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色慢慢拉開帷幕,尊貴典雅的皇宮,一處處開始掛起明燈,照亮了宮殿,卻也投下了一處處暗影。
武辰周身姿悠然,吊兒郎當的走在影影焯焯的路徑上,不時這看看那瞧瞧,看到路過的太監或者宮女,還不時嚴厲斥責幾聲。
跟在武辰周身後的柳非君眉頭一皺,看了看旁邊無人,才低聲道,“你就不能走快點兒?”
武辰周忽然傾身壓了過來,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柳非君細弱的肩膀,“爺平時就是這個調調,若是爺今天忽然變得端正嚴謹,身形步伐沉穩,那才叫有鬼了!”
柳非君被他壓的一窒,這個混蛋,真是夠重的,“你,放開我!”
輕輕的一掙,對於武辰周來說簡直太過無力,但是他也順從的鬆開了手。
“吆!七皇兄,這又是在那裡找了個模樣出衆的可心人啊?”
柳非君身體一僵,立刻彎了身,低下了頭。
武辰周卻突然伸手將她又摟進自己懷中,“你也看着覺得出衆?”說着武辰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嘖嘖出聲,似是沉思什麼,好半天忽然說道,“不如送給九妹妹,如何?聽說前朝公主還會養面首,多的有好幾千人呢!”
武東珠臉一紅,這個紈絝,簡直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呸!我纔不稀罕!”
武辰周搖了搖頭,“九妹妹看來也是個無趣的人啊,你是不知道,這魚水之歡……”
“閉嘴!”武東珠懊惱的喝道,本是聽說武辰周去了武明珠那裡,她就想着,不會武明珠和一個風流紈絝還有什麼交情吧,或許她還可以做做文章。
結果,武辰周進去了好半天,竟然帶出來一個小太監。
武東珠撇撇嘴,看來武明珠雖然有幾分姿色,卻還是讓武辰周這個風流紈絝看不上啊。
“七皇兄,自來說話都如此不着調,讓母后知道了,一定會訓斥你!”
武辰周聳了聳肩,伸手挽起自己的一縷髮絲,做了個妖嬈的表情,“九妹妹真是煞風景,本王就帶着這個可人兒快活去了!”
武東珠臉色一紅,在這樣暗色的夜裡,明明滅滅之間,武辰周妖媚的風情,還有醉人的目光,竟然讓她的心一顫。
武辰周也不理愣在那裡的武東珠,一手摟着柳非君就要離開。
武東珠卻忽然跟了上去,擋在了武辰周跟前,雖然紅着臉,但是還是擡着下頜,一副氣勢凌人的模樣,“七皇兄還沒說,這個小太監你是從哪裡帶出來的呢?”
“鳳儀閣,怎麼了?”
武東珠忽然一笑,“七皇兄與武明珠關係匪淺啊,她竟然捨得將人送給你?”
柳非君握了握拳頭,這個武東珠當真煩人!
“那又如何?”武辰周挑了挑眉,桃花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爺人緣兒好啊!”
“哼!”武東珠一哼,“你說,如果致遠表哥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武辰周眉梢一揚,看了看懷中的柳非君,忽然一笑,“知道又如何?武明珠難道就不能有幾個像爺這樣的朋友?”說完,忽然話語一轉,“你對秦致遠的事情還挺上心的?”
武東珠小嘴一撅,“爲何不能上心?致遠表哥馬上就要是我武東珠的夫君了,他的事情本公主當然要上心!”
“他是你夫君?”武辰周感覺到懷中的人的僵硬,眸光一暗,繼續問道,“他會娶你?”
“怎麼不會?”武東珠眉頭一蹙,臉上顯出幾分急色,“致遠表哥自來和本公主親厚,而且公主姑母馬上就要入京,母后說了,等姑母來了就是爲了商定我和致遠表哥的親事!”
柳非君只覺得喘息有些不勻,秦致遠要娶武東珠?可是他卻說他要娶她,帶她離開黑暗的皇宮!
柳非君有些站立不穩。
武辰周緊了緊摟着她的胳膊,勉強支撐她站立。
“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那先恭喜九妹妹了!”武辰周冷冷一笑。
武東珠眉梢一揚,下頜微擡,但是臉上還是帶着些許紅暈,看了看武辰周身旁的小太監,不由得譏諷的笑了笑,冷冷一哼,帶着一羣太監宮女向慈懿宮走去。
武辰周有些擔心的看向柳非君,“你,沒事吧?”
“其實,你們早就知道,剛纔,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對不對?”柳非君冷冷看着武辰周,她,什麼時候竟然成了聾子瞎子,看不到聽不到,秦致遠到底還瞞了她多少事?
“是!”武辰周倒也沒有否認。
柳非君心一顫,委屈,難過,酸澀,再次襲來。
伸手毫不客氣推開武辰周,柳非君的淚在眼中打轉,狠狠的盯着武辰周,“你們到底還瞞了我什麼?”
武辰周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四處打量了一下,“你想讓別人都知道你現在這個不男不女的樣子麼?”
