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鏗寒扶着她坐在外面的堂屋,楊若嫣還聽見楊浩文氣瘋了的吵鬧聲:“你既然這樣想,就也不必裝了,咱們馬上去找父親,馬上分家!跟你這樣的母親生活在一塊兒,我還擔心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就被害死了呢!說不定我不在家,你還想趁着人多勢衆想要打我姐姐呢!你算什麼?!”
楊若嫣聽他吵得也亂喊起來了,叫了一聲:“浩文!”
然而屋裡的楊浩文還在嚷嚷着,顯然是王氏說的那句‘早一點把你弄死’這話把他氣壞了。而王氏此時也在吼着,努力的想要吼的比楊浩文聲音大:“你沒看見剛剛是誰想打我!她想殺我呢!她是弒母!你沒看見?!”
在楊浩文面前,王氏就要氣虛很多,別說是動手打,就是剛剛那些罵人的話,她都不敢再說了。所以說到底,還是欺負楊若嫣是個女孩,她這個名義上當母親的,說打就打了,說罵了就罵了!
楊若嫣又叫了一聲:“浩文!別吵了,快出來了。”
朱鏗寒把她扶到堂屋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扶着她的肩膀,彎腰在她臉前問:“你捱打了?傷哪兒了?”說着一雙眼睛就上下的打量她,又把她的下巴扶了,側了臉看是不是臉上捱打了,黑着臉。
楊若嫣一時也顧不上其他的,被他扶着側了臉,還在和他說着:“把浩文叫出來吧,叫他別吵了……”
朱鏗寒還在打量她,旁邊的邢容容怯怯的說了一句:“姑娘沒有捱打。”
夏清娟也趕緊道:“二爺,姑娘沒捱打,不過我們……剛剛不小心扭了夫人的手腕子,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姑娘……”
朱鏗寒低頭把楊若嫣的手拿起來看,一看到那紅紅的手心,眉頭登時就皺的能夾死蚊子。聽了這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反倒是楊若嫣忙道:“沒事,不會連累我的……扭了也沒事。”她聲音小了點。
她是爲了安撫她們兩個,畢竟,邢容容和夏清娟是爲了自己才動手的,誰知道朱鏗寒看夠了她的手,直起身很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沒事。”好像還能贊同一樣,一點都想不起來,那被扭了手的是長輩,是楊若嫣的母親,他的丈母孃!
屋裡楊浩文還在吵着,而王氏的聲音是徹底被壓制了下去,王氏大約剛剛也看見了朱鏗寒,更是心虛,開始還努力地大聲,試圖壓制住楊浩文的聲音,將楊若嫣想‘打她’,想要‘弒母’的事情說出來,但是聲音大不過楊浩文去,看楊浩文氣的那個樣子,又想不知道朱鏗寒氣成什麼樣了,越發的心虛。於是乾脆也不嚷嚷了,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邊哭還邊說着:“你來得晚沒看見沒聽見,現在總能看見你妹妹還暈着呢吧!沒聽見她罵我打我,總能看見橙雪被打的暈過去了吧!你是她弟弟,你自然是向着她!你眼裡根本就沒我,沒你妹妹!”
楊浩文卻不是好糊弄的,厲聲道:“從大門口我就聽見了!橙雪嚷嚷的最兇!你嚷嚷的第二!全都是你們母女再罵我姐姐!虧得我腳步停了停,纔算是聽見你說的那句話!不然轉了臉你必定是不承認的,必定是說我姐姐多麼多麼過分的!”
王氏豁出去的嚷:“橙雪臉上的巴掌印你去看看!你自己去看看!”
“要不是二哥給我姐姐身邊放了兩個會武的,可不知道今天會是什麼樣子呢!”楊浩文說到這裡立刻又想到了以前,不由得怒道:“以前還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和楊橙雪怎麼動手打我姐姐!必定是打過的!”
說到這裡自己先想到了那情形,把自己氣的發瘋,怒叫道:“你太惡毒了!惡毒無比!什麼話你都說的出來,什麼事你都做得出!這件事我必要和父親說清楚,必定是要分家的!”
楊若嫣聽他在裡面亂猜,只能叫:“浩文!我沒事了,你先出來!”
哪知道朱鏗寒聽了楊浩文的話,卻也懷疑楊若嫣以前真的被王氏偷偷的打過,一雙眼睛又把她上下的打量,似乎是想把以前捱打的傷勢都看出來。臉色越發的黑了,渾身那冷森森的氣息也開始往外散發,眼睛偶爾的回頭看了一眼屋裡,便好似冷兵刃一樣,把屋裡的人身上捅兩個洞出來!
