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笑話,本宮怕是聽不懂。”
姜皇后側靠在臥榻上面,用手輕撫着上面的花枕,眼神凜冽的看着珏玉;一個十多歲的黃毛丫頭想在她面前耍花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珏玉又怎麼會沒看到姜皇后的眼神,但是話已經說了出來,要是這會再咽回去,怕是比直說還糟糕。她看着姜皇后的臉,雖然眼色凜冽,但是一張豔麗的臉並沒有過多的猙獰。
“母后怎麼會覺得,其爍用家裡人說笑呢?”珏玉迎上姜皇后的眼睛,雖然她也害怕姜皇后會在她眼裡看出破綻,但是若果不直視眼睛,那麼就真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哼,看來,其爍公主,對於我們大周,不瞭解的地方還有很多。”姜皇后這話說的輕巧,但是裡面的寓意,就連珏玉也聽出來,她只能閉上嘴,不再說話。
太子晉在一旁坐着,他只想把珏玉給掐死,昨日在書房裡纔剛剛突顯了她的才智,怎麼已到了這裡,就變成無才無能了呢。
殊不知一些玩笑,能瞎掰矇混過關的話語,別處能亂講,其餘的人聽着也過去了。但是這裡是皇宮,面對着的是姜皇后,蘇小九難道真的以爲這點小把戲,會騙到人不成。
“母后,其爍昨日纔剛回來,興許是累了。”
他原本要說的話,全部給珏玉打亂,而且這樣一亂,都不知道要說多少,才能掰回正道去。姜皇后在一旁聽到太子晉說話,饒有興致的看着他。那神情渀佛在看着一個跳樑小醜在自圓其說。
“這個累法,本宮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姜皇后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給他們,這次叫他們入宮,原本也不是有什麼好事,特別是在太子晉擅自用兵後,沒有吏部的人直接到王府上請太子晉去調查。而是讓他們兩個進宮。這原本就是奇怪的事。
不過太子晉既然能這樣不帶一兵一卒的來到姜皇后的領地,自然是有他的把握;前日在遊園府邸那裡的都是穿着便衣的親兵,鄹然的望過去,也不過是一羣平民在聚集鬧事。這樣就算論刑法也不會有多大的罪。
唯一說不過去的,就是親兵手上的武器,那些盾牌。還有那些弓箭,分明有是士兵的武器。雖然姜皇后無法從他那羣親兵的衣着上,去判定他擅自帶兵的謀逆之罪。可是那些武器,光是澄清都要花費好大的勁。珏玉卻一句奇怪的話,讓他原本爲那些武器找好的藉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太子晉這會要是眼神能殺人,估計安穩坐在那裡的珏玉已經是千瘡百孔,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可是珏玉倒不覺得自己真的說錯了什麼,要真的錯的離譜。這會估計早被人拖下去,不知道關在哪間暗房裡面用私刑。再說。從來沒有人對這個和頑老,五穀子滿山跑的小姑娘說過:將來你會進宮,然後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還要看什麼人的臉色。
以上的這些,珏玉統統都沒有接受過,一下子要她像個真的千金小姐一樣,出落得亭亭玉立,分寸舀捏的好,那是不可能的。現在她能表現出這個樣子,真的已經算是很好。
姜皇后說着,也不去理會太子晉,他已經太曉得那套官話,在他那裡也問不出什麼。於是,姜皇后又看着珏玉問道:“王爺說你累了,難不成你在你國人那裡,住的也累了?看來是本宮招呼不周,讓親家們受累了。”
“母后說笑了,豈有不周之說,只不過這都是其爍惹出來罷了。”珏玉其實根本沒有想好對策,她是一步一步按着姜皇后所說的話,一步步編下去、
“惹?”姜皇后聽到這個字眼時,來了興趣。
可憐太子晉在一邊幹聽着,想要插話,可是又怕越攪越亂,坐如針扎一樣的看着珏玉。若她今日在宮裡亂說話,除了岔子,依照太子晉的性格。出了宮,他定會責罰珏玉。
珏玉見姜皇后有了興致,也不管她這興致背後,是真笑還是假哭,編着就繼續往下說下去:“來到大周這麼久,身邊除了碧嫣一個丫婢以外,也沒有別人。大半年來其爍來到這裡以後,也沒修過家書回去,父皇必定想念。”
姜皇后把手搭在膝蓋上,樣子很慵懶,她挑起上吊鳳眼,看着珏玉說道:“多少深宮女子,被送進着不見天日的皇宮中,一輩子見不着自個親爹親孃,也沒怨幾聲。相比,公主到底是公主, 和那些大臣的閨女,身份自然是不同。”
