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燕昭一張張地檢驗銀票,雲錦沒好氣地道:“你還真的收下張女史的銀票?”
把銀票收好,燕昭擡頭笑問道:“爲什麼不收?”
這下輪到雲錦無話可說了,半晌才道:“你不覺得這銀來的莫名其妙嗎?張女史只是官中教導禮儀的女官。[ ~]她哪來的這麼多銀?就算平時能收些孝敬,她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吧!她這是想方設法讓我們湊夠銀去買那樣東西呢!”
燕昭眼中笑意更深,“當然了!”
看着他那一臉無所謂的樣,雲錦又氣又擔憂,“你覺不覺得就好像有人挖了個大坑,等着我們跳。坑邊上不但放了誘餌,還有人在背後推我們往前走。生怕我們不上當似的!”
伸手拉住雲錦的手,燕昭忽地嘆了口氣,“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你是不是很不安?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用不了多久這樣的日就結束了!你放心好了!”
反手握住燕昭的手,雲錦擡眼瞧着他低聲道:“決定跟你在一起那會,我就知道要過什麼樣的日。我只是怕你出事!”
“你放心吧!比這更驚險的時候我都活下來了,這次也不會有事的。這幾天你還是出手幾個莊,價錢無所謂只是要辦的急一些。”輕聲安慰着雲錦,擡眼瞧見她臉上化不開的憂慮,燕昭突然又笑起來,“放心好了,損失的銀錢大爺會幾倍還你的!”
“原來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貪財鬼!”笑着啐了燕昭一口,雲錦沉甸甸的心頭忽地輕鬆了許多。
話是這樣說,可想到一個莊賣出去就是上千兩的損失,她還是飛快地翻出帳本。細細地琢磨賣掉哪個莊虧的更少些。
燈芯‘駁’地爆了一聲,昏黃的燭光立時亮了許多。
燕昭手肘撐在桌邊,靜靜地看着雲錦算帳,忽然伸手挑了她一縷頭髮纏在手指上,輕聲笑道:“真好!”
“什麼真好?”伸手拿過算盤,雲錦一邊噼裡啪啦地撥着算盤珠一邊隨口問道。[ ~]
燕昭眼波溫柔,語聲更是輕若不聞,“有個貪財的娘替我打理家業真好!”
若是這話被蘇文山聽見。估計那位清高耿介的狀元公會氣得從棺木中爬出來吧!
雲錦臉頰微紅,斜眼瞪了燕昭一眼,“我就當你是在誇我!”
“當然是在誇你!有你這樣的娘,將來我兒纔不會衣食無着流落街頭!”燕昭輕聲笑着,語聲中卻有種藏不住的悲涼與失落。
很傷很傷的感覺阿……
雲錦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臉靜靜地看着燕昭,伸出手指撫着他俊朗的眉眼,半晌才強忍着心裡那抹痠痛。笑道:“那你要多賺銀阿!要不然將來養不起孩呢!添一個孩就要添奶孃、丫鬟,長大了還要請西席。再大了男孩要考功名娶媳婦,女孩要請嬤嬤教規矩,還要備嫁妝。哪個都要一大筆銀呢!”
聽着雲錦絮絮叨叨的跟他描繪將來溫馨場面,燕昭心中溫暖至極,眼中隱隱有水意涌動。可嘴裡卻佯裝怒道:“你當初總我兒會是敗家!萬一被你說中了怎麼辦?哪有當孃的咒自已兒是敗家的?”
“是我錯了!我們的兒肯定又聽話又聰明。長的也像你這麼英俊還學一身武功。將來會很招女孩喜歡,娶個三妻四妾的也說不準!”只想撫平燕昭心中的傷痛,雲錦馬上點頭笑着附和。
燕昭打蛇隨棍,馬上笑道:“果然是偏心的!兒就可以娶三妻四妾,連花酒都不肯讓我喝!”
狠狠地在燕昭臉上掐了一把,雲錦恨道:“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把你的家業敗光!”
“娘手下留情,我再不敢了!”燕昭大笑着耍着花槍,抓住雲錦的手做勢要咬。( ·~ )
雲錦白了他一眼。抽出手把算好的帳冊拿給他看。“賣城南這幾個莊吧!地勢低窪,田也不成片。真不知道你當時怎麼想的,買這樣的沙地。年年投入不少卻看不見銀回來。”
燕昭連瞧都不瞧,笑道:“你別問我。我連去都沒去過怎麼知道好不好?”
這傢伙也不是樣樣都強阿!雖然武功好腦轉的快,可當家理財卻是個糊塗鬼。照他那個大手筆,興許在外面還有散財童的美名呢!
拿筆在帳本上做好記號,雲錦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手中有合適的人手嗎?我想派人去月氏和南昭買些成色不太好的玉石回來,養一陣再賣出去,利潤可是翻倍的。遇上合適的機會,招到幾個雕刻高手,開個玉器鋪做成首飾更是幾倍的利……”
用力揉了揉雲錦的頭髮,燕昭大笑道:“你這腦裡都想什麼呢?要外人一聽還以爲我養不活你!好歹也是郡主了,怎麼天天還算計銀呢?”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雲錦就怒不可遏,“那個老皇帝竟拿虛名哄人,將來我還得自已掏銀替他裝臉面。不想辦法賺銀,難不成等着餓死?要不你進宮討道旨,封我個金山銀山吧!”
