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黎歆有點爲難,“這怎麼可以?我以後肯定還是要回山莊的。”
“爹爹,你難道真的不明白麼?”洛安直直望進黎歆錯愕的眼,眸中迸射出冷厲,滲透入男子的心扉,語氣幽幽道:“我既然已經平安歸來,你覺得我會什麼都不做麼?”
黎歆面色一白,眸光狠狠地顫抖了起來,“你,你把她怎麼了?”心裡已生出不好的預感。
洛安突然甜甜一笑,純真無害,彷彿剛纔那個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女子根本不是她,“爹爹,明天我會帶你和熙去看看她。”
“真的麼?”縱是雲幻之給黎歆造成了許多傷害,但黎歆心裡依舊有她,只是因爲太過絕望早已不敢再奢求她的愛,可此時聽得洛安的話,他還是忍不住眼睛一亮,流露出幾分期許。
“嗯。”洛安眸光微微複雜,感覺身邊的雲熙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似乎在暗示什麼,她連忙轉眸看去。
雲熙眸中帶着祈求,凝着洛安,微微搖了搖頭,手上依舊緊緊握着她的手,很不安,怕她會傷害到他爹爹。
洛安反握住男子的手,回以一笑,想讓他安下心,心裡一陣悵然,知已經難兩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在場的男子也都不蠢,看着三人間的互動,再聯繫自己所知道的,就或多或少地明瞭了其中內幕,看向黎歆的眸中流露出同情和無奈。
“不談這些了,繼續用膳吧。”見一衆男子都停了筷,洛安趕緊招呼起來,恢復了笑意。
見衆男繼續提筷用膳,她往黎歆方向過去開始介紹蘇子淇,“這位名喚蘇子淇,已經跟我確認心意,但還未有名分,一年內,我會娶他。
他擅長女工、做膳,是個很乖巧賢惠的男子,由於年紀較小,剛滿十六,你們平時喚他的小名‘小淇’便可。”忽然,她轉向身邊的黎歆,補充了一句,“爹爹,他也信佛,你看他髮型應該就知道了。”
“難道小淇已經出家?”黎歆問出了一隻縈繞在心頭的問題,純粹不解,並無惡意,“可出家不是應該斬斷紅塵?怎麼還跟麟兒你結了姻緣?”
“不是的,不是的!”聽黎歆問完,蘇子淇連忙擺手解釋,很是急切,水汪汪的大眼中流露出委屈,“爹爹,之前小玲她遇刺落崖,失蹤的兩個月時間裡,我只能將希望都寄託在佛祖身上,日日抄寫誦讀祈福的佛經,只願小玲能平安回來。後來爲向佛祖彰顯自己的誠心,我索性將一頭青絲都剃了去,其實當時也有小玲若真的不回我便皈依佛門的想法。”他目光含羞帶怯地看了眼洛安,“所幸她回來了,以後我會重新爲她蓄髮,等她娶我。”
因爲五官長得精緻,所以即使剃了發,卻一點無損他面容的姣好。
聽完蘇子淇的解釋,黎歆感觸良深,主動執過蘇子淇的手拍了拍,目光慈愛地看着他,緩緩的語調,“好孩子,一心一意爲自己心愛的女子,這份情誼,真的很珍貴。”他轉眸看向身邊的洛安,笑得和善,叮囑了一句,“麟兒,這樣的男子你的確應該好好珍惜。”
“我會的,謝謝爹爹提點。”洛安對黎歆鄭重地點點頭。
而另一邊,蘇子淇則直直地凝着黎歆,眸中漸漸盈滿了感動的淚水,哽咽着喚了一聲,“爹爹。”見黎歆看來,他突然一把撲進他懷裡,一邊抽泣一邊訴說,很是執拗,像一個孩子,“以後你就是我爹爹,你就是!”
