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對面究竟怎樣?”
祈樂在下面見公子坐在牆頭呆呆地望着隔壁,頓時有些好奇地問道。
葉逸辰也不回頭,只道:“祈樂,你自己上來看吧。”
“是,公子。”
祈樂也喜顛顛地爬上了梯子,坐到了葉逸辰身邊,當看到隔壁的景緻,他頓時也驚呆了,這,這簡直是人間仙境啊!
“美吧?”
葉逸辰感嘆道。
“嗯。”
祈樂點了點頭,應道,不僅景美,曲也美。
“不知,究竟是怎樣的人,能彈出這般好聽的曲子?”
葉逸辰用手撐着臉頰,低聲說道,似是自言自語,一雙眸子憧憬地望着那涼亭內的身影。
“可那亭子掛了帳,看不清裡面的人。”
祈樂也看到了那個花叢中的亭子,以及亭內的兩個身影,一臉惋惜道。
兩人就這樣坐在牆頭,光明正大地窺探着隔壁的景緻,認真地傾聽着亭中人彈奏的琴曲。
好半晌,琴音漸止,祈樂回過神來,看向葉逸辰,勸道:“公子,我們還是下去吧,這樣偷看人家的府邸總歸不大好。”
“嗯,祈樂你先下去吧。”
本想一窺彈琴之人的真容的,結果什麼也沒有看到,這讓葉逸辰心裡難免有些不甘和失望。
祈樂應了聲“是,公子”,便率先爬下了梯子,扶住了梯子,才擡眸看向葉逸辰,喊道:“公子,快點下來吧。”
卻不想葉逸辰剛站起身,葉珍也在這時走進了他的宅院,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站在那麼高的牆頭上,頓時慌了神,急匆匆跑過來,喊道:“辰兒,你站牆上做什麼?快點下來!”
葉逸辰被孃親這一聲嚇了一跳,腳下一滑,整個人往牆的另一邊摔去,驚得他忍不住尖叫出聲,心想自己從這四五米高的牆上摔下去,不死也得摔掉自己半條命。
“辰兒!”
“公子!”
葉珍和祈樂看到這一畫面,也都大驚失色,大喊道。尤其是葉珍,嚇得差點昏厥過去,幸好祈樂即使扶住了她。
而另一邊,葉逸辰害怕得直接閉上了眸子,電光火石間,涼亭裡突然飛出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速度極快,此人不是洛安是誰?她在空中一把接住了葉逸辰下落的身子,緩緩降落到了地上,看到懷中男子的面容,她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會是他。
她在亭裡剛彈完一曲,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男子的尖叫聲,知道有人遇險,她想也不想就施展輕功,飛了出來,想救人,正看到百米外一個藍色的身影從花園的圍牆上掉了下來,她立刻施展全力飛了過來,及時接住了這個身影。
只見懷裡的男子依舊緊閉着眸子,洛安頓時好笑道:“醒醒,你沒死呢!”
葉逸辰從圍牆上掉下的那一瞬,就已經自認倒黴了,可奇怪的是,迎接他的不是渾身散架似的疼痛,他只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甚至聞到了陣陣馨香,感覺像在做夢一樣,不敢睜開眼來,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他頓覺,這不是夢,他真的被人救了。
葉逸辰緩緩睜來眼來,入眼的是一個女子的絕色容顏,眉眼彎彎,一雙眸子清透明亮,眼角微勾,挑着幾分魅惑,她嘴角帶着笑意,幾分調倪,但一點不顯得輕佻。
“怎麼?被我的美貌看呆了?”
洛安見懷中男子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挑了挑眉,調侃道。
“我,我纔沒有!”
葉逸辰回過神來,立馬從洛安懷裡掙脫了出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心也跳得飛快,但還不忘瞪着眸子反駁道。
“主子,快把鞋穿了!”
這時,婁瑞兒手上提着洛安的鞋子氣喘吁吁地奔了過來,將鞋放在了洛安腳邊。
他剛剛也聽到了遠處男子的尖叫聲,纔回頭想問主子有沒有聽見聲響,就見主子像閃電一樣嗖的一下飛了出去。他便知道她也聽到了,並且去救人了,就像她當初奮不顧身地跳水救了自己。他一直都知道,她內心有善良正義的一面。
想到主子還赤着足,他頓時急了,心底有些排斥別人看到主子的玉足,所以他連忙穿了鞋,拿了主子的鞋子奔了過來。
“嗯。”
洛安點點頭,便一腳一個利落地將腳踩進了鞋裡。
“剛纔謝謝,你救了我。”
葉逸辰看到她的赤足,微微蹙了蹙眉,心裡納悶她怎麼沒穿鞋,但她剛剛畢竟救了自己,他連忙道謝道,若沒有她,他估計得摔成殘疾了。
這時,圍牆的另一邊傳來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啼哭聲,“我的兒啊,你要出了事,孃親也不活啦!”
