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聽你的。”男子將女子說的每一個字眼都聽進了心裡,只覺得這般被人在意着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真乖。”洛安蜻蜓點水般吻了吻男子的脣,笑眯眯地誇讚着他。
男子忽然小心翼翼地問,含着濃濃的希冀,“安接下來的時間真的都屬於我了嗎?”
“不然呢?”洛安反問,接着她猛地往男子懷裡一紮,閉了眼,嗅着男子身上類似青草的清新之氣,滿足地嘆息,“真舒服。”
男子無聲地笑了笑,回抱住小貓般依偎在他懷裡的女子,享受着這一刻的溫馨氛圍。
……
第二日,洛安趁着婁瑞兒熟睡的時候離開了別苑,隨同滄瀾瑾瑜去往郊外圍獵的場地。
一路上,帝妃同車,只是誰也不搭理誰,各自藏着難以言說的心殤。
到達獵場後,滄瀾瑾瑜爲在陪同的衆將領面前彰顯一國之君的威嚴以及風範,一換上騎馬專用的束裝,就率先翻上馬背,說了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接着就一甩馬鞭,揹着弓箭往獵場的叢林深處駛去,不一會,就沒了影。
幾位將領不甘示弱,連忙追上。
而身爲女眷的洛安則被滯留在獵場裡提前搭好的帳篷內,獨自尋樂子消遣。
不少其他將領帶來的女眷特地過來探訪她,她也不拒絕,對她而言,應酬不過家常便飯。
因此,不到半天,一些女眷就將她視作值得交心的姐妹,逮着什麼說什麼,有膽子大的甚至對她八卦起了她和陛下之間的事情,而一向以和善面目示人的她臉色卻瞬間難看了起來,笑意凝在臉上,只剩下無盡的苦楚。那位多嘴的女眷察覺氣氛不對,連忙轉移了話題,其他女眷心裡也各自揣測,卻在接下來與洛安的對話中不敢再提“陛下”二字。
夜至,女眷各自散去,衆位將領也三三兩兩地從獵場深處回來,手上皆提着自己的戰利品,本該是值得慶祝衆人應圍在篝火一邊烤着獵物一邊載歌載舞的一夜,可偏偏這夜氣氛沉重得可怕,只因——
他們的帝王滄瀾瑾瑜還沒有回來,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險!
他身邊的隨侍太監亁泗倒是回來了,只是情況不大好,衣衫襤褸、渾身是血,回來才吐出一個“救”字,便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可單單從那一個字眼,再結合亁泗這一身的累累傷痕,衆人便同時在腦海中自動補充了接下來的信息,拼湊完整就是,“救陛下,陛下有危險!”
於是,衆人都急壞了,包括洛安。
然,正當衆人想着集體出去搜尋滄瀾瑾瑜蹤跡的時候,偏偏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鵝毛大雪,而且越下越兇猛,不過夜半,地上的雪竟已及膝,且天色已暗,再出去搜尋很有可能出現陛下未找回來反把自己也弄丟了的情況,因此,衆人只好放棄,另作打算。
另外,大雪也阻斷了衆人和皇宮聯繫的捷徑,所以,當夜的皇宮很平靜,並未出現任何騷動。
獵場這邊,衆人放棄當夜去搜尋滄瀾瑾瑜的同時,洛安依舊一心想出去尋找那個男子,卻被隨行的六月七月姐妹倆阻了行動,無奈之下,她只好睡下。
只是,過了子夜,天空一角露出了魚肚白,她都未眠,睜着眼睛失神地望着上方被雪壓得有些下垂的帳篷頂,腦海裡不斷回放着滄瀾瑾瑜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雖多數不愉快,但每一次不愉快的背後,卻藏着許多難言的情緒,令她心裡忍不住生出酸楚。
也許,從她第一眼見到那個男子的時候,她便對他動了心,只是她一直在下意識地逃避、否認,以致於她至今看清這份情感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自責、自棄。
對於他利用瑞兒威脅她的事情,她雖怨恨,但也有感激的心理。畢竟,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都救了瑞兒,爲她挽回了那個令她恨不得疼惜到骨子裡的男子。而且,自瑞兒住入冷宮,他也未曾虧待過他、傷害過他。
這點,早已將她因爲他以瑞兒相要挾的事情而對他生出的怨恨全部消磨殆盡,所以,她很清楚,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一直是不理智的,甚至是不可饒恕的!
她真的錯了,明明他是另一個全新的人,可她卻將對前世夢中那個渣男的怨恨和偏見強加在了他身上,對他進行毫不留情地踐踏和傷害,如此荒唐,如此殘忍,今日看清一切,她怎能不嫌棄自己、怨恨自己?