這個男子跟他小時候記憶中的親生爹爹好像,很溫柔,可惜他那親生爹爹去得早,所以那份記憶對他而言早已變得模糊。
如今是眼前這個男子勾起了他的記憶,與他印象裡那個溫柔的男子完全重合,令他無比留戀,想要從其身上汲取更多他早已不敢奢望的慈父之愛。
黎歆被嚇一跳,隨即本能地將蘇子淇攬進懷裡,手輕拍着他的背,笑得柔和,應道:“好,以後我便是你爹爹,莫哭,莫哭。”
洛安見此情景,就想起自己的美人爹爹曾經也這般哄過她,心裡不是滋味,拿起手邊的杯盞苦澀地灌了口茶。
雲熙將洛安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心裡也猜到她怕是觸景生情,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見她看來,便對她綻開笑容,顯得淡然,想盡自己所能讓她開心起來。
洛安這才察覺自己的情緒都被身邊的男子看在眼裡,而男子的用意她自然也能明白,心裡一暖,連忙回以一笑。
而其他男子都關注着蘇子淇和黎歆那邊的動靜,葉逸辰見蘇子淇這麼強烈的反應,便知他爹爹可能已經沒了,心裡不禁對他生出了同情,與黎歆一起寬慰着他。
想起自己的那些家人,他心裡又忍不住一暖,更是珍惜她們,並下定決心以後一定好好孝敬。
含玉也憐惜地看着蘇子淇,他知道這個男子家裡的一些情況,所以雖不能體會,但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他身邊的江恨離眸中溢出了幾許傷感的懷念,想起了他那已故去的奶奶,也就是念心。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條命其實是他奶奶用生命換來的,聽玲瓏師母說,她到現場救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
奶奶用身子死死地抵着一根從屋頂上落下的房樑,即使那根房樑已被熊熊烈火包裹,但她依舊雕塑般一動不動,任那根房樑上的火舌吞噬她的身軀,而她身下護着他和夜爹爹。
雖然他和夜爹爹身上也都有被燒傷,但無礙性命,所承受的痛苦遠遠不及奶奶所承受的。
他的奶奶,他最親的親人,便這樣沒了……
夙君華則新奇地看着黎歆和蘇子淇之間的互動,心裡第一次有些嚮往以前對他而言只是虛無人類所謂的親情。
蘇子淇在黎歆和葉逸辰的寬慰下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見屋內衆人都關注着他這邊,立時窘迫得紅了臉,擦了擦臉上的淚,不好意思道:“讓大家見笑了。”
“呃。”洛安一愣,察覺這段小插曲終於揭過,連忙迴歸正題,“我繼續介紹。”
她看向葉逸辰,開始爲他作介紹,“這位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名喚葉逸辰,是當朝右相的掌上明珠,富有‘鳳都第一公子’的美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且是個數一數二的賭博高手,對數字很敏感,心算能力很強,另外……”她面色黯了黯,才繼續說,幾分沉痛,“他曾爲我孕育過孩子,乳名‘寧樂’,只是後來遭人陷害胎死腹中,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聽此,葉逸辰忍不住心酸,垂了眸,掩去眸中閃爍的晶瑩,緊緊咬着牙,才忍住抽泣出聲的衝動。
“這——”黎歆錯愕地看了眼葉逸辰,隨即看向洛安,詢問出聲,“怎麼會這樣?”
“爹爹,明日你就會明白了。”洛安並未直接答,只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黎歆蹙了蹙眉,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剛纔是葉逸辰安慰蘇子淇,這次顛倒過來,成蘇子淇安慰葉逸辰,帶着少年特徵的青澀嗓音低低柔柔的,如若一隻柔軟的小手,能輕易撫平人內心的傷痛,“葉公子,你跟小玲那麼相愛,以後一定會再有的。”
“葉公子,請節哀。”另一邊的含玉不怎麼會安慰人,話語顯得生硬,但出自真心。
江恨離和夙君華眸中均閃過一抹冷光,顯然很不爽洛安的骨肉是被人陷害沒的。
雲熙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心想自己以後一定要更小心纔是,忽然,想到今晚洛安會與他圓房,身子忍不住一顫,莫名緊張。
“這位是我男人,名喚含玉,目前還沒有名分,他曾經是我孃親身邊的暗衛,擅武,隨機應變能力很強,是位優秀的戰士。不過,如今他已經脫離暗衛家族,只是我的男人。”洛安繼續爲自家男人一一作介紹。
介紹完含玉,她轉向其身邊的江恨離,暗暗磨了磨牙,才說,“這位目前還未完全與我確認關係,剛纔你們也都看到了,是我在對他死纏爛打,而他死作,心裡明明喜歡我,卻因爲內心的自卑怯懦不願接受我的心意,一直在逃避,而且逃了將近五年!”
本冷酷模樣的江恨離聽得此句,立馬按捺不住,擡眸帶着點委屈地看向洛安,無奈地喚了一聲,“洛兒。”
“這是事實,你別想辯駁。”洛安語氣強硬,含一股着不可置否的霸道。
江恨離低了眸,像一朵焉了的小花,不敢再提任何異議。
雲熙擡眸看向江恨離,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發現這個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大魔頭並不如傳聞所言那般殘忍冷酷,反而像一個對情事青澀的毛頭小子。
夙君華則一直憋着笑,若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他真想好好奚落江恨離一番,敢愛卻不敢相守,算什麼英雄好漢?!
