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略急,撩起衣袂,簌簌有聲。
河水衝擊着岸邊和船舷,激盪聲不斷。
然而,這一切,都成了陪襯。
那對雙生子,也就是孟焦孟離,驟然伸手拔劍,早就蓄勢待發,此時更顯凌厲。
帶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刺向楊坤生,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有能夠殺人的目光。
柳非君一驚,此時纔看到隱在水紅色紗帳中的身影,清秀挺拔,但是冷冷的命令,言語之間可取人性命的狠厲,卻讓人不顫而慄。
楊坤生伸手推開大海和柳非君,不但沒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他手中沒有武器,所以開始便落了下乘,但是整個人的氣勢,卻絲毫不弱。
柳非君被他推的一個趔趄,站穩的時候便見三人已經纏鬥在了一起,刀光劍影,衣袂翩飛。
眉頭一蹙,柳非君看向船裡的身影,那人卻絲毫沒有開口喊停的意思。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楊坤生手臂已經掛了彩,但是卻沒有退縮的意思,竟然還有越鬥越勇之勢。
武辰周冷冷的看着楊坤生,眉目中都是譏誚,“孟焦,孟離,十招之內我要他性命,如果做不到,自刎謝罪!”
孟焦孟離一聽,頓時改變了路數。
楊坤生眉頭一皺,只感覺那兩人的力氣竟然大增,出手速度越來越快,然後脖子一涼,竟然被劃一道細細的傷口。
柳非君一驚,看向船上,“辰王,草民以爲今天是遊河,難道還要血濺青陽河?”
“語出不遜,當斬!”武辰周陰柔的語氣中帶着些許調笑,聽上去根本就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柳非君心裡一頓,真想撕碎了那人,然,看向遠處急急駛來的馬車,臉上出現一絲放鬆,“王爺,草民給您準備的大禮,您總要看看吧,此時沾血,難免煞了心情!”
武辰週一聽,微微扯了扯嘴角,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說的也對!”
說完,一擺手,孟焦孟離頓時收劍。
楊坤生鬆了一口氣,看向柳非君,目光有些閃爍。
柳非君微微一點頭,說道,“楊大哥,大海,你們在這裡等我,”將他們還要說話,又道,“展飛陪我上船!”
武辰周聽到柳非君的話,冷冷一笑,“這條船,要麼,你自己上,要麼,現在轉身離開,以後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來求我手下留情!”
柳非君心一顫,她還記得他曾說的禍及家人,眉頭微蹙,然後又馬上展平,“王爺多慮,草民給王爺準備了大禮,自然要人幫忙送到船上才行!”
武辰周眉目一冷,脣畔多了絲譏誚的笑容,“那就上來吧!”
孟焦孟離一錯身,給柳非君讓開了位置。
柳非君先一步上了船,才見到隱在紗帳裡的武辰周,斜斜的倚在榻上,一身灰色鬆垮的道袍,衣帶鬆鬆的勉強搭在一起,胸口白嫩的皮膚還有鎖骨一覽無餘。
柳非君趕緊轉開目光,怪不得古人都說燈下觀美人,果真不是一般的魅惑人心。
武辰周看了看柳非君呆愣的模樣,一笑,“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
柳
非君一驚,只覺得他的語氣中多了絲她聽不明白的意味深長,沒有前進反而後退了幾步,“王爺不如先看看草民爲您準備的大禮!”
武辰周眯着眼看她的反映,有些不悅的沉了臉,既然主動來了,應該是聽懂了他的暗示,現在還要欲拒還迎?
想到她屢次開口提到的禮物,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一觀也無不可,武辰周道,“那就呈上來吧!”
柳非君一聽,笑容一閃即逝,雙手輕輕一擊,清脆響亮。
聲音仍在繞耳,而此時,船上的水紅色紗帳已經被輕輕撩起,迎着明亮而溫潤的夜明珠的燈光,走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
這個男孩子脣紅齒白,膚如凝脂,髮絲未挽,輕輕披於肩頭,微風過處,髮絲輕繞,縈繞於臉頰,烏絲襯着雪膚,有着別樣的風情,然,最吸引人的遠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雙目,清澈透明,眼球如黑曜石般明亮黝黑,如有磁力一般吸引人,望向人的目光,雖然純粹可是又有些迷離和懵懂。
只讓人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絕色,嬌柔而不乏英氣,玲瓏卻脆弱。
隨着男孩子走進船艙,其身後又跟着走進來一個少年,年歲稍長,但是容貌略遜,不過身量卻十分嬌柔,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人專門調教了的。
柳非君滿意的看着走進來人,各個年歲,各種類型,這個展飛真是相當有心思,準備的如此齊全,總有你看中的吧?
然而,柳非君看到武辰周的臉色後,心裡一驚,難道真的沒有看中的?
