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抹藍色出現的時候.皇帝的眼色徹底冷了下來.肆意飄雪的寒冬.剎那封凍了山河萬里.
那一男一女終於走了出來.“跪下.”怒龍衛厲聲喝道.
兩個人的腿早就軟了.“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支着地的手臂也忍不住的微微顫抖.像在風中飄動的枯樹枝.
兩個人垂着頭.沒有一句言語.皇帝看得心頭火起.“擡起頭來.”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着.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連四周的風聲都停了停.
那一男一女哆哆嗦嗦的.慢慢擡起頭來.
在那男人的臉露在衆人面前的那一刻.被人扶着的陳漢平終於忍不住一口氣“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那男人面目清秀.臉色蒼白.眉毛細而淡.雖然算得上是清秀.但怎麼看也不像個習武之人的模樣.
而他身邊的女子.姿色更是平平.臉上甚至沒有塗胭脂.畫的眉毛更是用的一般的黛石.那是丫環婆子才用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間盡是膽怯之色.軟軟嚅嚅.和藍淑羽相比.簡直就是十萬八里之遙.
皇帝怔了怔.眼底的怒色瞬間如潮水般退去.他自己甚至能夠聽到那潮水退去時的奔騰之聲.像是心底此時的轟鳴.
“皇上.皇上.”蘇公公也高興的驚叫了兩聲.“她……她不是藍小姐啊.”
“咦……”在旁邊一直悶着的郝連蓓兒疑惑道:“你不是……容夫人身邊的杏兒嗎.”
郝連蓓兒聽到容溪和其它的人辯論的時候早就氣得肺都要炸了.她本想幫着容溪罵那些人.卻看到了容溪悄悄打得一個手勢.讓她暫時忍耐.而此時.她終於等到了時機.
“噢.”皇帝的眸子一眯.卻有兩道冷光射來.看得杏兒嚇了一跳.急忙又垂下頭去.“你叫杏兒.”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叫杏兒.”杏兒低聲說道.
“是齊王府容夫人身邊的人.”皇帝再次問道.
他問出這話.冷亦維直覺感到不太妙.其實他也早就驚了.在這一男一女露出臉來的時候.在陳漢平吐了一口血的時候.
本來心裡的喜悅就要噴薄而出.卻沒有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卻卡了殼.生生的嚥了回去.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奴婢……是跟在容夫人的身邊的.”杏兒哆嗦着回答道.
“很好.”皇帝沒有再說別的.只是把目光轉向了冷亦維.
冷亦維感覺那目光如刀如電.剎那間似乎捲了怒電驚雷呼嘯而來.他微微一閉眼.雙膝跪了下去.
“父皇.”一聲呼喊.帶着悲憤、怒氣、心痛.穿過人羣而來.
容溪勾了勾嘴脣.唔……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終於趕來了.
衆人尋着聲音望去.一個女子穿着大紅色的裙子.正在快步而來.她的頭上戴着帷帽.薄薄的紗似乎擋不住她的兩道目光.那目光如火.像是要把薄紗燒透.
來到衆人面前.她似乎覺得頭上的帷帽礙事.她擡手.“唰”的一下把帷帽摘下.露出一張清麗的容顏.只是那目光中帶着幾分怒意.
“你怎麼來了.”皇帝見是她.微微皺眉道.
“父皇.”七公主轉手一指跪在地上的男人.指尖紅豔如血染.一字一字更像是帶了血腥.“他.是怎麼回事.”
地上男人一聽到七公主的聲音.早已經身如篩糠.在與父親四目相對的時候.看到那一口從父親口中噴出的鮮血.他終於相信這不是一場夢.
而是事實.殘酷的事實.
“他.”皇帝其實並未注意到地上的男人.第只顧着先看那女子.確認是不是藍淑羽.而此刻.被七公一指.他才把注意力放到那個與杏兒跪在一起的男子身上.
那男人很年輕.看起來也有幾分眼熟.他腦中光芒一閃.這不是剛剛與自己的女兒配成姻緣.被賜婚的陳家公子.叫什麼……陳信磊的嗎.
他的怒火又瞬間被點燃了起來.他上前一步.“砰”的一腳踢在陳信磊的肩膀上.“說.怎麼會是你.”
其餘的人.包括戴立彬在內.早已經傻了眼.張着大嘴吸着微涼的風.戴立彬並不知道這個男的是誰.但是他認出是寧王府的侍衛服飾.本來還想着再加把火.但是.他敏銳的感覺到.這事情好像……變味了.
