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賊頭的馬馱着兩個人,終究跑不過燕昭的坐騎。( ·~ )
眼瞧着燕昭越追越近,大賊頭索性勒住馬。把雲錦拉起來擋在身前,鋼刀架在她脖上陰笑道:“燕大爺,你再往前一步,秋明月就死在你手裡!”
“把她放了,我饒你不死!”圈住馬,見雲錦一臉血跡,面色蒼白如紙,燕昭的眸光忽地凌厲無比,逼視着大賊頭冷笑道:“不管你是誰的人,你家主一定告訴過你,我最不喜歡受人威脅!”
頓了頓又道:“她是我的女人,不是秋明月!你帶回去,你主也饒不了你!把她還給我,我放你一條生路!”
“你的女人?獨行燕什麼時候有女人了?”大賊頭略一愣,長刀又往雲錦脖上壓了壓,馬上狂笑道:“若真心疼你的女人,你就下馬,把你的坐騎殺了,老就放了她!”
“好!”
沒想到燕昭居然順從地下了馬,不僅雲錦,就連大賊頭也十分意外。愣怔片刻立即大笑道:“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獨行燕爲了一個女人,竟然什麼事都肯做!哈哈哈……”
看着燕昭舉起長劍要殺他的坐騎,雲錦尖叫道:“不要!”
他把馬殺了,大賊頭反悔帶着她跑了,他怎麼追?這傢伙傻了嗎?
“閉嘴!”大賊頭呵斥雲錦的一剎,燕昭忽地旋轉手腕,一道寒光釘在大賊頭的咽喉上。
腥熱暗紅的液體噴到雲錦臉上,她眼前一黑便栽到馬下……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抱着她趕路,雲錦勉強睜開眼睛,擡眸正瞧見燕昭青虛虛的下頜。
她沒事了!她安全了!燕昭不但及時趕了回來,還找到她、救了她!
百種滋味齊涌上心頭。雲錦痛哭失聲。
低頭看了看懷裡泣不成聲的雲錦,燕昭牙關緊咬,下頜的線條頓時僵硬起來,原本陰沉的臉色更加可怕,濃黑的眸中俱是殺意!
沒出言安慰雲錦,他只像安撫小狗似的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明裡暗裡很多人都知道‘獨行燕’下手無情。可世間不會有人知道他會因害怕而發抖!
可他自已卻清楚。不知道要順着哪條路追尋雲錦時,他害怕的發抖!看到雲錦被大賊頭挾持,鋼刀架在她脖頸上的時候,他害怕的幾乎不敢出手!看到雲錦滿臉血跡。一動不動倒在馬下的時候,他害怕的走不穩,不敢上前去查看她的生死!
若大賊頭早發覺雲錦不是秋明月。若他去追時選錯一條岔道,若他射的袖鏢有半分偏差,若……
只差一點點。[ ~]他就永遠失去懷中人了……
哭了半晌,雲錦突然瞪起紅腫的眼睛,定定地瞧着燕昭,聲音沙啞地問道:“這次你有沒有利用我?我想聽你說實話!”
“沒有!”身微微震動,燕昭垂眸瞧了瞧雲錦,伸手替她捊了捊頰邊凌亂的碎髮,低聲道:“以前或許利用過你。但這次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
雖然燕昭沒有解釋。可只憑着這他這句話,雲錦突地安心無比,又分外委屈!
顧不得男女大妨,她把頭埋在燕昭懷裡,低聲哭道:“我信你!可我還是怕!我沒丟下慕水柔和秋明月獨自逃命,可她們卻把我當誘餌……”
燕昭沒有言語,摟住雲錦的胳膊卻收緊了些,半晌才道:“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不管他如何替她討回公道,也不管他能不能替她討回公道!只聽到燕昭這句話,雲錦突然感覺心裡暖暖的,先前的恐懼與委屈頓時消散許多。可是鼻卻更加酸澀,眼中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天色大亮,燕昭帶着雲錦回到先前出事的地方。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被燕昭抱下馬,看着遍地用青布遮住的屍身,雲錦突然嘔吐不止。
“不用怕!死人沒什麼可怕的!”燕昭邊語聲溫和地安慰雲錦,邊輕輕替她拍着後背。
眼尾餘光撇見不遠處一個鏢師正用活見鬼的表情瞪着他,燕昭厲聲吩咐道:“去找個僕婦來伺候蘇小姐!”
回過神的鏢師馬上應了一聲,轉身去找人。
雲錦直起腰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對燕昭道:“找個地方讓我躺會就行!不用管我,你先看看有多少人受傷了……”
“你少操些沒用的心!”冷聲打斷了雲錦,燕昭將她交給迎上來的僕婦。轉臉向四周瞧了瞧,指着慕家一輛完整的馬車對那僕婦道:“扶蘇小姐上那輛車裡歇一歇,你就守在外面,別人誰的吩咐你都不用管,你主家那裡我自會去交代!”
