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石頭香香。”
走到兩人面前時,司玉晨面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柔色。
“嗯,真香。”他抱着小石頭在他脖子上聞了聞。
小石頭聽他爹這麼一說,就高興的笑了起來。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了好不好?”雲沐看了眼計時沙漏已經快九點了,小孩子不能睡太晚。
“孃親不睡,石頭不睡。”看見司玉晨回來,他就鬧着要跟他玩。
雲沐有些無奈了看了父子兩一眼,得,小傢伙今天心靈受了創傷,還是讓他爹好好安撫他吧。
“相公把他哄睡了,我先去沐浴。”
“嗯。”
雲沐剛一去淨房,小石頭就安靜的坐在牀上看着他爹。
“爹爹,石頭會讀書。”
司玉晨滿目溫柔的看着他。“那石頭背給爹聽。”
小石頭挺直着小身板一臉認真的開口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小石頭剛開口司玉晨就覺得孩子在你背書的時候口齒清晰,他以爲小傢伙就揹着玩,誰知道他背書的時候表情格外認真,三字經一字不漏的背完了才笑着站起身。
“怎麼還沒有睡覺?”雲沐沐浴進屋時小石頭還趴在司玉晨背上要他爹陪着他玩。
“要孃親一起睡。”
雲沐走過去把小傢伙從司玉晨背上抱下來。“不許鬧你爹了,快睡覺。”
玩了一會兒,小石頭也累了,乖乖的被雲沐抱上牀。“爹爹一起睡。”
“好,爹爹一起。”
司玉晨脫了外袍,在牀沿外側躺下。
小石頭就躺在兩人中間,時不時的轉身把小臉埋在雲沐的懷裡,一會兒又靠在他爹身上,怎麼樣都不消停,折騰了兩刻鐘才慢慢睡過去了。
“真是個小祖宗,一刻都不消停。”雲沐看着小傢伙熟睡的模樣,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現在他年紀漸長,雲沐又讓人給他重新打了兩張小牀,讓他有時候在屋子裡跟他們一塊兒睡。
偶爾呂氏想他也會把他抱到牡丹院,那邊也放了一張。
司玉晨看他睡得沉了,就將他抱到小牀上。
“相公也快去沐浴吧,時候不早了。”
“嗯,明天沐浴,我帶你去看看那間酒樓。”
“好。”
司玉晨想好好的安撫雲沐今天發生的事,可是他沐浴回來時,發現雲沐已經睡着了。
他將燈熄滅,在牀上躺下將她抱在懷中。
丞相府有人得以安睡,可有的人卻久久無法入眠。
殷氏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裡,司芙蕖被打了二十大板後讓女大夫給她處理了傷口就被帶到了祠堂跪着,這三天時間她都得在那冰冷的祠堂度過。
夜色將整個丞相府籠罩時,一抹鬼祟的身影從天水閣後門溜了進去。
“夫人可歇下了?”
“還在屋子裡,進去吧。”
“誒。”
馮嬤嬤推開屋門,讓人進去。
殷氏身上穿着的還是今天那件衣裙,被人從牡丹園帶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
“夫人翠喜回來了。”馮嬤嬤低聲道。
殷氏聞聲,這才動了動轉眼看向走進屋的丫鬟。“三小姐都安置好了嗎?”
“回夫人,奴婢都打點好了,不會讓三小姐在祠堂受一點委屈。”
殷氏聽了嗤笑出聲。“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把蕖兒當成掌中寶捧在手心,那個賤人,那個賤人一回來竟然就打了蕖兒二十大板!這還不是受委屈嗎?!”
馮嬤嬤和翠喜都低着頭,不敢應聲。
“她南宮瑩算是什麼東西,我當年跟老爺青梅竹馬,原本這丞相夫人的位置就是我殷鸞的!”殷氏說到後面聲音漸漸拔高,表情也變得猙獰。
“夫人……”馮嬤嬤怕隔牆有耳,想要勸慰兩句。
可殷氏是真的氣極了,手上一掃“嘩啦”一下將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到了地上。
“什麼夫人?我若是這個府上的夫人我蕖兒還會受這麼大的委屈?!”