因爲.他注意到冷亦維的神色變了.而本來附議自己建議的陳漢平.突然噴了一口氣.現在七公主又怒氣衝衝的來.皇帝又發了怒.狠踢了那個男人.
而剛纔好像處於劣勢的寧王妃.此刻看起來卻像是置身事外的樣子.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在看着獵物表演的獵手.在一邊閒閒的磨着爪子.等待着最佳的捕殺時機.一擊必中.
戴立彬突然有些後悔.但是.棋子已落.他沒有再反悔的可能.
現在.最明智的.就是閉上嘴.不再說話.
陳信磊早就蒙了.他自己也完全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到這裡.身邊還有一個女人.身上還穿了這麼奇怪的衣服.
看着皇上憤怒的樣子.眼中盡是殺機.他嚇得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卻哆嗦着嘴脣.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呢……”七公主俯下身.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裡也像亮出兩隻鉤子來.一張紅脣似飲了血.一張一合.語氣悠悠.卻森冷嚇人.“我的駙馬.你在這裡……和這個女人.在做什麼呢.”
陳信磊從地上爬起來.忍着肩膀上的痛.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公主……公主.您聽我說.聽我說……我是被陷害的.被陷害的呀……”
“你是被陷害的.”七公主歪了歪頭.依舊保持着原來的語氣.眼睛裡光芒閃動.像是冰面上的冷光.“是誰陷害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偷情的呢.”
冷亦維抽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變成了陳家的公子.更成了七公主的駙馬.
這意味着什麼.他心中再清楚不過.意味着不但沒有扳倒寧王府.反而還有可能把七公主給得罪了.
他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只聽容溪嘆息了一聲說道:“七公主.這事兒吧……或許陳公子真的是冤枉的.也說不定呢.”
七公主霍然回首.
冷亦維的腳步一滯.
衆人的呼吸一緊.
“怎麼說.”七公主見到是容溪開口.語氣微微緩了緩.
“公主不妨看看.駙馬的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容溪揚了揚下巴.示意七公主仔細看.
七公主轉頭.仔細看了看.眼睛一亮.再接着一暗.現出幾分疑惑.低聲說道:“這……好像是寧王府侍衛的……”
“不錯.”容溪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寧王府侍衛的服飾.而且.如假包換.今日一早.便有人在本王妃與王爺用早膳時回了話.說是丟了一件侍衛服.當時本王妃與王爺都覺得奇怪.誰會偷一件侍衛服.雖然說質地不錯.但比侍衛服要貴重的東西多得很.爲什麼單單要偷一件這衣服呢.想必這其中必須玄機.”
“所以.當時王爺便囑咐本王妃.先不要聲張.靜觀其變再說.反正這衣服偷了又賣不掉.肯定會有其它的用場的.這不.就算是見到了.”
容溪輕輕一笑.聲音如在高山上撥動的琴絃之聲.動聽.卻透出隱隱的殺機.“想必……應該不是陳公子偷的.他偷情便偷情.爲什麼非要穿上這套衣服呢.”
衆人心中的念頭亂閃一氣.七公主微微的點了點頭.“所以呢……”
“所以.或者這位陳公子便是真的被人陷害了.”容溪擡手一指杏兒身上的衣服.“還有這容夫人身邊的丫環杏兒身上的穿的衣服.顏色式樣.無一不是藍淑羽藍姑娘平時穿的.相信大家都知道.藍姑娘喜歡穿藍色.式樣也是簡單而大氣又利索的.可巧了.今天早上正要出門.藍姑娘便來回本王妃.說是丟了一套平時穿的衣裙.真真是奇了.”
她這樣一說.冷亦維的突然一涼.
他剎那間便明白.之前容溪面對衆人的激烈言辭時.那份鎮定自若是從何而來.也許……今天自己以爲是穩勝不敗.孰不知.她纔是那隻飛在最後的黃雀.
“你的意思是說……”七公主的眸光閃動.“有人故意偷了這兩套衣服.栽贓陷害他們.”
“有人偷了這衣服倒是不假.但到底是不是栽贓陷害.那就未可知了.”容溪挑眉一笑.目光在陳信磊和杏兒的身上打了一個轉兒.“雖然說……這衣服是有人給他們的.但是……偷情的也的確是他們啊.這個……怎麼也栽不了贓吧.如果真的彼此沒有情份.也沒有那層意思.大不了可以走嘛.這荒郊野外的.又沒有人看着.直到父皇下旨讓怒龍衛闖進去.才把他們給弄出來的呢.”
容溪說罷.又頓了頓.突然驚訝道:“咦……陳公子.你的病好了.手腳恢復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