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韋貴妃的宮中舉行.硃紅色的宮門.上面有金色的碗口大的銅釘.宮門左右大開.不少的宮女太監在院中忙碌.院中種了一株茂盛的成年梧桐.容溪看到那高大的梧桐樹不禁淡淡一笑.
鳳凰落梧桐.這韋貴妃的心意可見一斑.
“王妃.您請稍候片刻.老奴去回稟娘娘一聲.”掌事嬤嬤說罷.轉身走進了殿中.時間不大.便又轉身出來.“王妃.真是不巧.娘娘得了皇上的口諭.稍候便回.您請先進殿休息片刻吧.”
“也好.”容溪點了點頭.這院中並沒有見到其它的那幾位客人.想必是還沒有到.或許是韋貴妃有什麼想要囑咐自己的.讓別人的到達的時間晚了一些.
梧桐樹的樹幹粗壯.正好樹後便有一個房間.容溪便道:“本王妃就在那裡休息一會兒吧.”
“是.”掌事嬤嬤不敢怠慢.急忙引了容溪進去.又囑咐其它的小宮女.關於寧王妃早到的事不許多嘴.等一會兒娘娘回來了還要和王妃說話.
小宮女們自然連連稱是.只管幹好自己的活.不敢多說一句.多看一眼.
容溪走進房間.這個房間並不大.看起來不像是平時住人的樣子.但是也收拾得十分乾淨清爽.角落裡的香鼎中還冒着淡淡的香氣.她細細的聞了聞.有點淡淡的甜.倒是能夠穩定心神.並沒有什麼不妥.
掌事嬤嬤見她的目光落在香鼎上.施了個禮道:“回王妃.這裡面的香是蓮花洛.清甜淡雅.能夠寧人心神.穩定思緒.”她頓了頓.聲音略低了一些說道:“今日所有的東西.都是娘娘派專人看過才能入得這雙祥宮的.您放心便是.”
容溪心中暗笑.在這個異世.除了冷亦修.到目前爲止.還真沒有能夠讓她完全信任的人.何況是並沒有真正的母子情分的韋貴妃.她的笑意卻溫婉.“母妃有心了.”
掌事嬤嬤見她如此說.心中多少安慰了些.“不知王妃還有什麼需要的.老奴下去準備.”
“不必了.”容溪擺了擺手.“嬤嬤也勞碌了這許久.不妨也暫時休息一下吧.”
掌事嬤嬤那樣說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出去.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人已經領來.話也帶到.再杵在這裡.有什麼用.
可是.容溪卻並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反而是讓她在這裡一同休息.這是什麼意思.
掌事嬤嬤覺得今天自己的思維有些趕不上趟兒.跟不上容溪的跳躍程度.
房間裡靜了下來.可以聽到梧桐樹葉在微風中晃動的聲音.沙沙聲入耳.像是一首秋序拉開的歌.金色的陽光落在窗上.從縫隙中流淌進來.帶着淡淡的暖意.屋角的香氣嫋嫋升騰.輕而淡的變幻着形狀.
安靜.靜得讓人想睡着.
掌事嬤嬤卻有些着急.時間過去了不短.韋貴妃怎麼還沒有回來.她只覺得此時多呆一刻都是難熬.不知道怎麼的.按說這宮中比容溪身份高的女子並不少.那些有主子威儀的人更是不在少數.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容溪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可是來自於她的壓力卻一層一層的逼近.無聲無形.卻讓人無法忽視.
掌事嬤嬤的呼吸一緊再緊.這種無形的威壓差一點讓她透不過氣來.
忽然.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還有女子說話的聲音.
“臣妾左柳氏攜小女來給貴妃娘娘請安.”女子的聲音輕柔甜糥.像是帶着熱氣的糖.讓人的耳朵裡似乎都覺得被甜了一下.
容溪轉頭看向了窗外.樹影搖搖.只能看到兩個朦朧的影子.
“回左夫人.貴妃娘娘此時並不在宮中.皇上剛有口諭傳來.請貴妃娘娘前去呢.”小宮女回答道.
“原來如此.”左柳氏道:“貴妃娘娘深受皇上喜歡和器重.今日如此重要之事自然要多交待幾句的.無妨.本夫人就在這裡等候吧.”
“是.”小宮女說罷.搬了兩把椅子來請她們坐下.便去忙自己的事.
掌事嬤嬤聽到外面來了客人.微微鬆了一口氣.轉身正要向容溪行禮.容溪伸手擋住了她.指了指外面.搖了搖頭.
掌事嬤嬤一愣.外面已經又響起了腳步聲.