“夫……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我就是氣死了,又有誰會可憐我?”殷氏低吼一聲,眼中充滿了怨恨的跌坐到椅子上。
“夫人,您,您可別嚇老奴啊……”
“他當年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哄我的罷了,若是我也有南宮瑩那樣的孃家,我又何至於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她原本以爲司燁彬怎麼樣都會爲她們母女撐腰的,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他最後竟然直接就走了,獨留下她們母女二人被南宮瑩蹉跎!
殷氏心裡恨呢,恨司燁彬,更恨極了南宮瑩還有云沐,恨不能把他們都千刀萬剮了。
哭了好一陣,殷氏才漸漸止住了淚水。
馮嬤嬤忙擰了帕子給殷氏擦臉。
殷氏坐在梳妝鏡前看着自己哭得紅腫的雙眼忽而笑了笑。
“南宮瑩,你離開這麼些年,有些東西你以爲你想要拿回去就這麼好拿的嗎?你當真以爲我殷鸞是吃素的!”
馮嬤嬤看殷氏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心裡也暗自呼出一口氣來。
“馮嬤嬤,張天家的那邊催一催,我就不信這些年南宮瑩在外面乾乾淨淨淨的。”
“是,老奴明日就該他們傳信。”
“再過幾天就是老爺的生辰了,到時候丞相府賓客滿棚,我到要看看,南宮瑩要如何操辦好這場宴會!”
……
司玉晨沐休,上次他說過他沐休的時候要帶雲沐去看看他朋友的那間酒樓,雲沐一大早起來後就準備出發了。
因爲小石頭前一天受了驚,雲沐其實也被嚇得不輕,時刻想把孩子帶在身邊,就帶着他一塊兒去。
無雙昨天被打了二十大板,雖然執行的人蔘雜了水分,但那二十個板子下來也不是開玩笑了,雲沐便讓她好好的養着,等到身上的傷完全康復之後再繼續上崗。
“大少爺,馬車已經備好了。”
“嗯。”
司玉晨從雲沐手中抱過小石頭跟雲沐上了馬車。
現在想想好像他們到了京城後一家三口都沒能像現在這樣到街上去玩過呢。
小石頭很久沒到大街上玩了,今天出來整個公認的都很興奮。
“過了這個街段一會兒我們下車帶着孩子在街上走走?”
“嗯。”
馬車在酒樓所在的那條大街上停了下來,酒樓的位置在街心,他們走過去要一刻鐘左右。
現在街上的人不算多,雲沐就放小石頭下來自己走,她牽着他的手,司玉晨就站在街外邊護着母子兩人。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誒……”
“糖糖,孃親要糖糖。”小石頭看着走過的糖葫蘆小販,就跟着想要。
跟在身後的大雙就買了給他拿着。
司玉晨見狀就把他抱了起來。
“到了。”
幾人停下腳步,擡眼看向眼前的酒樓。
司玉晨的侍從徐累拿出鑰匙上前開門。
“我們進去看看。”
“嗯。”
雲沐剛走進去,就有一股陰涼的風鋪面而來,參雜着木頭的香氣。
一進去就是大堂,這點鳳國的酒樓差不多都是一樣的,不過讓她驚奇的是,不管是這間酒樓的裝潢,還是已經擺出來的桌椅所有用具都是嶄新的。
“相公,你朋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突然不能做了?”
“娘子怎麼這麼問?”
“這裡好像是新裝潢的,東西也都是嶄新的,看起來像是準備要開業了,可是卻突然說要賣出去。”
司玉晨聞言眼神閃了閃笑道:“這麼弄好了,賣的價錢更高啊。”
雲沐恍然,也是了。
司玉晨帶着她都看了一遍,這間酒樓雖然沒有涼州府那間大,但總體在這樣的一個黃金地段上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娘子看着可喜歡?”
