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泛着瑩潤的光.中間的“寧”字更是筆鋒凌厲.那人急忙打開了門.臉上的睡意也剎那間消失.恭敬而疑惑道:“不知寧王殿下駕到.奴才實在怠慢.只是……不知此時王爺到訪……”
冷亦修並不等他說完.淡淡道:“你只告訴本王.今日夜間你們大人是在衙門後院還是在外面的書香齋.”
那人的頭垂下.心中突突的跳.暗暗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回王爺.大人在後院.”
“那好.去通報.本王要立即見他.”冷亦修語速很快.不容那人有一絲的猶豫.
事實上.那人也不敢猶豫.只是……現在去找司徒大人.
他在心裡暗暗叫苦.但是.想了想眼前的這位王爺.兩者相比較了一下.兩權相害取其輕.還是去叫司徒大人吧.
刑部的司徒亮沒有其它的不良嗜好.唯愛書畫.所以.他平時不是在刑部的衙門後院住就是在城中書香齋住.美其名曰聞書香墨香能夠睡得更安穩.
那人快步的走向司徒亮的臥房.一邊走心裡一邊打鼓.這可真不是一個好差事.司徒亮生性耿直.雖然對下人不錯.但是卻最討厭兩年事.一是在睡夢中被吵醒.二是在練書法畫畫的時候被打擾.
眼下.便是其中的一件.
那人在廊下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外面的那位殺神.被罵和被殺哪個更嚴重自然不必說.他硬着頭皮敲了敲門.
聲音不大.在黑夜中卻分外清晰.
而司徒亮睡覺很輕.這聲音足夠把他喚醒.
“咚.”一聲響.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拋了過來.狠狠的砸到門上.
叫門人一閉眼.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一定是司徒大人用枕頭砸門了.
“深更半夜不讓本大人睡覺.鬼敲什麼.”司徒亮的聲音從裡面氣呼呼的傳來.夾雜着怒氣.
那人抿了抿嘴脣.不是“鬼”敲什麼.而是.你如果不出去迎接.那說不定就有人要變成“鬼”了.
“回大人.在客來訪.”那人正想着說是誰來了.還沒有來得及說.司徒亮就在裡面大聲叫道:“半夜來訪.一定沒有什麼好事.好事何須揹人.轟走.轟走.”
叫門之人的臉色像苦瓜一樣.眉眼都擰到了一起.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回大人.轟不得.是寧王殿下來了.”
“誰.”司徒亮的聲音陡然一高.
“寧王殿下.來了.”叫門人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
裡面沉默了一下.又隱約有嘀嘀咕咕的聲音.但是聽不清楚在嘀咕什麼.然後便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時間不大.司徒亮的腳步聲響起.他穿上衣服走了出來.“人在哪兒.”
“在後門那裡等着.”叫門人急忙道.
“帶路.”司徒亮乾脆利索的說道.他的臉上半分睏意也無.他心中明白.冷亦修此時來訪.必定是有要緊的事.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院門外的冷亦修和容溪正在那裡等候.
見到二人.司徒亮還記得之前因爲葉龍幫之事而去寧王府求見冷亦修的事情.看了看容溪.又把容溪那時所說的話想了想.道:“王爺、王妃安好.不知……此時前來.有何要事.”
“司徒大人.這裡也不是說話之所.能否請我等進去說話.”容溪自從見到他時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便知道他的心意了.心中暗樂.也不點破.
司徒亮掃了一眼那輛馬車.點頭說道:“王爺、王妃請進.”
“我們還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容溪說罷.冷亦修便走到馬車前.掀起車簾.樑敬堯從裡面走了出來.
“司徒.老朽也隨着一同來了.”樑敬堯一下馬車便說道.
司徒亮的眼睛這次真亮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樑敬堯竟然會來.而且是和冷亦修、容溪一塊來.
“哎呀.原來是樑老大人.”司徒立即上前一步恭敬道.
一行人進了衙門的後院.司徒亮把書房裡的燈點亮.也不叫人伺候.他心中明白.這個時辰.這三個人一同前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容溪的目光在這書房的擺設中掠過.心中暗道.這位司徒大人還真是一位書法書畫的愛好者.這牆上的掛滿着書畫.連地上的那些大瓷花瓶中都是.說這間書房是書畫間一點也不爲過.
