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婭說完也自覺失言.心中一慌.急忙站起身來.對韋貴妃說道:“貴妃娘娘……臣女並沒有惡意.只是覺得……身爲女子還是相夫教子.溫婉爲好.”
院子裡衆人噤聲.風聲也似乎停了停.只聽得到蔡婭說話聲音雖然低卻字字清晰.“蔡婭自知沒有這個福份.若是上天垂憐的話.可以成爲貴妃娘娘的兒媳.那無論如何也要好生孝敬的.”
衆人更是抽了一口氣.她這是什麼意思.瘋了.居然能夠說出如此的話來.
其實蔡婭說這話也是在賭.她賭韋貴妃不會喜歡容溪那樣強勢的兒媳.不喜歡她冷傲的性子.強硬的做事風格.小到普通的家庭.有哪個婆婆喜歡那樣的兒媳的.
可是.蔡婭卻不知道.或許韋貴妃真的不喜歡容溪這樣的兒媳.但是.很多的外在因素.讓她不得不喜歡.而這些外在的因素.也或許恰巧就是在她看來的容溪身上那些所謂的缺點.
韋貴妃的心中暗冷.掌事嬤嬤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這個蔡婭究竟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居然能夠說得出如此話來.
這種人豈能入得了寧王府.入得了寧王殿下的眼.這種思路性子.別說入宮進王府.就算是一般的百姓人家娶了這樣的女子.都要等着倒黴.
掌事嬤嬤看着韋貴妃嘴角森冷的笑意.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道:“蔡小姐莫不是剛纔吃酒吃多了.好在寧王妃沒有在這裡.這裡也沒有外人.想來也不會傳出去.蔡小姐還是隨老奴去喝點醒酒湯吧.”
掌事嬤嬤的話中帶着些許的警告意味.她說的明白.如果傳出去了.那便是在座之人的事.如今當着韋貴妃的面兒點到爲止.衆人應該心中有數.
蔡婭聽到掌事嬤嬤的話.心中不悅.她咬了咬嘴脣說道:“我沒有吃多酒.更沒有醉.那些話……”
“那些話不會是胡話吧.如果說來.蔡小姐病得可不輕了.”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衆人的心頭一震.紛紛尋着聲音望去.只見容溪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慢步走來.
她前面的孝兒臉色微紅.臉上帶着淡淡的怒氣.剛纔的話便是她說的.
“那些話是什麼呢.”容溪步子看起來走得很慢.瞬眼卻到了眼前.她眼中華光厲烈.像是攬了天上的日光.“蔡小姐.”
蔡婭看着這樣的容溪.她的臉上明明是淡淡的笑意.卻有層層的壓力逼迫而來.眼中的光彩萬千.如閃爍着冷光的寶劍.帶着凌厲的殺機.
蔡婭不過是養在後宅中的女子.年輕又輕.印象中最爲威嚴的女人除卻今日的韋貴妃之外.也就是秋夫人了.但那些後宅中的官婦.氣場能夠強大到哪裡去.
哪裡能夠比得上容溪.是出入過沙場.經歷過戰爭.見過了血淋滿地.看過了生死的人.她微笑.挑起的脣卻如刀.笑意也讓人的心一層層的冷下去.恍若間像是層層的冰雪鑽入脖頸.帶來滲入骨血的涼意.
“我……”蔡婭剛纔來晶亮的眼神瞬間被恐懼所佔據.方纔還口齒伶俐的模樣卻變得嚅嚅不敢言.
“那些是什麼話.”容溪淺笑着繼續問道.她的笑意溫婉.卻不達眼底.像是乍暖還寒的春日.風依舊寒意刺骨.
她不斷的重複着問話.一字一字如不斷施加的壓力.壓在蔡婭的心頭.她輕輕的往後退.眼前卻始終中容溪的眼神和笑意.
容溪慢慢的伸出手.準確的抓住了蔡婭的手腕.她微笑道:“或許……本王妃的婢女說得對.蔡小姐是病得糊塗了.本王妃雖然醫術不精.但是好在也是略懂一二.”她說着.手指在蔡婭的腕上搭住.
蔡婭看着她眼睛裡閃動的光芒.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涌來.想要抽回手.卻發現容溪的手指看着輕輕的搭在那裡.實則像一隻鐵鉗.讓她動彈不得.甚至她還感覺到一股痠麻從容溪的手指處漫延開來.讓她手臂上的力氣都失去了.
她惶恐的瞪着眼睛.幾乎要尖叫出聲.容溪卻已經鬆開了手指.一切不過是剎那間.
容溪目光注視着蔡婭.手中接上孝兒遞上來的錦帕.她慢慢的擦了擦手.然後扔到腳下.一隻腳踩了上去.慢慢的捻、磨.那光滑的絲質錦帕.在她的腳下發出簌簌的聲響.很快便沒有了原來的模樣.與容溪腳下的磚石地面糾纏在一起.磨得面目全非.
