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山臨終前交給雲錦的黑漆木盒就放在靈泉邊的石頭上。[ ~]
摸着盒上古怪的花草紋,雲錦對美玉的話其實已經信了九成。
盒上的花草雖然古怪,可雲錦卻在《靈草集》上見過。那是南昭國特有的一種叫金櫻滕的植物。傳說中這種植物能解百毒,因爲只長在懸崖峭壁上,所以十分珍稀難求。南昭國人不但將其視爲聖物,更喜歡在最看重的物品上用這它做裝飾。
李熊飛鎮守的九江府與南昭國只隔着一條怒川江,雖是天元的疆域但民俗上更接近南昭。
他遇難時派人送出來的東西肯定也是他最看重的,盒上有這種花紋也在情理之中。鎮守一方的大將軍,還有什麼東西比手中的兵符更重要?
雲錦抱着盒呆坐了半晌,仍沒拿定主意,要不要把盒打開。打開盒,即便裡面的東西就是燕昭和美玉所說的兵符又能證明什麼呢?
就算能證明燕昭與李昭是同一個人,也改變不了燕昭欺騙過她的事實!
可不交出去,這東西早晚要了她姐弟的性命!與其被別人搶走,不如交給燕昭!
咬了咬牙,雲錦將盒放回原處,閃身出了空間。
找到美玉時皇甫崑崙剛好也在,雲錦進門時倆人似乎正在爭論什麼。美玉是一臉淡漠,皇甫崑崙卻氣的臉紅脖粗。
雲錦也不看他倆,眼光落在倆人中間的几案上,神情清冷地道:“你們誰給燕昭送個信,讓他方便時回來一趟,我有東西交給他!”
雲錦的話顯然在美玉預料之中,她面無表情地道:“他在昌陽一時回不來,你把東西交給我,我替你送去!”
撇了撇嘴,雲錦冷笑道:“我有大把的時間等!你們不急我無所謂!”
明白雲錦已完全不相信她與皇甫崑崙。美玉只是陰冷地瞥了她一眼,並未動怒。
皇甫崑崙卻跳了起來,“哼!老就不信治不了你!你再不識相些,老就把你綁到馬上。[ ~]連人帶東西一起送到昌陽……”
“我知道你已經恢復了記憶,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瘋賣傻!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自已看着辦!”雲錦不屑地瞪了皇甫崑崙一眼,轉身就走。
指着雲錦的背影,皇甫崑崙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轉臉看着美玉不解地問道:“這丫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既然想通了肯把東西交出來,怎麼還是這副嘴臉?”
輕嘆了口氣。美玉搖了搖頭道:“她肯把東西交出來,卻未見得是想通了!”
撓了撓腦袋,皇甫崑崙一頭霧水,看美玉沒有再解釋下去的意思,忽地一跺腳怒道:“這女人就是麻煩,本來簡單的事偏拐十個彎琢磨!”
美玉低下頭盯着手中的茶出神,根本不想再理會皇甫崑崙,“是你自已蠢笨還怪得了別人?”
皇甫崑崙一反常態。沒氣得跳起腳大罵,反倒盯着美玉半晌沒做聲。美玉也覺察出他的異樣,擡起頭皺了皺眉毛。“你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吩咐人給燕昭送信!”
皇甫崑崙仍舊未說話,站起身往外走。臨到門口卻突然頓住腳,“完成大師兄的遺願,我就要回墨谷給師父守靈!那時你要如何……你……就自順着你的心意做吧!不必勉強!”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美玉臉色微變,過了許久才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忽地閉了眼。慢慢地將信撕成一條條的,再將每一條都撕成一段段的……
她撕的極慢,撕的不僅僅是封書信更是在割捨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將書信的碎片攥在掌心,用內力化成粉末。美玉忽彎起嘴角冷笑起來,“二師兄!當年你狠心給師父下毒,莫以爲我不知道!當初我被你騙,如今我卻不會上你的當了!李家的兵符你休想得到!”
說完又朝着房門搖頭嘆息道:“三師兄你真是個傻!這些年來,不是我放不下二師兄,是你放不下阿!”
美玉與皇甫崑崙之間的矛盾雲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等了幾日燕昭也沒回來。美玉也不跟雲錦提要東西的話,只是日日逼她喝治療心疾的苦藥。
美玉等人口中說的心疾按雲錦的理解就是先天性心臟病,在前世都是十分棘手的大病,在天元那就幾乎是等死的病了。
雲錦既不想喝那苦藥也不想領她的人情,一口氣吃了幾個空間果,身體立刻恢復。發覺雲錦的心疾不藥而癒,美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天天跟在雲錦身邊,眼中滿是詫異探究的神情。
雖不喜歡這種被人研究的感覺,可雲錦也知道美玉是不會放她離開美麗坊的。索性當她是透明人不去理會。
生怕空閒下來會去想燕昭,雲錦重操舊業,重新出現在美麗坊中替客人洗臉。
可她不想理會別人,不代表別人會放過她。
看着一臉緊張的棗花,正在研究新配方的雲錦愣了半晌,纔不敢確信地問道:“你說秋明月找上門,指名道姓要我去給她洗臉?”
她不想跟秋明月算帳,秋明月卻找上門來?是她太好欺負,還是秋明月太囂張?自從見到秋明月第一眼起,似乎就一直被她欺負,雲錦心裡騰地怒火沖天,咬着牙吩咐棗花道:“你去跟秋小姐說,我馬上就來……”
咬了咬嘴脣,棗花爲難地道:“可是……她不是一個人來的,是一位公陪她來的!我們勸了半晌,那公就是不肯走!”