僕婦扶了雲錦剛要走,身受重傷的劉柱單人匹馬地不知從哪回來了。
瞧見燕昭,他忙跳下馬,三步並做二步跑過來,剛要俯身施禮,卻被燕昭一腳踹翻在地。
看着滿臉疑惑的劉柱,燕昭語氣陰狠地問道:“誰同意她們上車的?”
劉柱自然知道燕昭口中的‘她們’指的是誰,被他陰鷙的眸光逼視,劉柱輕輕抖了一下。不顧身上的箭傷,猛地跪倒在地,低聲道:“我爹說秋家小姐和慕家小姐的性命至關重要……所以我……”
慕水柔和秋明月的性命重要,她的性命就不重要嗎?被劉柱的話氣到,雲錦停下腳步,轉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他,心中萬分後悔把那半個朱果給他。[ ~]
感覺到雲錦的憤怒,劉柱垂了頭,不敢往她那兒瞧!
“很好!”燕昭面上突然有了笑容,彎下身伏在劉柱耳邊輕聲道:“杜媽媽死了!若是秋家小姐和慕家小姐就此失蹤,這筆帳是算在你爹頭上還是算在我頭上?”
車隊遇襲,秋明月和慕水柔下落不明,上頭追究下來燕昭肯定是逃不掉的。可是所有人都親眼看見,是他劉柱跟杜媽媽商量後。不顧燕昭臨走前的命令,私自駕車載着三位小姐離開車隊的!
燕昭說杜媽媽死了,就是想告訴他,現在無人能證明,他的所作所爲是受了主的指派!他也拿不出主給杜媽媽的那份密信!主也不可能爲了替他求情而得罪燕昭!
若燕昭一口將責任全推到他身上,他只有死路一條!
藉口一切是他爹吩咐的。就是想燕昭看在他爹鬼鼠的份上。放過他一馬!可看眼前的情勢,即使他爹親自來求情,燕昭也不見得會給面!實在沒想到,燕昭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不顧十多年的兄弟情誼……
心裡念頭飛轉,劉柱臉色霎時慘白。擡頭對上燕昭的一臉笑意,他後背冷汗涔涔。猛地磕頭道:“小的知錯了!請燕大爺責罰!”
頭磕的極重,觸在泥地上‘咚咚’作響,只幾下額頭便腫起來。看燕昭眼底絲毫沒有變化。仍是陰冷一片,劉柱不敢停,咬着牙繼續磕下去。
地面上突然出現向塊尖利的碎石,劉柱雖然瞧見了卻不敢躲,閉了眼直直地撞向石頭。只一下額頭便鮮血淋漓,可燕昭未說停,他怎敢停下來。每磕一下便有鮮血飛濺開來。碎石上殷紅一片……
劉柱雖然可惡,可終究在生死關頭。肯主動引開大股賊人,否則她們也不會有機會逃生。
雲錦實在看不下去了,甩開僕婦的手,走到燕昭面前替劉柱求情道:“他也受傷了……”
被燕昭凌厲地睃了一眼,雲錦頭皮發麻,後面求情的話竟不敢再說出口。
瞧了滿臉是血的劉柱,燕昭伸手從他腰間取下長鞭,冷笑了一聲,“因爲你擅作主張,昨夜有五十一位兄弟喪命!我替他們每人抽你一鞭,你沒意見吧!”
劉柱突地鬆了口氣,又極恭敬地朝燕昭磕了個頭,道:“請燕大爺責罰!”
點了點頭,燕昭甩手“啪”的一鞭,抽到劉柱背上,他身上的衣裳應聲裂了條大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劉柱臉色慘白,身被抽的一歪,馬上又直直地跪好,咬着牙硬受燕昭的鞭,連哼都不敢哼一聲。燕昭幾鞭下去,劉柱的後背已沒有一塊好肉。聚齊在周圍的鏢師們垂手立肅立,個個面色發白,卻沒人敢上前來勸阻燕昭……
看着修羅似的燕昭,雲錦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實在無法將眼前兇殘狠毒的人跟自已平日裡相處的那個人聯繫到一起。
雖然心中覺得燕昭出手太過狠毒,可雲錦也明白,若不如此他沒辦法統領這幾百人的隊伍,這就是他所說的立威吧!
有些事不是她能阻攔得了的!亦不是她應該阻攔的!
慢慢退出圈外,雲錦扶着僕婦的手到了慕家的馬車上。看樣應該是慕水柔貼身婢女們乘坐的車,雖沒有百味居的馬車豪華,可一應物品俱全。略梳洗了下,雲錦便打發僕婦到門外守着,自已閃進空間用了些靈藥治理傷口。看着呂英給的那些首飾,仍安穩地泡在靈泉裡的,雲錦長出一口氣,她的本錢還沒有全輸光!