洛安轉身看向圍牆,只見一個微胖的中年女子哆哆嗦嗦地趴上了牆頭,淚流滿面,嘴裡哭嚎着,跟平時她在朝堂上所見到的右相的嚴肅形象天差地別,此時,十分悽慘狼狽,估計眼淚蒙了眼,還沒看清她們這邊的情形。
“孃親,你怎麼也爬上牆頭了?我沒事。”
葉逸辰看到自己孃親的模樣,心裡滿滿歉意,連忙跑到牆邊跟孃親解釋道,還指了指洛安,繼續道:“剛纔是她救了我。”
“嗚嗚…嗚……辰兒,你剛剛嚇死孃親了。”
葉珍使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見葉逸辰好好的,頓時鬆了口氣,但心裡還是一陣後怕,抑制不住地哽咽哭泣,她順着兒子指的方向看向洛安,整個人瞬間呆愣住了,嘴裡哆哆嗦嗦道:“殿,殿下?”
“右相大人,別來無恙啊!”
洛安朝着葉珍笑着說道。
“孃親,你,認識她?”
葉逸辰疑惑地看了看兩人,爲何孃親喊這個救了他的女子爲殿下?配得“殿下”這個稱呼的人不是隻有皇女嗎?而當朝的皇女只有鳳沐軒和最近歸來的麟皇女殿下……難道,難道她就是……想到此,葉逸辰驚愕地看向了洛安。
“殿下,微臣,微臣讓您見,見笑了。”
葉珍此時也無比尷尬,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狀況下碰到麟皇女殿下,剛纔她的醜態估計全讓殿下見着了,真恨不得地上找個縫鑽了。
她知道隔壁的府邸近段時日住進了人,但也沒在意是誰,如今看來,是殿下住在了她的隔壁,成了她的鄰居,而她卻全然不知,實在是罪過啊罪過。
“右相大人,你這樣趴在牆頭上說話不累嗎?可要來本殿府上喝一口茶?”
洛安有些無奈,本來還想明天府上掛上牌匾後,右相才瞭解自己和她成了鄰居,如今提前知道了,她也乾脆坦然面對,只是心裡有些可惜。就好像她辛苦策劃的謎題卻在她計劃之外揭曉了答案,不好玩了。
“是,殿下,微臣待會過來,只是,殿下,能將微臣的犬子送回來嗎?”
葉珍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猶豫道。
“恕本殿做不到,貴公子還沒好好交代,剛剛他爲何會從這牆上摔下呢?右相大人還是親自過來將他領回去吧,難道還怕這短短時間內,我對貴公子不利不成?”
洛安話裡有話,實則就是想問葉逸辰爲何要爬上牆頭。她瞥了一眼那抹正探究地觀察着自己的藍色身影,眼裡閃過一抹異光。
“是,殿下,微臣馬上過來。”
葉珍也自知理虧,只好妥協道,辰兒這下真是闖禍了,她看向辰兒,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便下了梯子。
“夫人,公子沒事吧?”
扶着梯子的祈樂看到葉珍從梯上下來,表情雖不悲切,但有幾分沉重,雖聽到了隔壁公子的聲音,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臉上猶有淚痕,心裡很後悔剛纔幫公子搬了梯子。
“他沒事,祈樂,剛纔他爲何爬牆上去?”
事已釀成,葉珍也不想怪罪他人,耽誤時間,索性先問清楚辰兒剛纔那樣做的原因,她好去跟麟皇女殿下賠罪。
於是,祈樂如實交代了剛纔事情的原委,葉珍聽了後,心裡滿是無奈,感覺也不算什麼大事,略略鬆了口氣,整了整自己的儀容和衣裝,備了禮物,讓祈樂拿着,兩人就出了府,往隔壁的府邸走去。
而另一邊,洛安看向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的葉逸辰,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沒什麼不妥,問道:“我這張臉有什麼令你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嗎?”
