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沐軒一回自己的軒王府,腳步就下意識地直奔蘺芳苑,去尋那個讓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兒。一進屋內,就看到那抹白色的纖細身影,鳳沐軒就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緊緊地摟着。
“殿下,你怎麼了?”
突然被人抱了個滿懷,洛安嚇了一跳,差點出手給來人一個過肩摔,不過一聞到龍涎香,她便知道來人是誰,順從地被她摟在懷裡,現在才發現,鳳沐軒竟比她高半個頭,她已經不算矮了,起碼有一米七,鬱悶!
“塵兒,若是哪天本殿拋棄了你,你會怪本殿嗎?”
鳳沐軒有些哀傷,她第一次有種想流淚的衝動,小時候爹爹用鞭子抽她的時候,她都從未流過淚,可是現在,真的好心酸。
“殿下是想拋棄我了嗎?”
洛安皺了皺眉,怎麼辦?這女人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可是書房的秘密她還沒有探索出來,看來她得加緊時間了。
“沒有,只是隨口問問。”
鳳沐軒滿心無可奈何,她真的不想的,可是她不得不將他送出去,無論是爲了皇位,還是爲了自己。
“其實,若哪天殿下真的拋棄了我,我也不會怪殿下,因爲…心中無愛。”
洛安頗有嘲諷意味地回答了鳳沐軒剛剛那個問題,眼裡一片冷漠和平靜。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鳳沐軒心裡竟有一絲欣慰,但更多的還是苦澀。
夜至,鳳沐軒要在蘺芳苑留宿,洛安手裡也備着幻春藥,只要她一有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意圖,她就立馬迷昏她。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鳳沐軒竟說只想抱着她睡覺,其他的什麼都不做。她真的很訝異,經常食肉的人竟然突然改吃齋飯,能不令人吃驚嗎?
既然她不碰她,那她也不會用幻春藥迷暈她,畢竟用了那藥,即使只是產生與人交歡的幻覺,也是很耗精力的。爲了她後殿其他男寵的性福,她就先放她一馬。
兩人和衣而眠,只是鳳沐軒偏要抱着洛安睡,氣得洛安牙癢癢,大姐,你不嫌熱我還嫌呢!
終於熬到了子時,洛安睜開了眼,想起牀,可被鳳沐軒抱得緊緊的,想拿開身上她的手,可又怕驚動她,索性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睡個夠,自己則起身套了身深色的衣服,便繼續她的臥底行動。
終於潛進了書房,洛安也不再東摸摸西摸摸了,鎮定了下心神,她開始觀察書房裡的每個角落,可就是沒觀察出什麼異常來。
書房裡最大的特色就是掛了一幅與書房格調不太相符的丹青,上面是個男子的背影。
那背影畫得傳神,竟有幾分孤寂的味道,身材纖細高挑,一頭長髮披散着,有風吹過,幾縷輕輕飄散開來,讓洛安想到了“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這句詩。
這男子不會是鳳沐軒的夢中情人吧,所以她將其丹青掛在書房,以便天天睹畫思人,洛安站在畫前,摩挲着下巴,如是想到。
想不到這風流多情的軒皇女也有癡情的一面,只是爲何只畫背影呢?畫個正面不是看得更直接些,這令洛安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她思考這個幹嘛?還是繼續找機關吧。