好笑地瞧着雲錦,燕昭忽地嘆道:“我還是幫你找人去買玉石來的靠譜。”
雲錦一聽立刻來了精神,笑道:“這事你放在心裡,找到合適的人我就讓狗爹跟着走一趟。”
看燕昭鄭重地點頭不像是敷衍她,雲錦眉開眼笑地道:“還有一件事跟你商量。如今秋家出事了,咱們自已釀赤霞賣吧。這也是一大筆收入……”
“這個先緩緩!”像不認識雲錦似的,燕昭盯着她瞧了半晌突然問道:“你心中一點也不可憐他?”
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雲錦輕輕搖了搖頭,“所有今世果皆爲前世因,你不是也說過嗎,他太隱忍了,忍到最後連反擊的勇氣都沒有了。這個結局能怪誰?他連自已都肯舍掉,讓別人怎麼可憐他?”
把雲錦抱在懷裡,燕昭用臉輕輕蹭着她,“想不到你看的這樣通透。”
“我這麼聰慧,當然沒有事情難住我!”不想跟燕昭討論秋明水的事情,雲錦藉機自誇起來。
好笑地捏了捏她腰間的癢癢肉,燕昭問道:“那你猜我送了二皇一件什麼大禮?”
忽地想起來前些日,燕昭說過要送二皇一份大禮,從那之後二皇再沒派人爲難過她。
雲錦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一個長的跟秋明月一模一樣的女!”燕昭賊賊地笑道:“不但模樣像,連說話的聲音也像!”
“啊?世上還有人這麼像?二皇對着那樣一張臉不害怕嗎?”想起秋明月被人吊死在密林中,數日後才被砍柴的樵夫發現,雲錦背後頓時寒毛直豎。
燕昭一臉詭笑,“二皇不怕反倒喜歡的很!可有人去怕的要命!等着看好戲吧!”
二皇對秋明月興許有幾分情意,否則他怎麼肯聽秋明月的話來美麗坊鬧事?
想不到腦了裡一團漿糊的二皇倒是一個癡情的人,雲錦心中對他的印象多少好了幾分。
燕昭口中害怕的要命的人,雲錦卻猜不出是誰,“只是跟秋明月長的相,又不是一個人,誰會害怕的要死?就是害死秋明月的人也不會在意她吧!”
“只是長得像不是一個人當然不會擔心了。可萬一不僅僅長得像呢?”燕昭似笑非笑地瞧着雲錦,似乎故意爲難她似的,把這句話說的複雜無比。
腦裡繞了半天,雲錦突然瞪大眼睛失聲驚道:“你的意思是說秋明月沒死?她……她現在二皇宮裡?”
捏了捏雲錦的鼻,燕昭得意地擡了擡下頜,一副算你聰明的樣。
雲錦愣怔半晌,突然明白過來,難怪秋明水把秋明月就地掩埋,沒帶她的是屍身回京。原來秋明月的死根本是個障眼法,她這是借死脫身阿!
可轉念一想又有些說不通,靖親王府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若不是確認秋明月死了,怎麼會眼睜睜的瞧着二皇宮中有一個跟秋月全模一樣的人?
雖然惱恨秋明月,可雲錦仍忍不住追問道:“那嫁到靖親王府的是誰?靖親王派人殺的又是誰?”
“嫁進蕭家的當然是秋明月,你以爲世間真的有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嗎?即便有這種巧合,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秋家勢力再大急切間也不可能給秋明月找個替身出來。”
燕昭耐心地解釋道:“替秋明月死的是衛尉府的一名暗探,她身材長相跟秋明月有幾分相似。秋明月嫁進蕭家,她就以丫鬟身份跟了進去。後來又護着秋明月逃出來,半路上易容冒充秋明月引開追兵,終究……寡不敵衆!”
燕昭語氣淡然,可那份平靜卻讓雲錦心驚肉跳。衛尉府每年都會收留不少流浪街頭的孤兒暗中訓練成暗探,說的好聽是暗探其實就是見不得光的殺手。
當年燕昭要不是被秋家收留,後來又遇到他義父,說不定如今也只是衛尉府的一名暗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於非命。
輕輕攥住燕昭的手,雲錦不知如何安慰他。
燕昭卻看穿她的心思,低聲道:“沒有衛尉府收留,她早就餓死了。你不必替她難過,與其做暗探,不如早些投胎到個好人家!”
“唔!”低低地應了一聲,雲錦嘆道:“被人拿命換回來,秋明月應該學聰明瞭吧!”
燕昭忽地眯起眼冷笑道:“她變沒變聰明我不知道,秋明水倒是變聰明瞭。有他幫忙,很多事情就好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