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熙點點頭,話語間含着幾分別捏,“他以後早晚會嫁進來,與我成爲一家人,即使沒見過面,我也知道自己不該排斥他,所以我想以這種方式表達對他的友好。”這段時間,從逸辰他們口中,他大致已經瞭解那位鎖公子是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男子,不僅和善有禮,而且有見識,即使從未與這個男子面對面交流過,但通過了解的這些,他也對其生出了幾許好感。
“好,聽你的。”洛安欣慰地笑了,伸手輕撫男子的臉頰,懇切道:“熙,過陣子你身子恢復好了,也可以親自出宮見見他,與他談談心。他真的是個很好想與的男子,辰、小淇和玉他們三個都已跟他結交成友,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兮兒都這樣說了,我豈有不答應之理?”雲熙忍俊不禁,心裡雖然酸酸的,但只佔少許,更多的是甜蜜。
接着,兩人繼續用起了剛纔未用完的早膳,雖然位置變了,但依舊上演着互喂的戲碼。
用完膳,洛安將男子按回牀上讓他繼續休息,自己則直奔御書房,開始如往常一般處理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
“陛下,滄瀾、花野、赤月三國國君今日都有飛鴿傳書過來賀喜,可要回復?”其間,半暖突然進來稟告道。
洛安擡眸瞥向半暖,“信呢?”
“在這,請陛下閱覽。”半暖連忙從袖內掏出三張紙條走上前呈給洛安。
“嗯。”洛安順手接過,大致看了一下,發現上面果然只寫了些普通的祝賀話語,但她知道,這三張紙條想要傳播的信息不會這麼簡單,於是她對半暖吩咐了一句,“備酒來。”
“是,陛下。”半暖詫異,但不敢多言,恭敬地應了一聲,就退出了御書房。
不一會,酒備來,洛安將三張紙條都放裡面浸泡了一刻鐘的功夫,才見上面顯現出真面目來。
出人意料的是,三張紙條上的字跡雖然不同,但內容竟完全一樣,均是一個字——等!
“這——”半暖也在場,看到這一現象,不禁有些驚訝,“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半暖,知道得太多,可不好。”洛安笑得意味不明,“這三張紙條拿去毀了吧,另外,相信不用朕提醒,你也知道……”她話語間流露出認真,“此時你所看到的一切請務必對外保密。”
“半暖明白。”半暖連忙收斂心神,鄭重應下。說着,她拿起那三張紙條欲離開。
“對了。”洛安喚住半暖,見其看來,她笑了笑,信任地回視着,“半暖,過兩日朕便要離開了,這朝中大局還需你在暗中掌控,希望你到時不負朕所望。”
“請陛下放心,半暖定不負陛下所望。”半暖一愣,隨即應下。忽然,她笑看向洛安,“半暖也等着陛下早日回來。”說罷,對洛安行了一禮,她就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下午時分,玲瓏玉和阿幺這對歡喜冤家終於回來了,兩人一進宮,就直奔雲水殿,吵着嚷着要見小長樂。見着後,兩人就搶着抱,由於身體條件的限制,阿幺還是佔了下風,只能在一旁一臉憋氣地看着玲瓏玉抱着長樂相親相愛的畫面。
第二日,洛安出宮,帶上了長樂,而長樂由一位奶爹抱着。剛出宮的時候,因不適應馬車的顛簸,她哭個不停,那位奶爹便一直哄着她,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纔將她的眼淚堪堪哄住。
“年鈺,待會說話小心些,莫說漏了嘴。”馬車在鎖府門口停下的時候,洛安對那位名喚年鈺的奶爹叮囑了一句。