當然不會走,秋明月擺明了是來鬧事的,陪她來的公怎麼會守美麗坊的規矩?
冷哼一聲,雲錦連衣裳都懶得換,穿着搗草藥的灰布褂起身就往鋪裡走。
瞧着滿身草藥汁的雲錦,秋明月嫌棄地後退了一步,用帕掩了鼻道:“你出來伺候客人,不知道換件乾淨衣裳嗎?”
雲錦冷哼一聲,“若秋大小姐嫌棄,就出門右轉直走。過三條街就有乾淨的去處!”
想了半晌也沒想清楚雲錦說的地方是哪裡,直到身邊紫衣男狂笑出聲,秋明月才猛地想起來。出門右轉直走不就是有名的青樓,醉花樓嗎?這個惡毒的女竟讓她去青樓?
秋明月頓時臉色紫脹。指着雲錦怒喝:“你……”
“要洗臉就坐下!不洗就出去!”直接無視馬上要爆發的秋明月,雲錦連眼風都欠奉。可心裡卻恨的直咬牙,燕昭騙不騙自已與她何干?爲何她偏要多嘴說出來?
陪秋明月來的男,嘩地一聲打開手中摺扇,笑道:“蘇小姐好大的脾氣!”
剛過完年,天氣暖和了許多,可離用扇的季節還早着呢。本來就對跟秋明月混在一起的人沒有好感。再瞧這男的作派,雲錦心中更加鄙夷。
看着他眼珠亂轉,上下不停地打量自已,跟當初馬希行調戲自已時的模樣沒什麼大區別,雲錦不悅地冷哼道:“這裡是做女人生意的!請公自重!”
從未被人這樣明着往外趕,紫衣男臉色明顯陰了下來,“你這是趕我走?你可知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反正不是個好東西!雲錦暗中翻了個白眼,瞥見秋明月站在旁邊等着看戲的模樣。雲錦突然對紫衣男道:“進美麗坊的都是來洗臉的顧客,您身份有些特殊,別人洗臉要五十兩銀。您要五十兩金!”
說完斜着眼瞧紫衣男,一副不出銀就滾蛋的神情。
“伺候人洗個臉就要五十兩金?本公倒要試試!”紫衣男一臉欠抽的表情,從袖裡抽出一張銀票遞到雲錦跟前,“這是一千兩銀票,足夠換五十兩金!你來伺候本公洗臉……”
冷笑一聲,雲錦轉臉吩咐嚇白了臉的棗花道:“去備一份東西!”
“小姐!他……他是男人……”看了看紫衣男,棗花有些頭腦發暈。難道蘇小姐真的要給陌生男人洗臉?
正月雖已過完,可許多世家夫人小姐們還有應酬。這會美麗坊中沒有客人,幾個女夥計都擠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雲錦。
轉眼瞧了瞧那幾個女夥計,看到她們臉上羞怯和驚恐。雲錦冷笑道:“只是洗臉而已,你們怕什麼?”
說完指着鋪中的矮榻,對那紫衣男道:“您躺下!”紫衣男滿臉戲謔地躺到牀上,閉了眼一副等着享受的神情。
棗花也調好一份洗臉的東西,遲疑地遞到雲錦手邊,咬了咬牙道:“小姐…要不…讓奴婢來替這位公洗臉!”
竟從棗花口中聽出視死如歸的感覺。雲錦轉臉似地朝她笑了笑,“我親自來!”
聽到這話,紫衣男本已睜開的眼睛立刻又閉上,狂笑道:“還是蘇小姐知道好歹!本公的臉面可不是誰都能動的!本公的好脾氣也不是時時都有的!”
聽出男話中的威脅之意,雲錦暗自冷笑。男錦衣華服,腰上那塊上好的羊脂玉足夠置辦兩間美麗坊了。況且跟秋明月在一起的人,哪個身份會低了?這倆人擺明了來美麗坊找茬,不給他們機會看他們怎樣鬧騰?
見雲錦用手沾了些墨綠色的洗顏泥,真要往男臉上抹。秋明月驚叫道:“你真不要臉!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跟男肌膚相親!”
又拿名聲來說事?就不能有點新鮮的?暗中鄙視秋明月罵人都抓不住痛處,雲錦連停都沒停,直接摸上那男的臉。口中卻道:“我要不要臉跟你有什麼關係?有男人送上門來讓我摸,總比你追着男人滿大街叫哥哥好吧!聽說你還要到什麼府裡做妾,跟一羣女人一起伺候一個男人…嘖嘖嘖…將來想摸男人只怕也沒得摸……”
看着秋明月氣得臉色慘白卻說不出話,雲錦終於明白什麼叫無欲則剛了!她不再乎名聲,可秋明月卻再意別人說她得不到燕昭,再意別人說她要給靖王世做妾……
雲錦暗自解恨,低頭看到紫衣男抖着嘴脣也在偷笑,心中立刻不爽。你想撿樂,門都沒有!
她邊把洗顏泥抹到男臉上,邊自言自語,“這手感可比柳色館那些小倌強多了!肌膚保養的不錯,很有彈性!摸起來很舒服阿?去柳色館摸人還要給小倌銀,送上門來給我摸還要給我銀,不摸纔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