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的時候,正午已過,柳非君、秦致遠還有船上的一干人等連午飯都沒吃。
而吳勇似乎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一上岸,便有大羣的人靠了過來,將柳家商船上的一干人等看守了起來。
柳非君微微蹙眉,但是也並不表露,也不管是不是餓着肚子,微微一笑,“吳二哥,現在就去見島主麼?”
吳勇微微頷首,“柳當家可敢一人前往?”
聽到這樣挑釁的話語,柳非君沒有絲毫怒氣,“不知道敢與不敢有何分別?”
“若敢,吳某自當帶路,但路不平,柳當家此等人物,稍有不慎,受傷是輕,丟命是大,”說着,吳勇可惜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道,“若不敢,柳當家請原路返回,離島之人不做任何擋路之事。”
吳勇眼中的精光一直打量着柳非君,似乎想要看看他有何反應,但是很是失望。
柳非君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多謝吳二哥提醒,非君還是覺得並無區別,還請吳二哥帶路!”
聽到此,吳勇眉梢一挑,看上去娘裡娘氣的,沒有想到還有幾分血性。
秦致遠聽了微微一笑,他還真沒看錯人,“大少爺,你送給島主的禮物還在我這裡,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柳非君不知道爲何,此刻忽然非常想笑,明明該是很恭敬的一句話,可是秦致遠說出來,卻有幾分命令的味道,誰家小廝能這麼霸道?
不過,他跟着也好,秦致遠的功夫應該不會太差,再說是爲了救他兄弟,他也應該衝在前面纔對。
柳非君看向吳勇,卻十分生氣的道,“混賬,這是在離島,以爲在柳家呢?讓你如此放肆!”
秦致遠被罵的一愣,這個臭丫頭,是故意罵他呢吧?那語氣分明是在諷刺他只敢對付柳家的老弱,卻不敢對上這些賊匪。
柳非君看秦致遠那愣住的樣子,心裡終於好受了點兒,再看向秦鬆,秦鬆臉色十分難看,握着的雙手青筋迸出。
柳非君輕蔑一笑,挑釁似的揚了揚眉毛,微擡下頜。
秦致遠看到柳非君那樣子,頓時被罵的怒氣也沒了,真是夠幼稚的!
吳勇看了看秦致遠,雖然一身普通深灰色短打,但是卻有幾分遮擋不住的盛氣凌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臉如刀削,形似玉樹,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既有尊貴,又有幾分江湖灑脫。
吳勇微微一笑,瞭然於心,“既然柳當家的下人不放心,那就跟着吧!”
秦致遠從柳家僕人羣中走了出來,給了秦鬆一個安撫的眼神,越過離島上的兵丁,直接走到柳非君身邊站定。
吳勇笑道,“都說柳當家芝蘭玉樹,雖然對人客氣,但卻透着疏離,近身之人也必在三步之外,看來傳聞並不真切。”
柳非君懊惱的看了一眼秦致遠,纔看向吳勇,“吳二哥說笑了,咱們趕緊走吧,別讓島主等久了,那可是非君的罪過了!”
吳勇點點頭,眼睛掃過秦致遠,馬上就有兩個人上來,仔仔細細的檢查秦致遠,衣服的邊邊角角
,甚至頭髮和鞋襪,都檢查的一清二楚。
柳非君挑了挑眉,爲什麼她沒有被檢查?
不過,她當然不會主動去問。
檢查完畢,吳勇才帶着人向島中心走去。
島上的道路並不寬闊,主路僅有六尺寬,路邊植被叢生,花草繁茂,鳥鳴不斷,不時有橫生出的斜枝遮擋了去路。
秦致遠跟在柳非君身後,隨手在橫伸出來的枝頭上摘下一個杏子大小的青色果實,後面跟着的兵丁並沒有在意。
秦致遠將果子捏在手裡揉弄,似是在研究是什麼東西。
眸光一閃,果子已經不見,只聽走在前面的柳非君驚呼一聲。
秦致遠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斜斜的要歪倒,脣角一彎,快走了兩步,在柳非君摔倒在地之前,將柳非君摟進了懷裡,“大少爺,走路都這麼不小心?”
柳非君擡頭便看到秦致遠眼中那抹惡作劇般的笑容,這個混蛋男人,真是有仇必報,剛纔她在岸邊罵他,現在他就報復她?
剛纔,她分明感覺到腳踝一痛,才站不穩。
秦致遠感覺到前面吳勇回頭看過來的疑惑目光,一本正經的攙扶着柳非君,臉上都是擔心,“大少爺,沒有扭傷吧?”
柳非君分明看到他眼中戲謔的目光,狠了狠心,咬牙切齒的道,“無事!你這個下人還真是關心本少爺!”
說着,柳非君一把甩開秦致遠,忍着腳上的疼痛走向吳勇,笑的一臉淡然,“吳二哥,我們繼續!”