“草民明白。”年鈺點點頭,不敢大意。他懷裡的長樂已經睡着,精小的鼻翼隨着她的呼吸一縮一縮的,長而捲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覆在眼底,投下朦朧的陰影,臉蛋透着淡粉的光澤,小手自然地蜷縮胸前,模樣十分可愛。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嚴氏身子終於恢復,能下地走路。
他和鎖千秋都喜歡孩子,見洛安將長樂帶來,兩人皆十分驚喜,連忙迎上來搶着抱孩子。
“涵兒,你這孩子跟你像,長大定是個美人坯子。”嚴氏一將長樂抱上手,就瞅瞅她,再瞅瞅洛安,得出一個結論。兩老早已接納洛安這個未來兒媳,因此在她面前也不說客套話了,就拿她當自家人對待。
“我也覺得。”洛安在兩人面前也不客氣,很是臭屁,“孩子她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所以像誰我都無所謂。”
“你這孩子。”嚴氏一嗔,語氣寵溺。
鎖千秋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無語地瞥了眼洛安,“聽妍兒說,你娶的那四個側夫都是一等一的國色天香,有機會我真想親眼見識見識。”
站在一旁的年鈺強忍着笑意,錦文則一直低着腦袋,偶爾紅着臉瞥向洛安的身影,一副思春的模樣。
“可以啊,等我從滄瀾回來迎娶胤榮的時候,你就能見着他們了。”洛安欣然應道。
“涵兒打算什麼時候走?”嚴氏連忙問出。他瞥了眼身邊的鎖千秋,“到時你若需要幫忙,儘管跟你伯母提。”
“大致後天就要啓程了,東西我都已打點好,就不勞煩伯母了。”洛安委婉拒絕嚴氏的好意。
“那好吧。”嚴氏挺惋惜,將手中的長樂交給年鈺,就執過洛安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苦口婆心地關照道:“你出門在外的,一定小心行事,尤其在滄瀾那種女子地位反而低於男子的地方,更要處處謹慎、處處低調,因爲那裡的律法不會保護你一個異國的女子。在那邊人的心裡,都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荒謬觀念,女子若太露鋒芒,反而會被視作禍害。”
“我明白。”就算嚴氏不說,對滄瀾風俗已經做足功課的洛安也明白這些,但她還是感激地看着嚴氏,由衷道:“謝謝伯父對我說這些。
”
“不用,你是我準兒媳,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嚴氏搖了搖頭,溫柔道。忽然,他看了眼外面,唸叨了一句,“榮兒怎麼還不過來?”
“爹爹,我這不是來了?”就在這時,一道素色的身影從外面逆着光走了進來,溫潤的眉眼,雅緻的面龐,溫柔的笑意,手腕上戴着一串黑亮的瑪瑙,襯着他白皙的肌膚,形成極致絢麗的色調差異,袖邊用銀絲描邊的雲圖栩栩如生,徒添幾分高雅的貴氣。他注意到年鈺手上的長樂,有些疑惑,“這孩子是——”
“我女兒,名喚長樂。”這麼明顯的事情還看不出?洛安好無語,不等男子問完,她就答了。
“你女兒?”鎖胤榮眼睛猛然一亮,連忙健步如飛來到年鈺身邊,驚喜地看着他懷裡的長樂,伸手欲接過,“能讓我抱抱她麼?”
“可以。”年鈺是個機靈的主,早已看出鎖胤榮和洛安之間的貓膩,連忙應道,語氣帶着幾分尊敬。見男子動作僵硬,一看就是沒有抱過孩子的,他笑了笑,主動道:“我教你。”
經過年鈺一番細心的指導,鎖胤榮終於將小小的長樂抱入懷中,開心極了。像接觸到新鮮事物的孩子,他好奇地打量着長樂,一會勾勾她的小手,一會撩撩她頭上帶着小卷的碎髮。
哭了一路,長樂此時心情分外好,看到陌生人也不害怕,瞪着一雙靈動的大眼同樣好奇地打量着鎖胤榮,不時張嘴清脆地笑兩聲。
見長樂對自己笑,鎖胤榮更樂了,“涵兒,你看,長樂竟然在對我笑,好可愛……”
“看來我今天來對了。”洛安欣慰一笑,走上前,也不管長樂能不能聽懂,就對她介紹起了鎖胤榮,“小長樂,現在抱着你的美人將來也會是你的爹爹哦!”