洛安隨手將那幅丹青掀了開來,想再仔細看看畫後有什麼乾坤。只是手上架着這幅丹青她也覺得手痠,索性將丹青先拿了下來,終於讓她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尋常人家掛畫只需在牆上敲一枚小小的釘子再將畫上的繩掛上就行了,而洛安卻發現掛這幅丹青的釘子很不尋常,這哪是一個釘子,分明是個嬰兒的拳頭般大小的突起。
洛安眼睛一亮,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不會就是機關吧,當即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隔着帕子她想將那突起往牆裡按去,只是,分毫不動。洛安鬱悶了,又試着將那突起拔出來,結果,成功了。
由於使了太大的勁,洛安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看着手裡的圓柱形的木塊,沒想到這玩意竟然只是個蓋子,而那牆上出現了一個洞,洛安湊上去看了看,發現裡面有東西,連忙將它拿了出來,放在手心端詳,是一枚玉製的鑰匙,做得倒是精緻。
只是,找到了鑰匙,鑰匙孔在哪裡?洛安又拿着鑰匙四處比對了起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角落的一尊金雕的麒麟身上,洛安找到了鑰匙孔,鑰匙孔正是麒麟的…咳!菊花。
當洛安將鑰匙插入金麒麟的菊花,順時針輕輕旋轉,聽見機關運行的“咔擦”聲時,她差點噴口血出來,軒皇女的惡趣味果然非同凡響,不過能被自己找出來,自己也純潔不到哪去。
吐槽歸吐槽,洛安謹慎地看向書櫃,果然,那書櫃漸漸從那條縫處裂開,出現一個入口,她走上前去,心情有點激動,掏出一個火摺子就走了進去,她走進去的瞬間,那分裂的書櫃又重新關合,不留痕跡。
裡面是個密室,四周牆壁上也都鑲着夜明珠,光線很好,洛安滅了火摺子,四處打量了起來。
密室面積不大,裡面最顯眼的就是一個巨大的衣櫃和一面豎在地上的全身鏡,洛安打開櫃門,發現裡面竟然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男裝,抽屜裡也擺放着各種男子佩戴的飾物以及男子守貞用的貞操帶。
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每一件衣服也都保養得完好,上面沒有一絲褶皺,可見這些東西的主人對它們極其珍惜愛護。
可這讓洛安更加疑惑,軒皇女在自己的密室裡珍藏這麼多男子用的衣物幹什麼?難道她有變裝癖不成?還是說這些衣物都是她的那位夢中情人的?
轉眼,洛安看到一個紅木製成的案臺,那臺上放着兩個托盤,托盤上蒙着紅色的錦布,托盤的中間放着一個錦盒,錦盒上用一把小鎖鎖着。
洛安掀開了蒙在兩個托盤上的紅布,竟是兩件男女婚嫁時穿的衣服,兩件衣服做得異常精美,衣服上的每一針刺繡都做得細緻,好像融進了刺繡之人的心意,洛安鬼使神差般地伸手輕輕摩挲着那衣上的針線,心裡也有一絲感觸,她突然有些想他了,不知他過得可好。
軒皇女,她心裡應該也藏着一個摯愛的他,這兩身喜慶的婚服,應該是她給自己和那個摯愛之人準備的吧,只怕是她的摯愛之人離開了她,所以她將這些衣物都珍藏在密室,以便睹物思人。
洛安突然有點看不透她,她真的風流多情嗎?還是隻是爲了掩蓋自己的情殤?
拿起那案桌上的錦盒,洛安用手顛了顛,裡面的東西有點分量,可是怎麼打開這鎖呢?來得太匆忙,身上也沒帶什麼開鎖的工具,想直接偷走這錦盒,可這樣會打草驚蛇。
洛安感覺呆在這密室時間有些長了,將錦盒放回了原位,將紅布重新蓋上那兩個托盤,與原來無異,她才放心離開。
幸好她剛纔機警,竄進密室前將那玉鑰匙也拿了,現在果然派上用場,因爲裡面也放了尊同樣的金麒麟,待出了密室,發現天邊已泛出肚白,洛安將玉鑰匙放回了原位,便悄悄潛回了蘺芳苑。