秦致遠聳了聳肩,在心底笑了笑,真是能忍啊!
走了很不短的時間,柳非君有些懷疑,吳勇帶她走的是不是島上最遠的路。
過了鬱鬱蔥蔥的林木,遠遠便看到隱沒在一片綠色當中,偶有嶄露的房子,都是以木頭搭建,也沒有塗色,露出來的都是原木的顏色,但是因爲經歷多年風吹雨打,邊邊角角已經有了綠色的苔蘚。
終於,走到距離正門還有幾百米的地方,柳非君這纔看清,路兩邊站着不少人,大概五十米一個,如朝廷裡的護衛,看上去十分正規。
一個個圓圓的木頭搭建起來的圍牆,門樓,有着別樣的氣魄,門樓左手邊還有一個瞭望臺,修建的十分高大,但是看起來卻有些簡陋。
柳非君跟在吳勇身後,暗中打量了一下那些兵丁,他們看到吳勇全都行很正規的禮節,如同正規的軍隊一般,心裡不由得一驚。
離島上的水賊能夠屢次擊退官兵,絕對不是偶然,這樣訓練有素的兵丁,可不是王大虎那樣的散兵遊勇,怪不得王大虎心甘情願給離島做勢。
秦致遠的震驚絕對不在柳非君之下,他心裡也不自覺的有些敬佩,這裡說起來是個賊窩,可是更像是個小小的小鎮,有着規矩不錯的兵丁,有忙於農事的平民,井井有條,可見,統領之人有多麼的領導有方。
“看到情況不對,躲在我身後!”秦致遠走近柳非君兩步,說完又不動聲色的退了回去。
柳非君眉梢一挑,心裡竟然一暖,前世今生,都沒有一
個人這樣維護她,前世,她迷惑慌亂所遇非良人,今生,她一力承當,肩負整個柳家,竟然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身前。
柳非君深吸了一口氣,身子站的更直,她不需要站在任何人後面。
她是當家,怎麼會軟弱到依靠別人?
秦致遠還不知道,自己的好意,已經做了壞事。
兩人跟着吳勇走進大門,便看到寬敞的大院裡,幾個一人粗的樁子上都各自綁着一個人,一共三個人。
秦致遠眼睛眯了眯,老四這次苦頭可是吃大了。
熾烈的太陽光下,那三個人萎靡不振,耷拉着腦袋,秦致行和秦鬆掛了彩,但是看上去並不嚴重,楚信義則完好無損,不知道是怕得罪楚信彥,水賊沒有下手,還是說,楚信義識時務,在水賊沒有向他動手時就已經投降。
柳非君不放心的看了看秦致遠,就怕他看到自家弟弟如此模樣,因爲怒氣和激動,而露出破綻。
但是,柳非君發現自己根本是杞人憂天,此人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連看都沒看秦致行一眼,就真的如同不認識一般。
“柳當家,可認識這個物件兒?”
一聲輕喚打斷了柳非君,柳非君這纔看到在大廳門口正對的廣場中間,還立着一個銀質的大碗,因爲時日長久,生了暗鏽,碗裡裝着的東西,看不太清楚是什麼,混混沌沌。
秦致遠皺了眉頭,看向柳非君,這是什麼?
柳非君臉色未變,笑容綻現,“自然知道!”
吳勇掃了一眼秦致遠,臉上浮現一些莫名的笑意,“看來柳當家的這個小廝不是很清楚,這是青陽河上的拜山禮節,上島者,既是客又是敵,能過拜山禮節者,纔會被離島認可。”
秦致遠輕輕一笑,“不知如何纔算拜山禮?”
對於拜山,秦致遠並不陌生,北方的一些賊匪也有拜山一說,但是地上和水上,不知道有沒有區別,無非是給來人一個下馬威。
“一起放血,若是大少爺放血能久過我離島之人,自然是離島的上門之客!”吳勇剛剛說完,便有一個彪形大漢雙手端着一個托盤,上面蓋了紅色錦緞,錦緞之上是兩把匕首,上面雕刻有深海蛟龍的花紋。
大汗將匕首端到柳非君面前,挑釁的望着柳非君,如此嬌嬌弱弱也算男人?
柳非君微微一笑,伸手就要去取那把匕首。
卻沒有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直強勁有力的胳膊斜斜的插過來,握住了那把匕首,“小意思!”秦致遠看着那個挑釁的漢子,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吳勇輕輕搖了搖頭,“這位小廝似乎不太清楚自己的位置!”
柳非君瞪了一眼秦致遠,向他伸出了手。
秦致遠掃她一眼,卻沒有將匕首遞過去,輕蔑的目光轉向吳勇,“吳二哥當真是愛開玩笑啊,我家大少爺在體型上與此人相比就吃虧不少,離島如此大的聲望,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欺負人吧?”
柳非君眉梢一揚,也對,救他秦家堡的人,他出點血也是應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