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覀呡弇甠窗外那棵大樹的枝條被狂風吹的東搖西搖,藉着閃電的亮光,看着就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妖魔。像有誰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劍憤怒而肆意地劈砍天幕,一道道炫目的亮光後,緊接着一個個焦雷就在頭頂炸開,震的人腦皮發麻。
“姐姐!我怕!”被雷電驚醒的雲濤,穿着中衣,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從外間屋跑進來,一腦袋扎進雲錦懷裡,不顧跟在後面的丁香如何勸說,死也不肯鬆開拉着雲錦的手。
“少爺,大半夜的你不能在小姐房裡呆着,耽擱小姐睡覺。少爺,丁香就在外間陪着你,你別怕……下雨打雷沒什麼可怕的……”在瘋狂的自然面前,就算神也會感覺到恐懼吧。丁香雖然嘴裡說着不怕,可身卻微微發抖,煞白的臉色更把她出賣得徹底。
“把燈點上!這會雷打的這麼響,也睡不着了,就呆在一起說說話!”
巴不得雲錦這麼說,丁香馬上把桌上的蠟燭點着,罩上燈罩端到雲錦牀邊的小几上。望了望窗外,心驚膽戰地湊到雲錦跟面小聲問道:“聽老人說,雷公發怒就會打雷劈人,這個雷是不是來劈人的阿?”
“丁香姐說錯了!父親說‘不語怪力亂神’……”雷雨聲略有停頓,從雲錦懷中探出小腦,雲濤想在姐姐面前炫耀一下學問。剛吊了半句書袋,下面卻接不上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丁香癟癟嘴,完全不理會雲濤,“奴婢從來沒聽過這麼嚇人的雷聲!而且這雷聽起來就像在腦頂上炸開似的!怪嚇人的!興許真是雷公要劈什麼人……”
“哼!”被直接無視掉,雲濤顯然自尊心受挫,此時靠在雲錦懷裡感覺有人替他撐腰,他立刻理直氣壯地反駁丁香道:“我聽說書的先生說過,老天爺打雷劈的都是大奸大惡,違天逆命的人,咱們府上除了那個壞人,都是好人……”
死了之後又穿回前世的人算不算違天逆命?隨身帶着奇異空間算不算違天逆命?雖然雲錦來自現代,知道閃電與雷聲是怎麼回事。【葉*】【*】可她連穿越這種事都遇上了,還穿回了她自已的前世,心中早對神鬼之事信了個堅定不移!
一個炸雷毫無徵兆地砸在屋頂上,屋裡的三個人同時一抖。雲濤的下半句話早嚇到爪哇國去了,馬上像鴕鳥似的,扎進雲錦懷裡。看着雲錦發白的嘴脣,丁香也不敢再提雷公劈人的話,只悄悄地往她身邊挪了挪。覀呡弇甠
一道妖異耀眼的光芒驀地從天際劈下來,巨響之後,窗外那搖擺不定的樹影慢慢傾斜,不多時又升騰出一片血紅的顏色……
“小姐……這……這……”丁香嚇的連話都說不完整了,身抖地跟篩糠似的。
雲濤更是一下跳到牀上,掀起被連頭帶腳地鑽了進去。
“別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雷電聲漸弱,雲錦咬了咬牙,強裝鎮定地走到窗前,打開窗向外看了看,回頭安慰屋裡的倆人,“閃電把窗前邊這棵樹劈斷了,現在正燒着呢!沒事了……”
“小姐!”
“小姐!”
想必是看到院裡大樹被雷擊中還燃起大火受了驚嚇,睡在廂房的全嬸和雨荷同時衝了進來。倆人誰也沒打傘,只幾步路的功夫倆人就渾身溼透了。
“這可怎麼辦阿?”雖然小姐、少爺都沒事,可全嬸仍雙手抓着窗框大聲哭叫起來。
知道全嬸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不是潑辣的人,可這也太擔不住事了!院裡一棵樹被閃電擊中燒着了,也能驚慌成這樣?不過轉念一想,方纔雷電交加時,自已二世爲人也一樣怕的要死,更何況全嬸這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僕婦。
輕輕拍拍全嬸寬厚的肩膀,雲錦柔聲道:“沒事的!雨下的這麼大,過一會火就被澆滅了。( ·~ )院裡本來也沒什麼東西,樹倒的又遠,不會燒着房的!”
雲錦覺着自已很鎮定,說出來的話應該也能起到安撫的作用。可全嬸卻絲毫沒聽進去,仍哭個不停。倒是雨荷先醒過神,一臉着急地道:“柱哥成親那年,咱們莊那邊的村裡有一家裡遭了雷,請道士來看說是大凶兆,還說當家媳婦是不祥之人。那媳婦都生了二個兒了,還被夫家給休了!這事要讓馬家知道了……”
原來全嬸的哭叫不是因爲害怕大樹着火,而是怕這件事被馬家利用。雖然想跟馬家劃清界限,可雲錦也不想被人說成是不祥之人。咱只是不想嫁馬家,又不是這輩不想嫁人,背上個不祥的名聲,可討不到什麼好處,雲錦暗中翻了幾個白眼。“你不說我不說,天一亮就讓全叔找二個仔細的人把樹拖出去扔了,這事誰還能知道!”