司徒亮和樑敬堯寒喧了幾句.樑敬堯便正色道:“司徒.老朽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有什麼事.您儘管說.說求豈不是折我的壽.”司徒亮目光閃動.他心中其實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但是卻不敢證實.
“老朽想看一看陳家父子.”樑敬堯直接說道.“有幾個問題.要好好的問問他.”
“這……”司徒亮雖然猜到和陳家有關.但是.如今真的聽對方說出來.卻又有些猶豫.他心中明白.陳家父子是皇帝點名的罪犯.等到過幾日便要親自審問.可是……現在樑敬堯說要見.自己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說例律不許.難道樑敬堯不知道大昭例律嗎.寧王和寧王妃也不知道嗎.
也罷.他想了想.這三個人前來.想必是已經商量好了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駁他們這個面子.再說.不過是見一面.量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他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是與程序不合的.相信樑老大人和王爺、王妃也是知道的.只是.現在樑老大人開口.又有王爺王妃一同前來.下官便破例吧.”
他說罷.站起身來.向外走道:“三位隨我來吧.抓緊時間.”
容溪和冷亦修對視了一眼.這位司徒亮性子直爽.倒也十分通情理.能夠辨別出輕重.
三個人快速跟了上去.一路東繞西繞.便來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前.
這裡的空氣沉冷.明明同樣一片天空.卻感覺比其它的地方更陰沉一些.更冷一些.門前站定兩個值班守衛之人.身子站得挺拔.手裡的長槍在微弱的星光裡閃耀着淡淡的冷光.那一簇紅纓如血在風中飄蕩.
“三位請稍候.”司徒亮站下.對身後的三個人低聲說道.
其它三個人會意.在暗中隱着身形.只見司徒亮慢步走了過去.
那兩個值班守衛一見是他.立即笑道:“大人.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
“嗯.”司徒亮淡淡的應了一聲.“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其它人呢.”
“另外兩個是後半夜.到了子時便會來換人們倆個了.”其中一人回答道.心中卻有些納悶.這叫問的什麼話.之前的人手不是你安排的嗎.
司徒亮哪裡還記得這些.他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今天你們也先去回房間休息吧.一會兒讓他們接班便是.”
那兩個人一聽.不禁臉上含笑.道:“是.多謝大人.”
兩個人轉身離開.司徒亮對着三個人的方向一招手.冷亦修和容溪還有樑敬堯便走了出來.司徒亮帶着他們三個人.從門中進去.一路向前而去.
陳漢平覺得自己一生的好運氣似乎都被用盡了.他頹然的坐在稻草堆上.兩眼發直的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牢房外面走廊裡的燈像是一顆沒有發育好的蠶豆.閃着微弱的光.彷彿只要一個呼吸便能夠把它吹滅.
陳信磊被關在和他隔壁的牢房裡.從小被嬌生慣養的他何時受過這種罪.他簡直不能夠相信.兩天前自己還好好的在香月樓裡摸着姑娘水嫩的肌膚.然後突然間一覺醒來.便成了駙馬.再突然間一覺醒來便被打入了刑部大牢.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父親.到底是誰在害我們.”陳信磊扒着牢房裡的木欄杆第一百零八遍的問道.
“老子不知道.”陳漢平低聲吼道.兒子問得他心煩.他感覺自己的耐心也和這運氣一樣.在一點一點消磨掉.直到消失不見.
“父親.”陳信磊顯然不能滿意父親的這個答案.他低聲喝道:“是不是你在官場上得罪了什麼人.否則怎麼會如此.”
陳漢平聞言慢慢的擡起頭來.臉上浮現一個苦怪的笑意.“得罪人.哈哈.你這句話問得真是奇怪.在官場上沉浮.哪裡有不得罪人的.不過是看誰的表演功夫更高明.說不定對方一邊和你親熱的稱兄道弟.另一隻手卻遞上奏摺.上面列着你的幾條罪狀.”
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嘲和悲涼.在這昏暗的走廊裡.在這樣沉冷的夜間.帶着明顯的寂寥.如同一片片秋葉.被秋風拂過.在地上打着轉兒.
“那可怎麼辦.我們還能不能出去.”陳信磊的聲音尖銳了一些.他害怕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驚恐.手指緊緊的握着木欄杆.
“爲父也不知道怎麼辦……”陳漢平像是說給兒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的眼前突然浮現一個人.不自覺的說道:“若是她還活着.說不定……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