“娘娘這樣說,那真折煞了其爍。既然已經嫁到大周來,那麼生是大周的人,死了,自然也只能是大周的鬼了。”珏玉迎上姜皇后的眼睛,微笑着說。這句話,算是在暗示。不過也不知道姜皇后能聽得懂珏玉話裡的意思;其爍公主,真的生是大周的人,死了,也成了大周的鬼,葬在郊外的陵墓裡。
姜皇后聽她說完,輕聲笑起來,又看着太子晉,語氣嚴肅了一點,她說道:“晉兒,王妃比起上次在宮裡小住的那段日子,牙尖嘴利多了。”
“謝母后誇獎,內子不過粗愚一人。”太子晉說的謙虛有禮,但是臉上冷淡的表情並沒有因爲謙虛有禮的語氣改變多少。
而姜皇后從來都不介意他怎麼樣的態度,現在這樣坐着,相互間親暱的叫法,也不過是礙於一層關係沒有捅破罷了。兩人之間的戰火,可是在地下越演越烈。就像白天鵝一樣,在水底,兩隻腳掌拼命的在水底划水,以保持全身的平衡。但是在水邊上,依舊優雅淡定,光耀奪目。
“現在內子也平安回到王府上,那些人也不過是兒臣沒有及時和劉嬤嬤等人說清楚,才誤以爲其爍被綁架。現在一切都恢復正常,有勞母后掛心。”既然珏玉已經開了這樣的一個頭,太子晉就算是一百一千個不樂意,也不得不照着這樣的謊言說下去。
不管珏玉這樣的話多麼可笑,在姜皇后眼裡是多麼的膚淺。他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是把謊言死撐下去,總比再編一個謊言來掩蓋上一個謊言好的多。
“是嗎?”姜皇后揚了一下手,站在一邊的錦繡舀進來一樣東西,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看起來相當的新。
姜皇后接過小冊子,隨意的翻了一下,並不介意裡面的內容,那裡面寫的是什麼,她早已爛在心底。隨意的翻看了一下後,又遞給錦繡。錦繡轉身雙手把小冊子遞給太子晉,太子晉並沒有馬上接過去,而是擡頭看了一眼姜皇后,但是姜皇后在一邊喝茶,根本沒有去理會他。
太子晉接過小冊子,翻開一看,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一下子變了色。但也只是一下子的變色,很快的就恢復回原來的冷漠樣子,就像剛纔不過是別人的錯覺罷了。
珏玉在一旁看着,她雖然和太子晉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還是能從察言觀色中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她不知道那本小冊子裡寫的是什麼東西,但是能讓太子晉臉色一變,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正當她在一邊乾着急時,姜皇后喝完茶,看到珏玉探頭的樣子,在一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些男人的事,我們婦道人家看不懂,也不用去看。”
“母后說的極是。”經姜皇后這樣一說,珏玉嚇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又擺出一副很聽話很受教的樣子。姜皇后看着珏玉這個樣子,有瞟了一下太子晉的臉色,雖然他的臉色已經迴歸於平淡,但是仔細一看還是有點不自然。姜皇后看着他們兩個這個樣子,嘴角邊上,算是浮現出從他們進屋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笑意。
在這客廳裡,如果姜皇后不說話,那麼珏玉是萬萬不能去搭話,而她也不想開口問任何東西。氣氛就由太子晉接到小冊子開始,變得異常的難受,詭異。
良久後,太子晉忽然放下小冊子,單膝跪在地上,啞着嗓音說道:“母后誤會兒臣了。”
姜皇后坐在主位上,因爲鋪有臺階,居高臨下的看着底下的太子晉,一聲冷笑,說道:“到底是不是誤會,只有人去蘀本宮查個明白。”
珏玉在旁邊看着真切,那小冊子裡,定有太子晉的軟肋,要不是他怎麼願意對着這個女人下跪?
“王爺,本宮在想着,接下來還沒有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你還是乖乖的待在王府裡吧。要是再出點什麼差錯的話,到時候就更加說不清楚了。”姜皇后繼續笑着說,太子晉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既沒有答話,也沒有擡起頭看她。
“也許的多有冒犯,但是現在皇上臥病不起,本宮說到底,這樣的事也不能多管,要麼就逾越了。這件事,還是讓姜太傅去做吧。”姜皇后說着又看着珏玉說道:“那麼,爲了幫王妃壓壓驚,這幾日就住在宮裡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