“嗯,挺好的,這裡還坐北朝南風水也好。”
“娘子看着合適,我便跟他說一聲,至於銀錢的問題,你那份相公先幫你出。”
“可是……”雲沐嘴裡的可是還沒說完,酒樓裡突然跑進來一個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二話不說的就跪到司玉晨跟前。“小司大人,我爹是被冤枉的,小司大人,求求你爲了救救我爹吧……”
“你做什麼,離我家少爺遠些。”徐累上前把人拉開,那女子掙扎着不願離開。
“小司大人,我爹半生清廉,在馬縣兢兢戰戰的爲了縣裡百姓又哪裡來的銀錢行賄?父親是冤枉的啊小司大人……”
爲了不引來街上行人的注意,雲沐讓大雙被酒樓的大門給關了,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視線。
大雙和思妍上前把女子拉開。
雲沐看了司玉晨一眼也沒吭聲,她知道他在查一個二品將軍的受賄案,因爲涉及到朝堂案件的事,爲了防止泄密,就算是親眷都是不能輕易打聽細節的,所以這些事情雲沐只是大概知道一些,但從來都沒有主動過問,畢竟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壞事。
“你是何人?”司玉晨看着女子問道。
女子看司玉晨願意聽她說便急聲道:“大人,小女子是幽州府馬縣縣官苗方的女兒。”
幽州府馬縣,就是當初牽扯出葉平一案的導火線,當時就是苗方被查出賄賂後一路往上查才查到了葉平身上。
司玉晨記得,苗方被抓之前就已經將自己的妻兒都趕出家門,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有那麼一天一般,但外面卻傳的是,苗方受賄之後,覺得自己要一路往上升了嫌棄糟糠之妻,就把他們趕出府,所以在苗方被抓時,聖上並沒有牽連到他的家人,只是讓人將苗方押送回京。
後來沈從術接手這件案子後,也不是沒有派人去找苗方的妻女,可都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這件事就被暫時擱淺了。
“除了你,還有誰在京城?”
“我娘,我娘還有哥哥都來了。”苗姑娘忙道。
“徐累,去找一輛馬車和幾個人過來。”
“是少爺。”
“小司大人,我爹真的是被冤枉的,這些年我爹除了身上那件官袍沒有被我娘縫縫補補過之外,就連中衣都有好幾個補丁,我爹又哪裡來的銀子受賄……”苗姑娘說着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雲沐抱着小石頭坐在後面的椅子上安靜的看着。
幽州府的馬縣她是知道的,有時候去太胥鎮她也會經過那個地方,那裡的糧食可以說是那一帶最便宜的了,她有時候也會到那個地方去收糧食價格都比別的地方低。
對於馬縣這個地方,雲沐只有一個印象,那就是窮。
範老六曾跟她去過那裡,他說這地方他過去也跑過商,說現在的馬縣已經比過去好了很多了,起碼來說要有點縣城的樣子了。
按照雲沐那個時代的標準來說,馬縣就是一個釘板上的貧困縣。
在這樣一個窮縣裡做縣官何止是清苦,想要打通上頭的關係離開馬縣也說得過去。
“若是你爹當真沒有受賄,朝廷也絕不會冤枉了他。”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很快,徐累就回來了。
“少爺。”
司玉晨看着她道:“現在帶徐累找到你的母親和哥哥,我會將你們暫時安置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們先在那裡待着不要亂跑知道嗎?”
“好,好。”苗姑娘連連點頭。
徐累見狀帶着她到了酒樓的後門,那裡已經準備好了一輛馬車。
人離開後,司玉晨才轉身走到雲沐身邊。“壞了娘子的雅興。”
雲沐嗔了他一眼,什麼雅興不雅興的,又不是在蜜月約會。“相公的公務重要,不如我先帶着小石頭回府?”她看得出,這個自稱是苗方女兒的人出現,應該會給他要查的案件帶來一些之前可能接觸不到的線索。
司玉晨搖搖頭。“難得出來,我們再到街上逛逛,這間酒樓我回頭就跟朋友說要買下來,就當是我上交所有的私房錢。”
如果不知道司玉晨的身份,一般人有個幾萬兩雲沐肯定驚得不行,但她相公的身份擺在那裡,就算是有他一個億她都不覺得奇怪。
嗯,老公有那麼多錢,感覺還是蠻好的……
“那我們再到街上去走走。”
“好。”
把酒樓的事情定下來,雲沐心底也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