葉逸辰問道:“你就是麟皇女殿下鳳沐麟吧?”
“正是本人。”
洛安眼裡有絲興趣,還第一次碰到明知道她的身份,還這樣肆無忌憚地跟她說話的人。
“那你跟鳳沐軒應該是姐妹吧?可你們倆怎麼長得一點也不像?就算不是一個爹生的,可至少都是一個娘生的,總該有點共同的痕跡吧。就像我跟幾個姐姐,也都是同母異父,但我們的眼睛長得很像。”
葉逸辰他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麼便說了出來,從不考慮自己的話會帶來什麼後果。幸好,他遇上的是洛安。
“這…我也不知道,瑞兒,我跟軒皇女真的沒有一點共同點嗎?”
洛安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如今經葉逸辰這麼一講,也感覺頗有道理,她跟鳳沐軒的確長得不像,看向婁瑞兒,徵求着他的建議。
“嗯,主子跟軒皇女殿下是不太像。”
婁瑞兒有些驚訝,主子竟然會徵求他的意見,他仔細想了想,如實答道。
洛安蹙了蹙眉,感覺這基因遺傳自然會產生很多可能性,就像兩隻白貓,就是能生出一隻白貓,也有可能生出一隻黑貓來,更何況她跟鳳沐軒只是同母異父的姐妹,不相像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沒什麼好奇怪的,所以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葉公子,我還沒跟你興師問罪呢!勞煩你交代一下剛剛爬上這牆頭的緣由?”
洛安抱着臂膀,一臉戲謔地看向葉逸辰,笑着問道。
“殿下何必說的如此嚴重?十分感謝殿下剛纔救了本公子,本公子雖只是一個閨閣裡的公子,沒見識,但也有自己的尊嚴。本公子一不偷,二不搶,只是貴府傳來琴聲,入了本公子的耳,本公子聽着喜歡,便十分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能彈出這還算不錯的琴聲來,若這位彈琴的仁兄入得眼,本公子也想結交一番,以後跟他一起探討探討這彈琴的技法。所以,本公子才做了這登牆之事。”
葉逸辰聽到“興師問罪”四字就炸毛了,立馬振振有詞地反駁道,一雙杏仁眼毫不氣弱地瞪着洛安,俏臉微微發紅,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害羞。
“那你有沒有看清彈琴之人?”
洛安忍住狂笑的衝動,憋着氣問道。
哈!這葉逸辰簡直就是一隻小刺蝟,別人攻擊他一下,他就豎起渾身的刺攻擊別人,她好久沒碰到這麼……好玩的人了。而且,這小子還挺傲嬌,跟前世的她挺像,有趣!有趣!真沒想到嚴肅呆板的右相大人竟然能養出這麼有個性的兒子。
“沒有,都怪那亭子,掛那麼多布幹什麼?阻了本公子的視線。”
葉逸辰蹙了蹙眉,悶悶道。突然,他看向洛安,眼眸一亮,語氣帶了絲興奮,問道:“殿下,剛剛彈琴的人定是你的哪個小侍吧?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找出來?”
他知道這個麟皇女殿下還未娶夫,那她應該有很多小侍吧,沒想到區區一個小侍,也能如此多才多藝,值得結交。
“呃…本殿沒有小侍。”
洛安尷尬一笑,如實答道。
“那應該是哪個男寵吧?殿下,剛剛那琴聲難道你沒聽到嗎?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認識一下這位彈琴的仁兄。”
“葉公子,誰跟你說本殿有男寵小侍的?本殿到現在還是清白女子一枚,所以男寵小侍之類一概沒有,而且,你爲何認定那彈琴之人是位仁兄呢?也許是位女子也說不定啊。”
洛安真不明白這小刺蝟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難道是受了鳳沐軒的影響,所以認爲她也會和鳳沐軒一樣風流放蕩,府裡養那麼多男寵?而且,爲什麼他就想不到女子也能彈琴呢?