因爲,武辰周看着進來的幾個男孩子,目光越來越冷,臉色越來越難看,再看向柳非君的時候,目光如一把把開了刃的小刀,恨不得將其活剝了一般。
然而,柳非君提着的心還未放下,便見武辰周忽然笑出來,笑容十分耀眼。
武辰周忽然從榻上站了起來,鬆垮的道袍又往下掉了幾分,胸前大片的肌膚還有細緻的肩頭堪堪露了出來。
武辰周絲毫不介意的,隨手扯了扯,一搖一擺的走向進來的那個絕色,桃花眼卻是看向柳非君,“柳當家當真好謀算!”
說着,如玉的手指輕輕的在少年的臉上輕輕點了點,魅惑一笑,只是瞬間,便見他的手指處多了一絲銳光。
冰涼涼的刀刃,輕輕貼在少年的臉上,從臉頰到脖頸,一一劃過。
少年身形一顫,僵直了身體不敢動,眼睛裡卻滿是驚慌和害怕,低着頭,瑟縮着。
柳非君一驚,她真的沒有想到武辰周變態成這般樣子,“王爺,難道您不喜歡這種?您喜歡什麼樣兒的,草民再去準備!”
柳非君不想因爲自己的一時私心,而害了幾個人。
武辰周搖搖頭,“柳當家說錯了,本王非常滿意,”說完看向柳非君,“柳當家知道本王的喜好,難道不知道本王還有一個嗜好?”
柳非君勉強笑了笑,目光停留在武辰周手中的利刃上,“草民不知!”
“本王還喜歡收藏美好的東西,比如”說着,手裡的精美雕花匕首在少年的臉上打了個轉兒,“一個人的美貌!”
柳非君心裡一跳,保存一個人的
美貌?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容貌與盛開的花朵一樣,最易凋謝,如何保存?
武辰周見柳非君不解,好心的解釋道,“看看這如花嬌顏,如果將這張美人皮剝下來,然後以藥物保存是不是存的更久?可比讓它隨着這個人一起變老的好!”
聽完,柳非君只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翻騰。
而那個少年,剛纔還能勉強站住,在聽完武辰周的話之後,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渾身上下哆嗦着,口中想要求饒,可是卻已經嚇的開不了口。
“柳非君,你可真是投本王所好啊!”
武辰周的一聲感嘆,成功的將幾個少年的目光引到了柳非君身上,目光幽怨,還有着死前的絕望。
看的柳非君只覺的心裡五味雜陳。
柳非君咬了咬脣,“王爺,草民真的不知……”
還未說完,武辰周已經打斷了她的話,“孟焦,孟離,將人帶下去,先用藥泡上,等本王有時間了親自動手!”
柳非君心一顫,伸手阻攔道,“王爺,草民不要茶引了,只求王爺放過他們!”
說着,已經跪了下去,她重生以來確實一直期盼血濺楚家,甚至爲此不擇手段,可是卻始終無法看着不相干的人,因爲自己的原因而喪命。
武辰周慢慢悠悠的踱到柳非君跟前,看着跪在地上求情的人,眉目漸冷,細長的手指挑起柳非君的下頜,嗤笑道,“你這是在耍本王?”
“草民不敢!”
說是不敢,可是看不出任何恐慌和害怕,目光裡甚至可以說是平靜。
武辰週一笑,“爲了救幾個下賤的賣肉爲生的男人,你願意放棄茶引?”
柳非君抿着脣,不言不語,她的態度已經表明,能做的也已經做了,不管最後能不能救了他們,她做了自己該做的,問心無愧!
武辰周點點頭,“好!本王放了他們也可,就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柳非君看了看那幾人,無一不是渴望而驚慌的模樣,“好,王爺請吩咐!”
“我要你!”
柳非君心裡一慌,目光也從平靜剎那慌亂,但是也僅是一瞬,冷冷的說道,“王爺小瞧非君了!”
說着,忽然起身,冷漠一笑,柳非君道,“俗話說,慈不帶兵,善不養財,王爺不會以爲草民會善良到如此愚蠢吧?”
柳非君看向那幾人道,“你們幾人的家人我柳非君自會派人照料,以後有我柳非君一口飯,就有他們一口湯,你們放心的去,後事我也會派人給你們準備齊全,風光大葬!”
說完看向武辰周,“王爺,草民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忙,沒有能力再拿茶引,多謝王爺連日來的照應,這幾人就當送給王爺的玩物以示感謝!草民告辭!”
言語利落果決,目光冷漠疏離,再無之前面對武辰周時妥協的態度。
柳非君說完,轉身便走,她真是受夠了,要那份茶引不過是想給楚信彥添堵,可是現在還沒有給楚家添堵,她自己天天堵夠嗆,得不償失,還不如趁早放手,自己也輕鬆,想要收拾楚信彥有的是辦法,不拘於這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