全嬸一聽立刻連連點頭,“對!小姐這話說的對!趁着這會雨小了,我馬上去找我家那口,立刻把這事辦了!”
可還沒等全嬸出門,就聽到噼噼啪啪砸院門的聲音,全叔的哭腔隔着風雨也傳了進來,“小姐……不好了……老爺去了……”
“啊!?”不等吩咐,全嬸立刻衝了出去。眨眼間全叔跟在全嬸後面,渾身哆嗦着走了進來。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水流順衣裳往下淌,青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滿臉都是水,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見到雲錦,全叔馬上跪倒在地,放聲哭道:“老爺去了!”
“去哪了?”看到全叔的樣,雲錦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可轉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前世那份錐心刺骨的疼又從心底涌出來,眼圈一紅立刻淚如雨下,“幾時的事?”
“老奴被雷聲驚醒,不知道老爺是不是也被驚醒了,就進書房看了一眼,結果……結果……”全叔像小孩般痛哭失聲,半晌才接着道:“結果……發現老爺已經走了!”
雖然知道這是早晚的事,可驟聞噩耗,雲錦還是悲痛難當。木然地轉過身,嘴裡機械地吩咐雨荷道:“把我跟雲濤的孝服拿出來!把府裡的人都叫起來!”
當初蘇文山剛病倒之時,百般求醫都不見好。他便聽從族中人勸說,讓全叔準備了棺木、壽衣、家中主、僕人的孝服等物替他沖喜。雖然那些東西並未起到治病的作用,但蘇文山知道自已早晚會用上,便命全叔好生保管。物品雖不齊全,但此時翻找出來也能解燃眉之急。
雨荷一邊流淚一邊翻出雲錦和雲濤的孝服,幫她二人穿好。雲錦拉起傻愣愣的雲濤輕聲道:“弟弟不怕,姐姐帶你去看父親。”
風雨已停,雲錦拉着雲濤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書房。看到蘇文山像睡着了一般,面目柔和,只是眉宇間微微蹙起,像是在記掛着什麼事情。
半夜裡剛想到用空間的果替蘇文山治病,就招來霹靂閃電,也許是他氣數已盡,上天警告自已不要逆天而行。摸了摸懷裡的果,雲錦最終打消了試試果能不能讓蘇文山起死回生的念頭。反常即爲妖,即便果真能讓蘇文山活回來,他以後的日也過不安生。也許這一去,他還能與深愛的妻重逢,對他們來講,未嘗不是件好事!
“父親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雲濤!會謹言慎行,不辱沒祖宗,也不會憑空讓誰欺負了去!”拉着雲濤恭恭敬敬地給蘇文山叩了三個響頭,雲錦起身放下了他牀前的帳。
回身看着哭成一團的全叔、全嬸、丁香、雨荷等人,還有聚在門外驚慌不安的幾個下人,雲錦挺直脊背,緩緩走到全叔面前,沉聲道:“派個口齒利落的,天一亮就給族裡的親戚還有父親的朋友報喪;再派個人去請僧人、道士替父親超度,不必多七位僧人七位道士就好;全叔你親自替父親潔淨身,換上壽衣。再把壽材請出來,明日族長他們過來後,請族裡派人幫着把父親入殮!再派個人到莊上把柱和他媳婦請來幫幾天忙!”
全叔必竟是上了些年紀的老管家,方纔失了心神纔會舉止無措,這會聽了雲錦的吩咐,覺着她處理的十分得體,也不多話,應了一聲就出門去安排。
“全嬸你帶人準備喪儀,先把府裡的門神、桃符都用白紙糊了,再去外面找幾個工匠,明日中午之前在前院搭個靈棚出來。
看看喪儀中還缺少什麼物品,馬上找人列個單給我!香燭紙馬,元寶冥錢的多準備些;
雨荷你帶着廚房的人,準備這幾日招待弔喪客人的點心、飲食還有茶水,若人手不夠,就讓全叔去外面找幾個可靠老誠的幫工;
丁香就負責伺候雲濤,他迎客還禮的時候,你就跟在他身邊,別讓他嚇着、餓着,人來人往的也別嗑碰着!
辦事用的銀錢,我已給了全叔,你們做事用錢,只找他開銷就好!”
掃了一眼衆人,雲錦又說道:“聽明白了就按規矩去做事!不明白的再來問我!辛苦這幾天,侍事情過了我自然會有賞。但是誰要做錯事,辱沒了父親的名聲,我也一定不繞他!”
聽雲錦安排的滴水不露,下人們好像重新找到了主心骨,都知道自已該做什麼了。想到平日裡蘇文山寬厚平和,從不苛責下人。又想到他這一去,留下二個可憐的孩,往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在府中呆了多年的下人們倒真心地悲傷起來,一邊作事,一邊嗚嗚咽咽地痛哭。
安排妥當,又在腦海中把前世今生所有知道的喪禮規矩過了一遍,感覺沒什麼紕漏,雲錦暗暗鬆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喘勻,就看見伺候三姨娘的丫環小娟衣衫不整地跑進院來,一邊跑還一邊語無倫次地叫着,“三姨娘……不好了!不見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