一旁的婁瑞兒也拼命憋着笑意,這葉公子真有趣,他要找的人其實就在他眼前啊!主子也真調皮,不直接說出來,就這樣跟她繞,看他什麼時候能繞明白。
“你,你不是皇女嘛?怎,怎麼還保持着清白?還有,女子怎麼可能懂琴這玩意?你別騙我了,肯定是你府上的男子剛剛彈的琴。”
婁瑞兒臉紅了紅,有些不信,一般女子十五歲就碰情愛之事,她比鳳沐軒大幾個月,鳳沐軒都已經……她怎麼可能能忍到這把年紀還不開葷,尤其位高權重的女子,一般更風流成性。
而且,琴棋書畫,一般都是爲男子設立的才藝,女子不是一般只學文略武吏嗎?怎麼可能會有女子能彈琴彈得如此好?說實話,剛纔那彈琴之人的琴藝,他自愧不如。
“葉公子,本殿不才,至今未找到願意將其終身託付於本殿並且本殿也喜愛的男子,在那之前,本殿會守身如玉,這世間不是每個女子都如你所想的那般熱衷情愛之事。另外,你跟我來。”
洛安聽到葉逸辰的質疑,頓時有些不滿,這個被世俗殘害的娃,看她不好好顛覆他那扭曲的思想。
“你要帶我去哪?”
葉逸辰聽到她的話,內心深深震撼着,他從沒想到,這世間竟會有這樣一個女子願意爲了自己未來的愛人守身如玉,是他錯了麼?錯了吧。
“你不是想見那彈琴之人嗎?”
洛安留下這句,就徑自往亭子的方向走去,婁瑞兒緊跟在她身後,內心也久久不能平靜,聽見主子的那番話,他竟溼了眼眶,有種想哭的衝動,將來,能跟主子執手偕老的男子,一定會很幸福吧。而他,已經永遠都沒有這份資格。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認識那位仁兄。”
葉逸辰很是高興,也屁顛顛地跟了上去,終於能見到那位能彈出天籟的男子,他一定要好好結交一番。
來到那個亭子,他看到兩人都脫了鞋才走進亭子,只是,他發現,亭內就他們兩人啊,哪有其他人。
“你也脫了鞋進來吧。”
洛安看到葉逸辰站在外面一臉疑惑的模樣,頓時明白他在想什麼,好笑道。
“哦。”
葉逸辰看到兩人都脫了鞋,他再顧着禮法彆扭就顯得矯情了,索性也脫了鞋,踩進裡面,才發現裡面佈置得十分舒適,地上鋪着繡着千草圖案的席子,中間放了一個矮榻,榻上放着棋盤和棋子,由於掛着白紗帳,外面的陽光無法直射進裡面,光線顯得柔和,清風徐來,還傳來清脆的鈴聲。
“爲什麼你拿着古琴?他人呢?”
葉逸辰看到洛安盤膝坐在席上,腿上正架着一把古琴,她的那名小廝正坐在他身側,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
“坐吧。”
洛安拍拍她另一邊的位置,擡眸跟傻愣愣地站着的葉逸辰笑着說道。
葉逸辰點點頭,走至她身側坐下。
“你剛纔聽的可是這首曲子?”
洛安隨手在古琴上彈了一段曲子,看向葉逸辰,問道。
“你,你,你……”
葉逸辰呆愣住了,親眼看到一個女子嫺熟地在琴上撥動琴絃。心裡也瞬間明白,眼前的女子,就是剛剛那個在亭裡彈奏出天籟的人,也就是他一心想結交的那位“仁兄”,他顫着手指指着洛安,一雙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安,嘴裡只擠出一個音節來,終於“你”了半天,他終於吐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你就是‘他’!”
他終於明白這場景爲何似曾相熟,因爲她和她的小廝就是他看到的那兩個身影,一個撫琴,一個在一側坐着。也明白,剛纔她爲何赤着腳,前一瞬功夫明明在亭內,後一瞬竟就在百米遠的地方救了他,說明,她武功也是極好。
葉逸辰看着眼前女子的如花笑顏,他的一顆心竟跳得厲害,從剛纔初次見到她,到現在,都沒有停過,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就連面對鳳沐軒,他也不曾如此,他這是怎麼了?竟第一次覺得這般無措,只能乾乾地坐着。
“殿下,老奴可找着你了,右相葉珍前來拜訪,正在前廳候着。”
這時,申雪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站在亭外匯報道,看到亭內有一個陌生的人影,她連忙又問道:“咦!這是誰?好像是哪家的公子?老奴以前從未見過。”
看他衣着華貴,像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
洛安淡淡道:“他正是右相家的逸辰公子,申管家,勞你去把右相大人請過來吧,順便叫人備些茶水糕點來。”
她的話讓申雪很是驚訝,不明白這右相家的公子什麼時候跑進來的,想問,唉!還是先辦正事吧,當即應了聲“是”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