柳非君使勁閉上了眼睛,死死壓住就要噴薄而出的怒氣,單薄的身體顫抖起來。
武辰周眉頭一皺,見她的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們先出宮,然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好久,柳非君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痛楚依舊,可是卻多了絲決然,武辰週一愣。
“不需要了!”
柳非君轉身向宮門口走去,她再也不要躲在別人的身後。
聽到剛纔武東珠口口聲聲說秦致遠會娶她,柳非君竟然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氣,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上一世那種在最後才幡然醒悟的感覺。
武辰周快步跟了上去,直到越過柳非君才慢下腳步,“柳非君,瞞着你,是爲了不讓你傷心!”
“謝謝你們的好意!”
柳非君冷然回道,現在一細想,鳳儀閣恐怕不是皇上的人,而是秦致遠的人,不然爲何所有秦致遠不想讓傳進來的消息都進不來?
武辰周看了看身旁,冷着臉的柳非君,不由得皺了眉頭,懊惱的道,“又不是我不娶你,你幹嘛衝我發火?”
柳非君臉色一白,她是因爲秦致遠不娶她嗎?
“阿周,我想回青陽一趟,你能幫我嗎?”柳非君轉頭看向他,“相比秦致遠不能娶我,我更在乎柳家現在怎麼樣了!”
武辰周眸色一亮,看來秦致遠並未他預想的那樣得柳非君的心,看看,明明剛纔還傷心,可是現在,她已經風輕雲淡。
“我……或許可以一試!”武辰周說的不是很肯定,“但是你走了,你就不怕秦致遠真的娶了武東珠?”
“那是他們的事,幹我何事?”柳非君咬了咬牙,狠着心道。
武辰周仔細打量了一下柳非君咬牙切齒的樣子,微微有些難過。
兩人一路出了皇宮,直奔辰王府而去。
武辰周帶着柳非君進了王府,便閉了大門。
在辰王府的書房,柳非君見到了瘦的看不出樣子的柳展飛。
“大少爺!”展飛幾步跪在了柳非君身前,臉頰的淚水就如同泄了洪的水,“展飛就知道,您福大命大怎麼會落馬身亡?”
“展飛你受苦了,快起來!”
展飛卻說什麼也不起來,“大少爺,您讓展飛跪着吧,若是沒有您,展飛早就在街上被人打死了,是您救了展飛,不僅給了展飛一口飯吃,還幫展飛送走了爺爺,展飛無以爲報,就只剩下這顆心!”
柳非君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眼中有淚光閃現,想要伸手去扶展飛。
武辰周卻比她還快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展飛的後頸,直接拎了起來,扔到了椅子上,“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算什麼?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柳非君一愣,埋怨的看了一眼武辰周,然後看向展飛,“沒事吧!”
“沒事沒事!”展飛摸了摸臉上的淚,“是展飛看到大少爺太高興了,所以才忘了正事!”
柳非君勉強一笑,“青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少爺,您和老夫人一前一後立刻青陽城,展飛便跟着沈伯和王叔守着柳家,過了一段時間,收到您讓大海傳回來的信,展飛便……”展飛看了看武辰周,猶豫了一下,頓住了。
武辰周撇撇嘴,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窩在書房的榻上,手裡還像模像樣的拿了一本書,覺察到看過來的視線,不滿的皺眉,“在爺的地盤上,還想讓爺避嫌?”
柳非君無法,“展飛繼續說吧,阿周不是外人!”
聽到柳非君的話,武辰周不自覺的彎了脣角,我當然不是外人。
聽到大少爺口吻親暱稱呼辰王‘阿周’,展飛不自在的皺了皺眉,然後繼續道,“見到大海傳回來的信兒,展飛便和沈伯將盛世的一些重要的東西和人全部偷偷運到了離島。”
柳非君點點頭,這是她之前安排了,那時她以爲皇上是來找她算母親的帳,所以將船行的技術和人工全部藏了起來。
“過了沒多久,老夫人帶着少爺小姐回來了,大海也回來了,展飛還沒來得及和大海聯絡上,便聽說老夫人將大海大山兩人給送走了,現在的柳家,老夫人在管事,眼見着事情有變,所以展飛就想着出來找您,可是青陽城太多人都認識小的,沒有辦法,只好讓楊坤志打掩護,然後小的就扮作乞丐,一路往北走!”
“你小子倒是聰明,怎麼就知道你家大少爺還活着?”
武辰周這次直接放下來書,斜着眼睛看柳展飛,以秦致遠的手段,想要僞裝出來柳非君意外身亡的話,恐怕很難被人察覺出有問題,而柳展飛卻發現了問題,他可不相信,只是因爲一腔熱血。
“大少爺是柳家的支柱,若是身亡,也該扶棺回青陽,爲何就不明不白的葬了?而老夫人回來,雖然展飛只見了一面,可是老夫人眼中沒有傷痛,只有悔恨,王叔也說,大少爺的事情有蹊蹺,本來王叔也要來的,可是錦繡莊沒有王叔不行……”
展飛調理清楚地分析道,“而且,如果大少爺出了問題,爲何不見小九回來?”