一回屋,洛安便脫了外套鑽上了牀,並解了鳳沐軒的昏睡穴,誰知一解穴,鳳沐軒就自動纏上了她,不僅將手摟上了她的腰,還將腿纏上了她的腿,這姿勢真是要多曖昧就多曖昧。讓洛安滿心懊惱,可天已快亮,她趕緊閉了眼睡覺,只是內心卻平靜不下快來。
之後的幾日,鳳沐軒白天大部分時間也都待在蘺芳苑,陪着洛安。其間進過一次宮,向鳳熾天和雲初起稟明瞭她跟逸辰公子已經情投意合,可以談婚論嫁的事情,兩人皆大喜,鳳熾天特地將葉珍招進了宮,商量了一下午兩個孩子婚事的各項事宜。之後,她便在朝廷上頒旨,因右相之幼子逸辰公子賢良淑德,才貌皆備,特爲其賜婚,將其賜婚給軒皇女殿下,予以皇夫之位,一個月後完婚。
此旨意一出,所有官員都有些震驚,之前軒皇女及笄禮上,軒皇女向右相提親,右相明明是拒絕的態度,怎麼才這麼幾天的功夫,又變了卦。
如今右相將自己的愛子嫁給軒皇女,以後在朝堂上必是支持軒皇女的,再加上軒皇女的外婆也是當朝左相,軒皇女的勢力將如日中天,而且她是陛下的唯一子嗣,以後無論是太女之位還是帝王之位都鐵板釘釘地是要傳給她的,朝堂中很多中立的女官都開始漸漸向軒皇女靠攏。
每天晚上,鳳沐軒也留宿在蘺芳苑,只是,她什麼也不做,只抱着洛安同塌而眠,安安分分的,倒讓洛安有些不習慣。
看着鳳沐軒即便睡着仍微蹙的眉頭,洛安心裡竟閃過一絲心疼,但卻轉瞬即逝,用手輕輕撫平了鳳沐軒眉間的褶皺,便點了她的昏睡穴,開始臥底行動。
第一晚,洛安藉着鋼絲成功撬開了那個錦盒上的小鎖,裡面竟然放着一枚兵符,將兵符的形狀和每一分細節都記在了心底,她便將兵符重新鎖回了錦盒,放回了原位。
出了密室,她就找了張紙,將兵符原模原樣地繪出來了,拿出一枚無音的哨子輕吹了幾下,便飛來一隻黑鴿,她將畫紙綁在鴿腿上,又將那哨子放在嘴邊輕吹記下,那隻鴿子便照個一個方向飛了去,隱沒在夜幕中。
等了三天,洛安便聽到“子夜送來”的消息,到了半夜,她依舊點了鳳沐軒的昏睡穴出了門,等在牆角,突然一個包袱從牆角另一邊扔了過來,她立馬接住了,便直接潛進了鳳沐軒書房的密室,將幾乎能以假亂真的仿製兵符換了真兵符。
突然發現包袱裡竟然有封信,看了信的內容,她臉上有些淡淡的笑意,也不多想,快速寫了封信,將信和兵符包好,回了那個牆角,用無音哨吹一聲,聽到迴應,便將包袱扔了過去。
事情辦妥,洛安心情好了不少,第二日,她要麼閒適地側在美人榻上看書,要麼在花園裡蕩會兒鞦韆,要麼在池塘邊喂會魚,這小日子過得倒也算是舒爽,前提是身邊沒有那個總是“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女人。
這幾日鳳沐軒變得委實奇怪,白天她都會抽幾許時間待在她的蘺芳苑,然後就那麼含情脈脈地坐在一邊看着她,她問她,有何好看?她答,好看得想記在心裡。於是她一身雞皮疙瘩直冒,而她繼續含情脈脈地將她看着。
到了下午酉時,洛安正在屋內小憩,鳳沐軒突然進屋拍了拍她,語氣輕柔道:“塵兒,快醒醒。”
“殿下,有何事?”
洛安初醒,眼裡有一絲迷茫。
“本殿想帶你去一處地方,你保管喜歡。”
鳳沐軒竟然親自蹲下了身子,握住了洛安的玉足,給她穿起了鞋,明明是第一次做,可她熟稔得好似不是初次。
“殿下,現在天色已晚,有什麼好去處能明日去嗎?”
洛安倒也不排斥,鳳沐軒幫她一隻腳穿好了鞋,她就將另一隻腳伸給了她,理所當然地。
“塵兒,跟我來。”
鳳沐軒開心得忘了尊貴的自稱,幫洛安穿好了鞋,就牽着洛安的手徑自往前走去,洛安無法,只好跟上,只是被她牽着的手冒出了汗來。
鳳沐軒將洛安帶到了自己的正殿,突然一把摟住洛安的腰身,起身一躍,就將洛安帶到了屋頂,洛安驚呼出聲。
“塵兒,再稍等一會。”
鳳沐軒小心地扶着洛安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身邊,看着西邊青白的蒼穹,眼裡露出一絲期待,快了。
“殿下是想跟我一起看夕陽麼?”
