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燈火很亮.容溪的目光映在燈火中.幽幽閃亮.銳利而深沉.
“罷了.”容溪擺了擺手.“有沒有受傷.”
藍淑羽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容溪點了點頭.“可知對方是什麼人.”
“不知.”藍淑羽道.“只是那人跟了我很久.而且一被我識破便下了殺手.”
容溪的手指輕輕敲擊着小几的桌角.一下.一下.清脆有聲.藍淑羽望着她掩映在燈光裡的容顏.明明是那一片溫暖的燈光.空氣中卻飄蕩着肅殺的氣息.
她心中一凜.不知不覺中便垂下頭去.坐直了腰背.
容溪沒有再說話.只是微眯了眼睛.靠着大引枕.手指間是清脆的敲擊聲.如一曲死亡之歌.
“撲嗵”一聲.馬車外有人低聲說道:“王妃.人已經抓到.”
容溪“嗯”了一聲.車伕回快了車速.馬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場追殺.開始得莫名其妙.卻已最快的速度結束.執刀者被擒.一切神秘又諷刺.
遠遠的.王府門口的家丁看到馬車歸來.急忙打開王府的大門.車伕只是減了減速.便向着王府駛了進去.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這樣.容溪在沒有特殊吩咐的情況下.車伕便把馬車直接駛進王府前院.她總要在前面的議事廳或者冷亦修的書房呆一陣子再回紅袖苑.
而今天回來.帶了一名殺手.她自然要好好的審問一番.
馬車停下.藍淑羽跳出了馬車.孝兒也扶着容溪下來.孝兒微微一笑說道:“藍姑娘.王妃還要處理一些事情.如果你累了.可以先讓管家給你去安排住處.”
“我無妨的.”藍淑羽急忙道:“只是王妃要處理事情.小女子不便打擾……”
“無妨.”容溪說道:“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你有權力知道.既然不累.便留下來.一起聽吧.”
藍淑羽點頭.目光轉到了被冷十五推着的那個男人身上.那男人濃眉小眼.正是在暗巷中追殺自己的人.
孝兒給容溪搬了把椅子.又拿了一件厚斗篷.四周的侍衛們挑起了燈籠.在兩旁整齊站立.一時間院中燈火明亮.坐在上面的女子容顏如蓮.神情卻冷然如冰.一雙眸子如劍如電.閃耀着沉冷的光.
四周無聲.光影搖搖.那些侍衛的腰間挎着鋼刀.烏黑的刀鞘和刀把.隱藏在夜色之中.似乎蜇伏在暗中的殺機.
那男人吞了一口唾沫.冷十五往前一推他.他似乎被嚇了一跳.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栽倒.還沒站好.冷十五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跪下.”
那男人似乎想反抗站起.又縮着脖子看了看四周殺氣騰騰的侍衛.感覺一口氣悶在胸腔中.只能嚥了下去.
“有什麼要對本王妃說的嗎.”容溪的目光淡淡的一掃.語氣輕輕.
那男人怔了怔.這叫什麼審問.不是應該先問姓氏名誰.哪裡來的.幹什麼的……之類的嗎.
他疑惑的擡頭.對上容溪的眸光.只覺得那雙眸子沉沉如海.如墜入深沉冰淵.周身彷彿一冷.他垂下頭.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他自己也心中詫異.明明只是一個女人.自己闖蕩江湖.江湖大佬見得多了.也似乎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他吞了一口唾沫.給自己壯了壯膽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低聲說道:“在下不知身犯何罪.被帶到這王府中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有罪.也應該交由三司刑部.不應該在這裡吧.”
容溪輕輕一笑.目光流轉.那笑意微微.眼中的光芒如寸寸如冰.絲絲如霜.“噢.你想去刑部.那你可知道.如若是進了刑部.你的命就算是沒了.暗殺贏得大比有功之女.對本王妃不敬……”
她的語調輕輕一拉.悠長如細絲.卻又極韌.像看似柔軟的殺人絲.滾動着血珠.
“在下哪裡有對王妃不敬.”那男人聽得寒毛一豎.擡頭反問.
容溪的眸子一眯.冬日的冰凌似盡收眼中.脣角卻微微翹起.紅脣如花般嬌豔.吐出的字卻是讓人難以置信.“本王妃說有.就有.”
她說着.目光對着周圍的侍衛們一掃.“兒郎們.本王妃說有.可有.”
“有.”周圍的侍衛沒有一絲的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聲音如洪鐘.狠狠撞擊着那男人的耳膜.