楊若嫣一看他的神情哪裡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道:“你別聽浩文氣頭上亂說,我以前也沒有捱過打……母親也不是亂打人的,今天……主要也是楊橙雪……”
主要也是楊橙雪被退了親,氣急敗壞了,然後楊橙雪大鬧,把王氏的火氣鬧了起來。
朱鏗寒冷冷的哼了一聲。
王氏在屋裡聽見楊浩文亂嚷嚷着,又氣又急的扯着嗓子喊:“我以前沒打過她!”又叫:“你想分家只管去!”
然後語氣一轉,那股子色厲內荏的語調全都出來了:“是你要分家的,是你污衊我的!我沒有打過你姐姐,你只管去找你父親說!”
楊浩文怒聲道:“總有你要說實話的時候!剛剛我可是親耳聽見你說應該趁早弄死我們!你這個惡毒的……”
好歹還記着王氏還有個母親的身份,楊浩文狠狠的把想罵的話沒罵出來。頓了頓道:“我親耳聽到,二哥也是親耳聽到!就叫他看一看,姐姐以前在府裡過得都是什麼日子!看一看你這個當母親的對姐姐是什麼惡毒的心思!”
一說到二爺,王氏更心虛了,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了,辯解也不敢了。
朱鏗寒懶得再聽,拉着楊若嫣起身往外走。
楊若嫣着急的道:“浩文還在屋裡!”
朱鏗寒冷聲道:“叫他再吵一會兒吧!這口氣不出了,氣的哪裡受得了?不見了你人,一會兒就找來了。”說着拉着楊若嫣出了門,之杏和之桃趕緊上來把楊若嫣攙扶住,朱鏗寒擺手道:“咱們先走。”其實叫楊浩文吵,也是爲了自己出口氣,朱鏗寒自己是沒法去找王氏算賬,不然早親自去了!
楊若嫣也沒辦法,想想剛剛的自己,不也是氣的發昏嗎?楊浩文肯定也是啊!總得出口氣才行!
幾個人扶着她回她的院子。果然還沒進院門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跑步聲,楊若嫣回頭看,楊浩文跑着過來了,到了她旁邊就問:“姐姐!你是不是捱打了?!她若是打了你,咱們今天也不要顧她什麼臉面了,就去把父親找回來分家!這個家咱們呆不下去了!”
楊若嫣急急忙忙的道:“沒有,沒打着我……反倒是我打了橙雪好幾巴掌。”
楊浩文本來是篤定她捱了打的,氣的臉紅脖子粗的,雙手握了拳頭很想打誰的,結果就聽見這話,登時就一愣,呆了呆才道:“沒打到……說到底還是打算打你的!”
楊若嫣也是不希望他們兩個繼續生氣,也是不希望這件事有什麼誤會,於是道:“是我先動手打了橙雪,母親纔想打我的,母親那方面,不管說了什麼,這件事你都不要再提她。知道了嗎?我不希望外面有人傳你不孝,不希望你的名聲有虧!”
這個時候,女的最怕傳名節有污,而男的最怕傳對父母不孝,這是大逆不道。而且從唐朝開始,律法中就有明確的規定,對不孝順父母的孩子,律法的懲罰是非常嚴厲的。
詈罵父母者,唐律是絞刑,大明律是笞一十。笞,並非是板子,而是一種竹子做的刑具,這笞一十,往往被打的人就會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所以,懲罰也是相當的嚴厲。
也因此,在這個年代,父母對孩子有着絕對的管制權,即使是繼母,也是同樣的。而這個時候的人,尤其是男子,若是被傳出不孝順的名聲,往往誰都會瞧不起,科舉錄用這也是污點。就算是你考上了狀元,被皇上知道你不孝順了,非但不會錄用,說不定還要也打你一頓板子。
楊若嫣正是擔心這個,纔不讓楊浩文扯上王氏。以前也是儘量的對王氏忍耐。
當然,今天的事情有原因,即便是楊軒知道了,自己和浩文也不是沒道理的一方,何況王氏說的那句話確實很嚴重,自己猛聽見的時候不也是又氣又急?!浩文發火也有原因,王氏想要反咬一口,先在父親面前解釋清楚了那句話再說吧!
幾個人回屋坐下,朱鏗寒和楊浩文又再三的問她到底挨沒捱打,楊若嫣保證自己沒有被碰到一下!
“我也不是泥捏的,人家打我,我難道不知道抵擋?不知道退後?”她笑着說。
看他居然還笑着出來,朱鏗寒和楊浩文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浩文又問之杏和之桃到底怎麼回事,之杏早已經是氣的蹦蹦,早憋不住了!跳起來搶着回答,把楊橙雪一進門就對姑娘發難,說些難聽的不算,還衝到姑娘面前想要動手的話說了,尤其是學楊橙雪那撒潑的話,學的那個惟妙惟肖!
只是現在大家都在氣頭上,哪有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