“涵兒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鎖胤榮臉一紅,下意識地看了眼還在場的鎖千秋和嚴氏。
鎖千秋和嚴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多餘了,連忙站起身尋了藉口迴避,想留洛安和鎖胤榮單獨相處的空間。年鈺和錦文也跟着離開,其中錦文離開前還偷偷瞄了眼洛安,神色羞澀而又黯然,而年鈺抱走了已有睏意的長樂。
見人都走光,洛安就無所忌憚了,抱住男子就在他脣上親了一口,才笑看向他,語氣俏皮地問出聲,“人都走了,還不好意思麼?”男子的初吻,她早奪了,所以如今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隨便吃他豆腐,不過會自覺地守住最後那一道防線。若未洞房,絕不衝破,不是注重形式,而是真的想全身心地對這個男子負責。
“剛纔你跟長樂介紹我是她爹爹的時候,我真有點不好意思,況且,長樂纔多大,你就對她說這些,她聽得懂麼?”鎖胤榮順手摟住女子的腰肢,無比親暱。
“聽不懂也要經常與她交流,讓她感受到我們對她的愛意。”洛安挑起男子肩上的一縷發繞在指上把玩着。如今她看着男子與肖梓墨完全一樣的容顏的時候,已經不再恍惚,完全確定眼前的男子只是鎖胤榮而非其他人。
“他可好?”鎖胤榮輕鬆地笑着,突兀地問出一句,含着幾分關切。
“誰?”洛安一愣。
“就是長樂的爹爹,他身子恢復得可好?”鎖胤榮提醒道。想起長樂那白白胖胖的健康模樣,他便知這都歸功於那個從未與他碰過面的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番生育下來,他肯定吃了不少苦。”
“放心,他恢復得很好,過陣子,他完全恢復後,你便能見見他了。”洛安笑了,似已經預見鎖胤榮和雲熙友好相處的情景。
“好,你這些夫郎,我都已經熟識,就差他了。”鎖胤榮欣喜道,雙眸愛戀地看着洛安,“我感覺嫁你後,我會很好地融入你的家庭。沒有爭風吃醋,沒有利益相爭,這一直是我所向往的,而你的家庭完全滿足了我的這份嚮往。”他眸中漸漸流露出認真,“涵兒,遇上你,是我此生最美好的邂逅。”
“嘖嘖!都說起情話來了。”男子的話直戳洛安心坎,她笑彎了眼,伸手捏了捏男子的臉頰,“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小嘴這麼會說話?”
“我常年走南闖北,若這嘴皮子不好使,估計只有吃虧的份。”鎖胤榮理所當然地將洛安的話語當作對自己的讚美。
“倒也是。”洛安覺得有理。忽然她語調一轉,“不過,你嫁我後,我可不允你繼續走南闖北,因爲在外總有風險,我不想整天爲你擔驚受怕的。”
“這點你放心,畢竟,我也想跟你生個跟長樂一樣可愛的孩子。”鎖胤榮眸中流露出嚮往。忽然,他拉着洛安就往外走,“去我房間,我有東西想給你。”
“什麼東西呀?”洛安好奇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男子想玩什麼花樣。
“待會你就知道了。”鎖胤榮賣起了關子,一進自己房間,他就從自己牀底的暗格裡掏出一個錦盒遞給洛安,“你打開看看。”
洛安依言打開,只見錦盒裡面放着一個紅色的小包裹,再伸出手指輕輕撥開,就見一支梓木簪子安靜地躺在裡面,樣式很簡單,邊上刻着幾朵盛放的桃花,紋路精緻細膩,一看便知這雕刻之人定在裡面用了不少心思。
她歡喜地撫了撫簪子上的紋路,一邊隨口問向男子,“這支簪子莫非是你做的?”
“嗯。”鎖胤榮點頭,笑意淺淺,溫潤的眉眼間覆盡柔情,“我曾經立下一願,就是願此生尋到一位願爲其挽一生青絲的女子,於是我做了這支簪子,想將它送給那個將陪伴我一生一世的女子。涵兒,你喜歡麼?”
“怎會不喜歡?”洛安將簪子收入手中,表達願意接受的意思。突然她語調一轉,狀似不滿,“不過,你怎麼現在纔想到送我?”
“其實……我有私心……”男子猶豫了一瞬,才緩緩道出,面上透着靦腆的羞色,“過兩日,你便要去滄瀾了,身上帶着我送的東西,看到,纔會時常掛念我。”
“僅此?”洛安一挑眉,拿起簪子在男子眼前搖了搖,笑得戲謔,“這簪子難道不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
“當然也是。”鎖胤榮笑得愈加靦腆,雙眸期許地看着女子,“我能不能爲你戴上?”