“喲.這不是左夫人嗎.我當是誰.怎麼來得這麼早.”女子的聲音嬌俏.細聽之下卻是有着淡淡的不屑.
“蔡婭.沒有想到你也會來.”說話的是左青蓮.她的語氣中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
“我怎麼不能來.”蔡婭反問.“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是以左家二小姐的身份來呢.還是以齊王府侍妾的身份來.”
“本小姐什麼身份還用你管.你算是哪門子的.”左青蓮的聲音裡有點怒氣.尖銳的像割破空氣的冰鋒.
“本小姐.”蔡婭一怔.隨即手捂着嘴脣“咯咯”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突兀.聽起來有幾分瘮人.“你怎麼不說本侍妾.這麼說來.你是以左家的身份來的.”
“本夫人只聽着這位小姐的名字耳熟.”左夫人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耳邊的紅寶石耳墜.寶石的光華在她的手指間綻放.“看着小姐的模樣兒卻想不起是哪府的小姐來.這會子方想起來.小姐是秋大人的外甥女吧.”
她頓了頓.目光微閃.擡手用帕子壓住了嘴.聲音從錦帕下面傳來.“聽聞你是在秋府長大.你的母親……在閨閣時便與人私奔.結果後來落魄了不得不回來求孃家.秋大人也是可憐自家妹妹.便收留了你們母女.不知……當年那個被秋府收留的小女孩.可是你.”
容溪在房間裡聽得真切.微微的抿脣一笑.這位左夫人.還真是不愧是女人中的好手.罵人揭短.還專撿那些無法更改的事實來罵.這種揚合之下把那位蔡小姐的身世抖落出來.語氣輕飄.卻字字如帶毒的針.還真是惡毒.
蔡婭的呼吸滯了滯.她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提起她的身世.如今被左夫人提了不說.還當着這麼多宮婦的面兒.這讓她的臉往哪放.
今天的機會也是她小心翼翼珍惜的.這些年在秋府生活艱難.有時候還不如一個奴才.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一個翻身的機會.前幾天也不知道舅舅怎麼突然良心發現了.居然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機會.她歡喜的都快瘋了.
不成想.居然……
她壓下眼中的怒火.冷冷的一笑說道:“哼.是啊.本小姐福薄.有了這樣的身世也怨不得人.不像左小姐.到底是有您這位孃親**着.即便是做齊王府的侍妾也做得風生水起.”
“你……”左青蓮一聽便怒了.她心中的痛也是現在在齊王府的身份.今日來以左小姐的身份.倒不是因爲在齊王府是侍妾.而是因爲齊王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白.今日事關重大.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也是左府的事兒.而不關齊王府.
他……連這樣的身份都着急着從她的身上摘除.她不是不心涼的.但是.他卻說.如果今天的事情成了.他兌現往日的承諾.側妃之位.仍舊給她.
爲了這個位子.她也要爭上一爭.否則的話.她這一輩子或許連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
左夫人也最痛恨別人提起她之前的青樓女子身份.而蔡婭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暗指這一層.她從椅子上站起.正要反駁.只聽有人說道:“怎麼這麼熱鬧.”
衆人向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身穿水紅色騎裝的女子俏麗的站在那裡.她的烏髮束起.用金冠扣住.沒有多餘的裝飾.多添了幾分英姿之氣.她的眉毛濃密.一雙眼睛更襯得黑白分明.極其有神.晶亮的像兩塊烏玉.
她的袖口上扎着護腕.腰間是深紅色的腰帶.正中鑲嵌着羊脂玉.腰間掛着一塊晶瑩水潤的玉佩.長長的流蘇隨着她的動作而擺動.褲腿收在一雙黑色的快靴裡.靴上用銀灰色的線繡着紋路.雖然並不繁瑣但是卻透出一股奢華來.
在場的女人都長在深宅後院.別的沒有見過.好東西倒是見過不少.一見這女子雖然並沒有盛裝打扮.但是身上的隨便哪一樣東西都不是凡品.
特別是她的神態自若.眉眼間的那種淡定可不是裝出來的.這可是大家風範啊.
左夫人腦子轉着快.她立即變了模樣.微微一笑.道:“不知這位小姐是……”
“在下容冰謹.前幾日剛從東疆而來.不知幾位如何稱呼.”她的目光流轉.姿態穩健.特別是她提到她姓容.還是從東疆而來.這兩點讓左夫人不禁在心中抽了一口氣.
東疆容家.
容溪的眸子也微微眯了眯.容冰謹.從東疆而來……想必這是四皇子的手筆了.他知道這次的大比大昭缺了人選.便從容家找了一個來.看來.自己之前的東疆之行果然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