葉逸辰和蘇子淇也都將視線投向了江恨離,因爲之前從未見過面,所以,對之,他們有份探索心理。
含玉看着洛安和江恨離之間的互動,眸中流露出無奈,搖了搖頭,徑自喝茶。
黎歆看向江恨離的眸中則流露出不贊同,顯然是站在洛安一邊,心裡只希望眼前這個孩子能早日跨過心裡的坎,與麟兒修成正果,纔不負麟兒對他的一往情深。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初戀,名喚江恨離,原名江離,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重樓的樓主,以嗜殺成名,擅武,江湖排名前十,擅長折磨人,另外,他還是已經故去念心神醫的孫子,醫術精湛。”洛安繼續介紹,很詳細,還不忘補充一句,“另外,他之所以戴面具,是因爲容顏已毀。不過,在這一年內,我會治好他的臉,然後,娶他爲夫。”說這句的時候,她一直凝着江恨離的眼,想看他的反應。
江恨離身子一僵,眸光顫抖起來,搭在桌面上的手倏然收緊,不反駁,便是默認。
洛安很滿意江恨離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幾分得逞。
看來她剛纔那番口水沒有白費,這個男人應是聽進心裡了,果然,不來點猛料是不行的。
雲熙眸中閃過了然,心想這個惡魔般的男子此時之所以會展露與傳聞嚴重不符的形象,定是因爲兮兒在他眼前的關係。
果然一物降一物,對這個男子而言,兮兒恐怕是其此生唯一的剋星。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種情況?
想至此,他目光柔和地看向身側的女子,心裡前所未有的滿足。
如今的他已經沒有萬貫家財,也沒有滔天的權勢,但他有心愛的妻主,有屬於自己和她之間的孩子,更有一個溫暖的家,所以,他很幸福。
夙君華一挑眉,似乎早已預見這種情況,並不驚訝,徑自提筷繼續用膳,膳食入口,他忍不住閉眼細細品味,心想火兒做的就是好吃。
葉逸辰和蘇子淇則都很驚訝,他們猜想了許多種可能,可就是沒有想到洛安和江恨離竟有一層青梅竹馬的關係。
含玉和黎歆則都欣慰地笑了笑,都打從心底希望洛安能過得幸福。
還有最後一位夙君華,洛安看向他的時候眼角抽了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介紹他,想了想,她才道:“這位就是我落崖後救了我的恩人,乃一處不知名陵墓的守墓人,名喚夙君華,會武,有一目十行的本領,其他特徵我還未完全挖掘出來,留待以後慢慢挖。”
“火兒,我等你來好好挖掘我。”夙君華對洛安笑得曖昧,狹長的鳳眸中盡是挑逗。
“好。”洛安臉皮厚得堪比城牆,自然不甘示弱,笑得無比邪惡,妖嬈的桃花眸中盡是挑釁,“到時我一定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好好挖掘!”
“求之不得。”夙君華嘴邊的笑意擴大,眸中流露出濃濃的希冀。
“夙公子有閒心說話,還不如安靜下來好好用膳!”在場看夙君華最礙眼的當屬江恨離,見兩人旁若無人地調笑,他心裡不免一陣忿然,而他發泄的對象自然不會是洛安。
“江公子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夙君華涼涼地睨了江恨離一眼。
“夙公子的羞恥心都喂狗吃了不成?”江恨離不答,徑自問出一句,低沉魔魅的嗓音配上嘲諷意味十足的語氣,殺傷力很強。
不過,夙君華也不是吃素的,無賴一笑,順着江恨離的話答,“恭喜你,答對了!沒有羞恥心又如何?只要我家火兒喜歡就成!”
“夙公子好口才!”江恨離畢竟是在江湖上混的,自然有幾把刷子,“不過,你別忘了,在這裡男子遵守男戒天經地義,而你的行爲舉止輕浮放蕩,是要遭人詬病的,你名譽受損不要緊,可要是連累了洛兒,我可不會饒你!”
“我行爲舉止輕浮放蕩只針對我家火兒,對外人,我會彬彬有禮,還不到觸犯男戒的程度,所以請江公子放心。”即使被人用難聽的話語諷刺,夙君華脣畔的笑意未減分毫,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滴水不漏。
桌邊其他人被這兩個男子的口水戰驚到,想出口勸阻,卻總尋不到一個恰當的時機,亦或是都有這樣一份心理,就是聽完其中一人說完一句,他們總想知道另一人接下來會如何反駁。
最終,還是洛安出聲阻止,話語間染了不悅,“夠了!以後都會成爲一家人,都屁大點的事,有什麼好吵的?之間和睦相處不成麼?一個個跟長舌夫似的,像什麼樣子?我很不喜歡!你們倆待會各自回房面壁思過去,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都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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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看電影去了,所以少更,腦子一熱決定二更一次。
猜猜偶看了什麼?關鍵詞:失聰,可能偶哭點太低,差不多一路哭到尾,今天早上起來眼睛是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