“可以。”洛安將簪子交給男子,任由他將其插入她發間。
男子見那簪子完全契合地融入了女子發間,十分滿意,將女子推到梳妝檯前,看着鏡中的她,希冀地問,“怎麼樣?”
“不錯。”洛安笑答。
“涵兒,後天我能不能過來爲你踐行?”男子趁女子高興,決定提一個要求。
“呃。”洛安一愣,下意識地拒絕,“不用,只會徒添傷感罷了。”後天,她會低調離開鳳天,不想驚動任何人。
“可是我想在你臨走前再看你最後一面。”男子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後日卯初,西門。”洛安一見男子這模樣,就忍不住心軟了,說出離開的時間和地點。
“好。”男子眼睛一亮。
“胤榮,我想吻你。”洛安想到以後將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眼前的男子,就想在此時多補償些,於是她交代了一句,接着不等男子反應就一提身吻上了他的脣,肆意啃咬、侵略。
鎖胤榮驚了一下,但見女子吻得投入,他索性也閉了眼,投入其中,加速的心跳,漸漸溼潤的眸,無一不昭示着他的情動。
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他與女子親熱時,腦海深處的混沌中總會隱現出另一幅畫面,那幅畫內,有繽紛的鬱金香花海,有一對深情相擁的男女,意境很美,但對他而言十分陌生。
……
一天後,是洛安啓程去滄瀾的日子。她早早起了牀,未驚動牀上未着寸縷的如仙男子,也未驚動其他寢宮的侍君,看了眼正在熟睡的長樂,就出了宮,直奔鳳都的西城門,隨行之人只有六月和江恨離。當然,六月充當着車伕的角色。
西城門的長亭內,一個身穿素色錦袍的儒雅男子已經等在那,身邊只帶着一個小廝,看見洛安的馬車駛來,他眼睛一亮,連忙欣喜地迎了上去。
馬車緩緩停穩,只走下洛安,她身上穿得十分樸素,面上未施粉黛,但還是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視線,紛紛驚豔於她的美貌。
“你果然來了。”洛安看見男子,心裡自然高興,面上淡淡地笑了笑。
“前天明明都跟你約定好了,怎會不來?”鎖胤榮注意到女子發間戴着他送的簪子,忍不住一陣欣喜。他拉着她走進長亭,讓她坐下,“來,我爲你踐行。”說着,他就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女子。
“好。”洛安伸手接過酒盞,等着男子的下文。
“涵兒,這趟滄瀾之行,務必小心爲上,我會等你回來。”鎖胤榮雙手舉起酒盞至自己眼前,敬着女子,眸光堅定,前所未有的認真,“紅塵萬丈,我只予你一個承諾,此生既已認定,非汝不嫁。保重!”說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間盡是果決乾脆,雖是女尊兒郎,但一點沒有尋常男兒家的嬌氣。
“嗯,你也保重。”洛安被男子的話語觸動到,眸中帶着些許淚意,鄭重地回了一句,接着也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可以了,走吧。”鎖胤榮不想耽誤女子的時間,爲她踐行完畢,就不再多言。
“等我回來。”洛安上前抱了抱男子,在他耳畔輕聲訴出夾雜着哽咽的一句,就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漸漸駛遠,不一會就沒入了朝陽的晨光中,只餘幾聲馬蹄的殘響。
鎖胤榮站在路口一直怔怔地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待馬車走得沒了影,都未收回視線。錦墨走上前,看到他面頰上的溼潤,忍不住無奈地提醒了一句,“公子,你哭了。”
“只是有沙子進了眼。”鎖胤榮下意識地否認自己的軟弱,“我們回去吧。”他拭了拭臉上的溼潤,就一甩袖轉身往回走去。
“鬼才相信。”錦墨低聲嘟囔了一句,連忙跟上。以前,遇到再大的挫折,公子都會冷靜處理,至少,從未在他面前流過淚,可如今爲了莫小姐,公子竟難過成這樣,可見,公子真的將莫小姐放在了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希望莫小姐莫辜負了公子對她的一片真情。
另一邊,江恨離見女子自從上馬車就一副失落的模樣,再想起剛纔偷偷撩起簾子瞧見的情景,心裡忍不住冒酸泡泡。
------題外話------
昨天一賭氣把自己鎖在軟件裡,現在才解鎖,哭瞎,真的不想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