衆人都摒住呼吸.眼睛裡的光芒退去.張口結舌的看着容溪的動作和那方破爛的錦帕.暗暗慶幸自己剛纔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心中忍不住輕輕的一抖.
韋貴妃在心中也抽了一口氣.眼前這個兒媳.不聲不語.只是沉默着看着.一個簡單的動作.空氣中的壓力卻層層的逼來.讓人的呼吸忍不住一緊再緊.
她忽然覺得.這個兒媳不僅僅是在某些地方表現出來的強勢.而是在某些地方.和冷亦修頗爲相似.
她看着容溪昂首微笑.目光深深.那眉眼間的雍容淡定.睥睨天下的氣勢.恍若比當年的先皇后在萬衆矚目中走向鳳座還要風華出衆.
韋貴妃閉了閉眼.隨即.嘴角浮現一絲溫婉的笑意.“怎麼起來了.休息好了.可還有什麼不適.”
韋貴妃的話.表明了她的態度.她根本沒有理會蔡婭.更沒有責怪容溪甚至是孝兒的舉動.
容溪淺淺的一笑.道:“母妃關懷.兒媳沒有什麼不適.倒是這位蔡小姐.兒媳剛剛爲她號脈.發現她的體內虛火旺盛.以至於頂到了頭顱.導致了神智不清.說出許多不當的話來.蔡小姐可憐.兒媳自當不會與她計較什麼.但是她的病卻是刻不容緩.不如母妃先派人護送她回家可好.”
“不.”蔡婭一聽.立即尖叫起來.她心中明白.如果此時以這種名義被送回了秋府.那麼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
“看.精神不但有些錯亂.還有些狂躁症的表現了.這要是拖下去可是大大的不妙.”容溪輕描淡寫的說道.語氣淡得像是枝頭飄落了一片花瓣.
衆人的呼吸又是一滯.
韋貴妃的目光一凝.隨即微笑着對身邊的掌事嬤嬤說道:“去哪.按寧王妃所說的.速速安排.且不可耽誤了蔡小姐的病情纔是.”
“……是.老奴即刻去安排.”掌事嬤嬤快速轉身.無人知道.她的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身上的冷汗溼透了中衣.
她暗暗慶幸自己在去容溪的時候並沒有做得太過分.而此時看來.這位寧王妃哪裡是不好惹.分明就是不能惹.
左家母女也是心中冷汗淋漓.互相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心中仍有餘悸.左夫人的右手手指不自覺的捏了捏左手袖子.似乎那裡什麼燙手的東西.隨即又鬆開了手.
唯獨容冰謹.眼睛裡放出光彩來.臉上是略帶着興奮的笑意.嘴角緊緊的抿住.彷彿只要一個忍不住便會笑出聲來.
她從東疆出發之前.父親曾經再三的交待過.到了京城要好好聽表哥的話.要特別注意的是.不能與寧王府發生什麼衝突.
她覺得好奇.表哥也是王爺.寧王也是王爺.爲何父親提到寧王府時的神情會變得不一樣.
容冰謹追問再三.容二爺才含糊的告訴她.聽說大比之事由寧王掌管.而寧王妃……肯定也少不了與那些選手們接觸.畢竟比賽的都是女子.所以.還是保持一顆恭敬之心爲好.
容二爺沒有告訴女兒.就算比賽的是男子.恐怕那位寧王妃……也閒不住吧.想起那個自己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夜.那個決定了容家將來走向的夜.那黑沉的夜中.如玉樹般皎皎的女子.他的想心便凜了凜.
容冰謹到了京城.就聽到了無數關於寧王和寧王妃的傳聞.那些百姓的口吻無一不是尊崇和敬佩.她心中自然是萬分好奇.
而到了英王府.同爲王爺的表哥和同爲王妃的表嫂.說起寧王和寧王妃來.和那些百姓的口吻一般無二.
容冰謹心中愈發的好奇和納悶.若說這寧王也就罷了.他戰功赫赫.殺敵無數.也稱得上戰神王爺.百姓尊敬他也是應該的.可是這寧王妃..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她沒有事的時候就在這京城中逛來逛去.那些說書的棚子.藝人的碼頭.都少不了傳說着寧王妃的戲碼.這一系列的事兒聽下來.她便有些熱血沸騰了.
原以爲傳聞都是有水分的.卻不成想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
“我不……我不.”蔡婭呆了呆.隨即便瘋狂的尖叫起來.她雙手揮舞着.擋着前來送她的人.“我沒病.我沒病.”
容溪漫不經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袖口上的花紋若隱若現.在蔡婭的眼中像是詭異的符文.讓她的心處在驚恐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