洛安緩過神來,雖然自己有武功,只是內力被封,她跟普通人無兩樣,突然被人抱起飛高,難免會驚慌。也幸好她驚慌了一下,不然只會招人懷疑。
只是沒想到,鳳沐軒竟然有武功,而且還不錯的樣子,這讓她心裡多留了份心眼。
看鳳沐軒一直望着西邊的天空,她便明瞭她的心思,位置倒是不錯,這主殿是整個王府最高的建築,所以屋頂的視野很好。
只是她心底卻有絲訝異,鳳沐軒爲何要跟她一起看日落?這明明是戀人間纔會做的浪漫事情。
“嗯,一直都想的。”
鳳沐軒輕輕應了聲,低斂眼簾,隱去了眼裡轉瞬即逝的悲傷,再次擡眼,帶着淡淡的笑意,繼續道:“小時候,我覺得辛苦難耐時,常常一個人偷偷溜上屋頂看黃昏,看着落日被遠處的地平線吞沒,我心裡不好的情緒也會漸漸沉澱,想到這烈日每天都會被吞沒,第二日會再重生,反反覆覆,永不停歇,萬般強悍,我又何必因一點小事而阻了心,我也還有明天不是嗎?”
“殿下小時候過得很辛苦麼?”
洛安側頭複雜地看着鳳沐軒,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鳳沐軒這失落的模樣,平時看她也沒什麼煩心事,總笑意盈盈的。
如今她向她傾訴了年幼的事情,可見她年幼時也過得辛苦。難道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嗎?儘管錦衣玉食,但日日被規矩束縛,身心都不自由吧。
“其實也不算辛苦,只是偶爾心酸吧。”
鳳沐軒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時她整個人顯得平和了許多。看到西邊的蒼穹已漸漸暈染成紅色,她指着那邊,驚喜道:“塵兒,快看,夕陽出現了。”
洛安看向西邊,果真,橙紅的落日正在緩緩地沒入遠方那道虛無縹緲的地平線,此時的太陽不像白天那般凌厲、熱烈,倒像個溫和的謙謙公子,散發着溫暖的光暈,讓人浮躁的內心也隨之平和。周邊的天空和雲朵也都被它的餘暉染上了暖暖的顏色,極美,也極有詩意,讓人忍不住想抒發點什麼。
洛安沉浸在夕陽的美景中,絲毫未察覺她身側的鳳沐軒卻一直注視着她,與其說注視,不如也說是在欣賞。
在夕陽光暈的渲染下,洛安的臉龐也覆上了溫暖的光暈,她的側臉很美,長而微翹的睫毛清晰可見,一雙眸子也清透明亮,鼻樑俏挺,幾分秀氣,紅脣輕抿,微微上揚一抹弧度。
鳳沐軒看得癡了,竟突然伸手鉗住了洛安的下頜,自己的頭也湊了過去,強吻之。
洛安被人突然鉗住下頜,自然驚訝地轉過頭去,結果這一轉頭,讓她徹底呆了,只見一張美人臉驀地放大在眼前,讓她猝不及防,再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脣上被別的柔軟侵佔着,讓她全身一麻,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鳳沐軒。
過了半晌,洛安的腦袋終於重啓,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人強吻了,猛然推開了鳳沐軒,一顆心“砰砰”直跳,氣憤地脫口而出:“你親我幹嘛?”
問出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白癡。這浪漫風景的渲染下,人難免會做些衝動事,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被一個女人佔了便宜。
洛安使勁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脣,心裡卻很奇怪,自己好像並不排斥鳳沐軒的吻,反而因爲她的吻渾身變得麻麻的,像觸電一樣,難道自己有做拉拉的潛質?不會吧!洛安的內心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真甜!”
鳳沐軒並不回答洛安的問題,而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脣瓣,意猶未盡地看着洛安,意猶未盡地說道。
洛安的臉“轟”地一下漲了個通紅,如熟透的番茄。
洛安心裡那個鬱悶呀!她平生還是第一次這麼糗,她前世二十年加上今日之前十六餘載,可從來不知害羞爲何物,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會因爲鳳沐軒的調戲而體會到什麼是害羞,自己最近到底是怎麼了,愈來愈不正常了。
不對!一定都是黃昏惹的禍,自己受了黃昏的影響纔會這樣,害羞什麼的跟自己的本心毫無關係,一定是的,洛安在心裡極力否定自己對鳳沐軒有感覺的事實。
“塵兒,你以後一定要保重自己。”
鳳沐軒也不再逗她,伸手攬過了洛安的肩頭,語氣平靜道。
“殿下什麼意思?”
洛安見其鳳沐軒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也不再糾結強吻之事,輕靠鳳沐軒肩頭,這一刻,她覺得挺好。
“沒什麼,本殿只是不放心你。”
鳳沐軒眼裡滿是傷感,竟想落下淚來。以往看黃昏都能讓自己心情好轉,可這次看黃昏怎麼越看越覺得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