柳非君點點頭,既然有如此多的紕漏被展飛發現,那麼展飛來這裡,就不是爲了求證她的死活,
不由的身體一僵,“你說,是不是柳家還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柳家發生了突變,展飛既然已經確定她還活着,也就不會急於一時來找她。
展飛咬了咬脣,“是有些事,不好在信裡寫明,只好跑一趟!”
“什麼事?”
展飛擡頭看了看柳非君,臉色悽然的道,“您落馬身亡的消息一出,好幾家船行聯合起來,降低運費抵抗盛世,楚家也適時發難,楚信彥說楚柳兩家本就有婚約,他說要求娶二小姐,他說只要楚柳兩家締結了秦晉之好,楚家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幫助柳家,還說他現在着手籌建的船行便當做二小姐的聘禮,直接送給柳家!”
柳非君臉色一白,畜生!
她能想到楚信彥的那副嘴臉,求娶時滿臉虔誠,一腔愛慕,可是一旦的手,便原形畢露,眼中看上的不過就是柳家的船行,“楚家早就對柳家虎視眈眈,什麼締結秦晉之好,狗嘴吐不出象牙!”
展飛一愣,大少爺可很少爆粗口!
“老夫人還沒有老眼昏花,不會答應他的!”柳非君十分篤信,老夫人吃過的鹽,比楚信彥吃的米都多,他那二兩心思,老夫人即便是不出門的婦孺,也定是再清楚不過的。
“老夫人確實沒有答應,”展飛說道,“可是盛世船行前景困難,前有幾家船行相逼,後有楚信彥趁火打劫,老夫人也不好乾脆的回絕,只說要考慮一番!”
柳非君點頭,老夫人應該是想要拖一拖。
“可是,過了不過半月,城中不知爲何突然傳了難聽的話。”展飛咬着脣,難以啓齒的模樣,看着柳非君的目光中,也有些猶豫。
“什麼傳言?”
“你就不能竹筒大豆子,痛快點兒?你是想把你家大少爺急死麼?”旁邊聽着的武辰周不滿的撇嘴,又不是讓你說書,到了關鍵的地方,你還停頓賣關子?
展飛一愣,立刻快速的說道,“傳言都是關於二小姐的,說是之前二小姐在街上與楚家二少爺拉扯不清,後來越傳越離譜!”
“砰!”
柳非君猛然一掌拍到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竟然都跳了跳。
“畜生!除了這些蠅營狗苟的無恥之事,還會什麼?”
“大少爺,您先別生氣,小八在楚家聽來的消息,說是這個主意是王姨娘出的!”
柳非君眉頭一皺,王姨娘?這是哪一號人物?
見柳非君眉頭蹙起,展飛就知道她一定是沒有將人對上號,“就是原來楚家的表小姐,現在是楚信彥的姨娘了!”
“這個禍害,我就應該早除了她!”柳非君的怒氣直衝面門,雙手握拳,緊了緊。
當初留着王茵茵,就想着她走出了後院,以後與王茵茵再難有瓜葛,若是想除掉她,當初拿着肚兜找上楚家的門的時候,大可以一舉成行。
可是,她想着,王茵茵的性子,放在楚家,倒是可以禍亂後院,當時也就沒有下手。
現在看來,她還是走錯了一步。
展飛看柳非君氣的漲紅的臉,小心翼翼的說道,“小的做了件錯事!”
柳非君被楚家已經氣的頭頂冒火,對於展飛的主動認錯,沒怎麼上心,只是略有敷衍的問道,“何事?”
“小八將消息傳回來時,展飛一時生氣……”展飛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柳非君的臉色,“便讓小八趁着楚信彥不在家時,將王姨娘迷暈送到了楚信義的牀上!”
柳非君一愣,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武辰周卻忽然大笑,“好你個展飛,這一手合本王的口味!”
“那小八呢?”柳非君第一反應就是這事,一個男子跑到內宅做這樣的事,就算王茵茵身邊跟着的人不多,也一定會漏了不少馬腳。
展飛撓了撓頭,“楚家人不好惹,小八做完這事,我就讓他藏起來了!”
柳非君心底一鬆。
“不過奇怪的是,楚家沒有什麼反應!”展飛懊惱的說道,本以爲會讓楚家亂一陣子,現在看來似乎他低估了楚家的無恥程度,兩兄弟共用一個女人,這樣的事發生了,竟然平靜無波。
柳非君也蹙起了眉,“沒有反應?”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
楚信彥那人,心眼小,心胸也不大,別人拿他一根針都能記好幾天,別說睡了他的女人了。
武辰周卻忽然笑道,“這事,爺挺感興趣,來來,說說詳細情況!”
柳非君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對於這些齷齪的事情,他最是有興趣。
展飛卻真的又將事情的全部說了一遍。
聲音剛落,武辰周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好半天,在柳非君和展飛的目光中,武辰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道,“要麼,楚信彥覺得三個人一起玩更有激情……”
柳非君臉一紅,使勁瞪了他一眼。
武辰周聳了聳肩,又道,“要麼,事情未發!”
這次,柳非君和展飛齊齊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