲筱面上的神色,一邊試探的問着,一邊觀察着她表情的變化。
可是寧雲筱臉上的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不過卻在心裡暗暗一驚,莫非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正找人調查他嗎?
“只是那日本宮不太舒服,欲早些歇息,纔沒有見你罷了。”寧雲筱擡袖掩嘴輕笑了兩聲,“是你多心了。”
白敬漣亦是點了點頭,附和道:“許是白某多心了。”
“今日見娘娘的氣色不錯,許是無甚大礙,白某這幾日提着的心,終於可以落地了。”白敬漣深深的望着寧雲筱,若是細心的人便可發現,他望着她的眼神中,暗藏着不知名的情愫。
若他沒有這麼複雜的身份,若她不是黎翊炎的妻,想必他們之間必定能夠成爲真正無話不談的知己。或許,他們的相見恨晚可以演變成相濡以沫。
只是,這時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他沒有早一點遇見她,她沒有早一點與他相識。所以他們之間,終歸是要以這種尷尬的身份相識且相知。可是相知卻不能相守。
“白某今日只是來看看娘娘的病好些了沒,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白某便先行告退。”不知白敬漣盯着寧雲筱看了多久,不過,正當寧雲筱想要發脾氣的時候,他便提前出聲說道。
寧雲筱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以及那想要罵人的衝動。
最後深深的看了寧雲筱一眼,才轉身離開。
可是他走了兩步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對寧雲筱道:“對了,方纔白某從勤政殿出來的時候,與金陵公主打了一個照面,她……”
“知道了。”沒等白敬漣把話說完,寧雲筱便有些不耐放的打斷,秀眉緊緊的蹙起,一手輕撫額頭,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
“白某隻是提醒娘娘需提防那些鄰國公主,其實並無惡意。”白敬漣見將寧雲筱的表情全部看在了眼裡,知道她不願意聽自己把話講完,於是乾笑了兩聲,解釋道。
寧雲筱擡了擡頭,睜眼看向他:“本宮知道。”
不知是白敬漣的錯覺,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他竟然覺得寧雲筱的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以及凌厲。
按理說,白敬漣本來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就是爲了惹怒寧雲筱,可是真正的當他看到寧雲筱生氣的時候,心中卻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慍怒是因爲知道了有人妄想覬覦黎翊炎,還是因爲自己對她說有人覬覦黎翊炎。
這兩者有很大的區別。若是第一種,便說明寧雲筱發怒的對象是那些癡心覬覦黎翊炎的人。可如果是第二種的話,就說明了,寧雲筱對自己這次打的小報告很不開心。
可是還沒有等白敬漣糾結出寧雲筱到底是因爲前者生氣還是後者,寧雲筱便下了逐客令。
不得已,他只能暫時先離開,至於挑撥寧雲筱與黎翊炎感情的事兒,不能太心急,否則容易適得其反。
“白某告退。”白敬漣朝着寧雲筱做了個輯,便轉身離開。
寧雲筱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雙眼危險的眯着,她又怎麼會猜不到白敬漣的心思?
白敬漣方纔那假似提醒寧雲筱要小心宮中那些送來爲質的公主,以免自己皇后的位置被威脅。其實他是想讓寧雲筱知道,那些公主已經開始接近黎翊炎,他是藉此讓黎翊炎與寧雲筱的關係破裂,讓他們之間彼此猜忌。
可是寧雲筱是什麼人?哪能那麼容易就被人牽着鼻子走。
可能之前有一段時間,自己因爲信任他們,可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了一段時間。
但是理智如她,別人不知道黎翊炎對她的感情有多深,難道她自己還會不知道嗎?只要她堅信黎翊炎不會因爲那些所謂的國家利益而背叛他們的感情就行了,至於其他人想要怎麼做,不論是勾引黎翊炎,還是在她的面前說他壞話,她都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更何況,因爲近日發現了白敬漣與黎諾反常,寧雲筱已經派人去暗中調查他們,所以對於白敬漣和黎諾的小動作,寧雲筱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而方纔白敬漣所說的金陵公主,正是他們手中的其中一枚棋子。
他們一邊到宮中那些送來爲質的公主們中間煽動他們設計勾引黎翊炎,不論是出於對國家的責任,還是自己的私心,那些公主很快就被白敬漣等人說動,所以她們纔會千方百計的到黎翊炎面前,或明或暗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可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不論是哪一位公主使用美人計,黎翊炎都能不動聲色避開他們。
也正是因爲他們發現從黎翊炎那裡不便下手,所以纔會將目標轉移到寧雲筱這邊。
故意說出很多讓寧雲筱誤會的話,讓寧雲筱的心中對黎翊炎心存芥蒂,然後他們中間就會形成一堵無形的隔閡,到時候想要拆散他們倆,簡直是輕而易舉。
其實早在白敬漣今日說這話之前,黎諾就已經好幾次明示暗示寧雲筱去關注黎翊炎那邊的動態。
他們一直以爲,黎翊炎與寧雲筱經過他們倆的挑撥離間之後,感情肯定不復從前。
可惜了這件事情註定要令他們倆失望。
寧雲筱與黎翊炎的感情,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夠被人所操控,說散就散的?
“娘娘?”寧雲筱正在心中對白敬漣與黎諾所做的事情嗤之以鼻,回去取披風的雨兒已然回來。她見寧雲筱正勾脣冷笑,心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忍不住輕喚出聲。
聽到雨兒的聲音,寧雲筱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的視線對焦到身旁的雨兒身上,笑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隨後站起身,任雨兒爲自己披上披風。
“這幾日風大,娘娘需注意身體纔是。”見寧雲筱不原意多說話,雨兒也不敢多問。只是在一邊給寧雲筱披上衣服的時候,一邊絮絮叨叨,“這池塘邊更涼一些,娘娘不宜在此處久留,還……”
“行了,本宮又不是小孩子,本宮的身體怎麼樣,自己難道還會不清楚嗎?”從雨兒給自己披上披風的那一刻開始,她那張嘴就一直沒有停過。
寧雲筱聽得有些不耐放,於是出聲打斷,佯怒道:“你小小年紀,怎的就如此囉嗦呢?”
雨兒扁了扁嘴,正欲再說話,可是寧雲筱卻不給她這個說話的機會,她又道:“罷了,反正天色也不早了,那便先回去吧!省得有蜂子在本宮的耳邊嗡嗡嗡叫個不停。”
她在說着這話的時候,意有所指的看了雨兒一眼,見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便失笑率先離開。
待寧雲筱已經走出了好幾步之後,後知後覺的雨兒才知道,原來自己就是寧雲筱口中那隻嗡嗡嗡叫個不停的蜂子。
於是連忙小跑着追上她:“娘娘你欺負雨兒。”
“本宮如何欺負你了?”寧雲筱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偏頭看向雨兒反問。
雨兒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娘娘說雨兒是惱人的蜂子。”
“哦?本宮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了?”寧雲筱佯裝失憶,努力的回想了半天,強忍着笑意問道。
“娘娘……”雨兒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是卻不知道該怎樣反駁,所以最後只可憐巴巴的喚了寧雲筱一聲。
寧雲筱裝作不清楚雨兒意思的樣子:“本宮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