從空間閃出來,雲錦躺在馬車裡安穩地補了一覺,睡飽了醒來,一擡頭竟看到燕昭正坐在她身邊,雙眼緊閉鼻息深沉似睡着了一般。
想着燕昭亦是一宿沒睡,雲錦也不敢打攪他,輕輕拿過一件披風替他蓋在身上。可衣服剛觸碰到他,雲錦突然感覺脖頸上一涼,燕昭竟拿着匕首抵在她咽喉處。
看清楚是雲錦,燕昭忙縮回手,略在歉意地道:“以後看到我睡着了,千萬莫要輕易靠過來,我……怕傷了你!”
明白燕昭這是長年在刀口上求生養成的條件反射,雲錦輕輕點了點頭,莫名地竟心疼不已!
將手中的披風仍蓋在燕昭身上,語聲溫和地道:“你睡會吧!若有事我叫你!”
“不用了!”坐起身,燕昭眼底笑意融融,跟剛纔鞭打劉柱簡直判若兩人。“我命劉柱趕回京城報信,讓東宮派人來接……”
“東宮不就是太?”吃驚地瞪大了雙眼,雲錦萬分驚詫地看着燕昭,“你讓劉柱去給太報信,請太來接誰?你什麼時候又跟太扯上關係了?”
“我哪有那麼大面!慕家小姐要嫁的就是太,老婆半道出事,他派人來接也是應該的吧!”撇了一眼大驚小怪的雲錦,燕昭嘴角向上彎了彎,“你現在可是太妃認下的姐妹,在別人眼裡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雖然知道慕水柔要嫁的人一定門庭顯赫,可沒想到她竟然要嫁太,等太繼承大位,慕水柔就是皇后,整個天元除了皇上就數她最尊貴了!
自從跟燕昭混在一起,她結識的人就越來越複雜,從江湖匪類到奇人異士,現在連皇室都沾染上了!這往後的日,還能不能消停了?
雲錦哀嚎一聲,深有怨念地看着燕昭道:“事情越來越麻煩了!跟你混在一起就沒好事!”
燕昭忽地一臉狐狸笑,湊過來輕聲問道:“你也知道現在是跟我混在一起了?”
一樣的話怎麼從燕昭口中說出來就分外的曖昧?雲錦瞪了他一眼,還沒想好怎樣反駁,就聽見車外有人低聲道:“燕大爺!慕家大爺和秋家大爺尋各家小姐們回來!俱安然無恙!”
燕昭道了一聲好,車外便再無聲息。
突然想起自從出事到現在,自已竟未想過秋明水如何,雲錦神情一怔,總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不對勁,究竟是什麼她自已也說不清楚。
見雲錦神色變化不定,燕昭也未開口,只盯着她臉上瞧。
倆人間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被燕昭瞧的臉紅心跳,雲錦垂下頭,沒話找話地道:“不論別的,單憑慕水柔昨夜那份冷靜機變、心狠果決,這太妃就非她莫屬!”
“她是命中註定要進宮的,自幼便修習的是後*妃心術,行事當然與衆不同!”冷笑一聲,,燕昭似乎對慕水柔並沒有太多好感。
由慕水柔身上,雲錦驀地想起大賊頭的話,低聲問道:“有傳聞說秋明月有瘋疾……”
“你聽誰說的?”燕昭厲聲問了一句,雲錦後悔失言。不論她跟燕昭的關係有多好,秋明月必竟是他心儀之人,當着他的面說秋明月是瘋,難怪他要惱怒。
看着有些瑟縮的雲錦,燕昭知道她又誤會了,嘆了口氣道:“她確有些隱疾!不過只要不受到刺激,便不會發作!”
沒想到燕昭竟會承認,雲錦八卦心頓起,瞪大眼睛靜等着聽下文。
睃了雲錦一眼,燕昭撫摸着手中匕首的花紋,半晌才低聲道:“秋明月自幼父母雙亡,秋明水將她視若心尖,容不得別人對她半分不好。他娶親後又因不同原因娶了數房妾室,正妻蕭元娘心高氣傲,自然不甘心與別的女人分享秋明水的情意……”
燕昭雖落拓不羈,可背地裡議論秋明水的家務事,他仍覺得有些不妥。
可擡眸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雲錦,他脣邊現出一抹苦笑,繼續道:“蕭元娘與秋明水的大姨娘同時懷了身孕!倆人暗中爭鬥,都想讓自己的孩成爲秋明水的第一個孩!
大姨娘懷胎八月不慎摔倒,胎兒沒保住。秋明水傷心之餘,蕭元娘竟對他說,是秋明月將大姨娘推倒致使她流產,又有府中無數下人僕婦做證,秋明月百口莫辯。受了秋明水的責罰之後,便種下了病根……蕭元娘後來難產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