容溪勾脣一笑.擡手理了一下額角的發.“你看.有的.”
“……”那男人感覺胸口處又悶下第二口氣.
藍淑羽瞪大了眼睛.被那幾句對話和周圍侍衛的反應給震驚的腦子空白.真是沒有彪悍.只有更彪悍啊.
霸氣.
冷十五翻了翻眼皮.哼……跟王妃鬥.簡直就是不自量力.她若那什麼……耍起賴來.連王爺都沒轍.你算老幾.
那男人垂頭看着地面.把剛纔的話消化了半天.眼睛轉了轉說道:“在下不知道什麼大比的有功之女.在下並不認識她.只是在路上走着.便被人給押了回來.在下還想向王妃討一個公道.”
“公道.”容溪一字一頓.似在嘴裡琢磨而出.她輕輕靠在椅子上的大引枕上.姿態慵懶.月白色的衣袍如披了一身的清冷月光.絕麗容顏遇在光影流離中.周圍的景色都似乎失了顏色.
那男人聽着容溪的話.不禁擡頭一望.頓時失了失心神.然而剎那間.容溪眼中的沉沉殺機.卻讓他心生警惕.
“你們的幫派究竟收了別人多少好處.讓你在這裡顛倒黑白.還敢說什麼公道.”容溪聲音一厲.震人心絃.
特別是她提到的“幫派”二字.讓那男人瞬間擡頭.臉上呈現駭然之色.他瞪大了眼睛.“你……你……”
“放肆.”冷十五上前.狠狠的踢了他一腳.“你是什麼東西.跟誰你你我我的.”
那男人淬不及防.被踢了一個狗啃泥.他雙手撐地爬了起來.咬牙說道:“在下不知道王妃是什麼意思.更不懂……什麼幫派.只是誤把這位姑娘當成了在下的一位仇人.險此誤傷了她.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容溪的聲音裡帶笑.如悠然飄落的樹葉.她的手指間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如星如電.“唰”的一聲微響.直奔那男人扶在地上的手掌.
那男人沒有想到容溪居然也會武.更沒有想到她居然說出手就出手.他的思維還沉浸在容溪所提到的“幫派”的震驚裡.哪裡想到一點寒光.想躲.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哧.”一聲鐵器入肉的聲音.
“啊.”那男人低聲一叫.急忙舉起手掌.一看之下大驚失色.臉上頓時蒼白如紙.絲毫沒有了血色.他大口的喘着氣.像是一條瀕死的魚.
藍淑羽摒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一切.她自然是不相信這男人所說的什麼誤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仇敵.差點把自己誤殺之類的鬼話.但是.她沒有想到容溪居然有如此的身手.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藍淑羽練武多年.自然能夠看出容溪剛纔的那一鏢出手飛快.如閃電般讓人來不及眨眼.腕間功力可見一般.
能使這麼一手飛鏢的人.武功能差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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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捧着那隻手.鮮血淋漓了一地.他卻不敢伸手去取鏢.只是驚恐的大叫:“啊……啊……你怎麼會有這個……怎麼會……”
“怎麼會有你們頭領的鏢.”容溪勾脣一笑.如在夜色中盛開的曼陀羅.妖豔卻有毒.“你最好不要這麼多問題.還是如實招來罷.”
那男人喘着粗氣.一張臉因爲疼痛而扭曲.但更厲害的還是來自內心的恐懼.他心裡清楚.這東西.有毒呢.而且毒性非常厲害.中鏢之人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解毒的話.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在死亡恐懼的壓迫下.他額頭冒着冷汗.手顫抖着咬牙說道:“我……我……”
“不說.”容溪說罷.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淡淡一笑說道:“那好吧.本王妃忙了一天.也累了.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裡好好想想.本王妃先去休息.”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孝兒急忙跟上.藍淑羽目光微閃.也不動聲色的跟上去.她隱約覺得寧王妃的套路新鮮有趣.但是很有效.
容溪側首看了看她跟上的步伐.嘴邊露出一絲笑意.這姑娘很是上道啊.
“王妃……別.”那男人果然沉不住了.去休息.這不是耗着自己的命嗎.雖然十二時辰之內解了毒便性命無憂.但是恐怕真是熬那麼長時間.這手也得廢了.
“回頭再說吧.”容溪沒有停下.連頭也沒有回.只是擺了擺手.
“王妃.”那男人真急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審問方式.不是應該着急知道想知道的嗎.不是應該仔細的審問事無鉅細嗎.
“請救在下一命啊.”他的聲音帶着淒厲.聽得周圍的侍衛卻是忍不住翹了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