忽然,女子猛地坐起身,下了牀,換上一身輕便的夜行衣,就悄悄潛出帳篷。六月和七月實力上終歸不如她,因此,她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這對姐妹倆的監視,獨自一人冒着大雪深入獵場的叢林。
大雪紛至,整個世界都變得銀裝素裹,雖然極美,卻顯得了無生機、處處荒涼,寒意似將空氣都凝固住了,萬物呼吸一下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血液會被這份徹骨的寒意凍僵。可唯獨一人,絲毫不顧,她在叢林中急促地喘着粗氣,每吃力地往前走兩步,都會將手圍在嘴邊成喇叭狀,聲嘶力竭地呼喚着一個男子的名字。
“瑾瑜,你在哪?你快給我出來!別以爲躲起來了,我就找不着你了!”
“瑾瑜,我求求你快出來吧,別再嚇我了,我承認,我真的有些怕會失去你。”
“滄瀾瑾瑜!你贏了,你想報復我,讓我這輩子都活在痛苦中的目的達成了,怎麼樣?你高興了吧?既然高興了,就快點出來。”
尋了兩個時辰,都不見男子的蹤影,洛安絕望了,癱坐在雪地上,失聲哽咽,“我不想你出事,一點也不想……”她發上,衣上,甚至眉毛上,沾滿了潔白的雪花,若不是有內力護身,她恐怕早凍死在冰天雪地中。
“嗷——”忽然,不遠處一陣地動山搖,傳來野獸痛苦的嚎叫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嗷——嗷——”又連續傳來兩聲,夾雜着濃濃的痛苦和憤怒,好奇心驅使下,女子不再多想,索性一抹臉上早已冰涼的眼淚,吃力地站起身,往聲音的方向挪去。
曲曲折折地走了幾百米,她看到了一個山洞,只是山洞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卻能聞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從那裡面飄出來。
聽着山洞裡時不時傳出的聲音,洛安能判斷裡面正上演着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一方是野獸,至於另一方是誰,她也不得而知。
“今夜孤爲了你可吃了不少苦頭,不將你擒住撥了你身上那一層皮毛,孤以後便不姓滄瀾!”忽然,山洞內傳出一個男子的嗓音,亢奮有力,似在故意挑釁猛獸。
“嗷!”猛獸憤怒一吼,準備做最後一番搏鬥,勢要將挑釁它的人咬得四分五裂。
洞外的洛安聽得這兩聲,整個人懵了。
忽然,想到男子還在山洞內跟野獸搏鬥,處境十分危險,行動快于思考,她連忙掏出一個火摺子點亮往山洞裡一照,確認野獸所在方位的那瞬間,她連忙扯下正纏在她手臂上睡得正香的玉色往那個方向狠狠擲去,絲毫不考慮玉色日後的心理面積陰影。
“嗷——砰!”頓時,山洞裡傳出野獸強弩之末的絕望之音,緊接着是巨物轟然倒塌的巨響,震得整個大地都顫了三顫。
“誰在外面?”山洞裡的男子察覺外面有人出手相助,十分驚訝,連忙從漆黑的山洞中跳了出來,待他看清站在外頭的女子時,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住。
他就這麼愣愣地望着女子,差點忘了呼吸。
蒼白的天地間,男子衣衫凌亂骯髒不堪,臉上、發上到處沾染着穢物,尤其腳上的鞋還少了一隻,種種狼狽,再無往日的高貴氣質,反倒像一個山裡爬出來的野人。而他對面的女子一身簡單的夜行衣,只是渾身上下無一不是雪花的停駐之地,惟一未被雪花浸染到的便是那雙眼睛。那雙眼很美,飽含着晶瑩的淚,卻閃耀着喜悅的光彩,而這份喜悅,竟直直傳達給了對面的男子,表明這份喜悅由他而生。
“沐麟,你怎麼來了?”男子從未被女子用這樣的目光看待過,故而有些不自在,連忙找話,想淡化這對他而言無比尷尬的氣氛。
卻不想,他才說完,女子竟以一種飛蛾撲火的猛烈姿態奔跑着撲入了他懷裡,恨不得將自己的血肉之軀鑲入他身體,成爲他的一部分,這令他受寵若驚,懷疑此時的自己以及女子只是存在於他虛幻的夢境中。
忽然,耳畔傳來女子的嗓音,以一種弱者的姿態宣佈,“滄瀾瑾瑜,我輸了。”雖夾雜着哽咽,但她的語氣很平靜、很冷靜,是一份終於勇敢面對現實的坦然,更是一種撕碎自己僅想放縱一次的決然。
“什麼意思?”事情轉變得太突然,男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明白的。”洛安從男子懷裡退開,對他淺淺笑曰,接着不等他反應便一把壓低他的頭顱,重重地封住他的脣,深吻之,極盡自己的熱情以及壓抑了許久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