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嫣毫不知情,她現在全部的熱情都投入到了過年的氣氛中。其實這也沒辦法,他們幾個主子來莊子上過年,這還是從沒有過的事情,莊子以前從沒準備過這方面,如今什麼事都不知道,齊順家的恐自己剛接手做錯了事,也是一天兩次的來詢問,楊若嫣少不得要打起精神來張羅。
松江府的絲綢鋪子,趕在小年之前將賬目交了過來,不過今年的帳誰也沒指望能好看了,畢竟,鋪子轉手又轉手,也是傷了元氣的。
朱鏗寒對絲綢還是很瞭解,將兩個鋪子的新掌櫃叫到前院,詳細的和他們定了明年的生意策略,楊浩文和楊洲文都去聽。
楊若嫣在後院也沒閒着,之桃領了十幾個丫鬟進來,這些都是新買的,別院這邊着實的缺人手。來的十幾個人,倒有七八個是西北那邊過來的,西北今年又受了災,於是各家就開始賣女孩兒,人販子去一趟能帶回來十幾個。
楊若嫣知道了心裡也不忍,把這七八個西北的女孩全都留下了,叫易媽媽教導。忙完了這些事,回到屋裡。
裡屋依然是暖烘烘的,桌上亂七八糟的擺了十幾樣的藥材,楊若嫣這是在給朱鏗寒做藥丸。從回到了蘇州,給朱鏗寒做的藥丸,楊若嫣便要求他每天吃,湯藥就不用在吃了,這種救心丸,其實比湯藥的效果好,而且完全可以平時吃,不一定非要在急救的時候才用。
而楊若嫣也和楊浩文說了,朱鏗寒的病自己要全面給他治,有一種點穴治療,現在可能不太合適,但是自己還是要做。
楊浩文也沒什麼說的,姐姐和姐夫已經訂了親,馬上成親了,自然是治病要緊。
因此楊若嫣現在即便給朱鏗寒點穴治療,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很光明正大。只不過這個時候楊浩文到底還是要避出去。
之桃出去把留下的丫鬟交給了易媽媽,叮囑了幾句,回來洗了手繼續幫楊若嫣做藥丸,之杏拿着一張紙進來了,道:“姑娘,莊子上送來了一些東西,您看看不?”
楊若嫣一聽馬上眼睛一亮道:“給我看看!”說着伸出手去。
所有的病,都是可以醫療和食療同時進行的,而且平常食用的東西多加利用,也能起到防病的效果,楊若嫣這是打算把全家人的身體都調養調養。
拿起單子看了看,因爲同樣的之前經歷過被劉亮把大部分的物產弄走,最後又弄回來,因此莊子上的東西也是零零碎碎的不全,沒有多少好的。楊若嫣也沒指望今年莊子能有多麼豐厚的物產。
單子上也有些不常見的,什麼穿山甲,鱉、蛇、野豬什麼的東西,楊若嫣看了道:“這是怎麼的?全是些奇怪的東西?”
之杏便笑着道:“莊子上有幾家獵戶,覺着今年姑娘和少爺來了,他們卻沒拿出什麼東西來,因此相約着一起進了趟山,去了半個來月,打的這些東西。您瞧,還有熊呢!”
楊若嫣聽了不由得搖頭道:“還是去囑咐他們一句,不要爲了專門添什麼就進山去,多危險?”
之桃聽了失笑道:“姑娘您不知道,這些獵戶本就是專門打獵的,除了這個不會幹別的,就和佃戶們只會種地一樣!不叫他們進山,那他們什麼都不會了。大約他們也是因着今年獵戶的東西格外的少,覺着面上不好看吧,姑娘還是要全了他們的一番心意。”
之杏聽了就點頭:“是啊。”
楊若嫣倒沒想這麼多,只是一聽這大冬天的進山半個來月,下意識的就覺着危險,此時聽了之桃的話倒也是的,不由得失笑起來:“真的呢,我倒是鑽了牛角尖了。”
主僕三人在屋裡說着話,忙了一天把藥丸做出來。而朱鏗寒就在前院指教了綢緞鋪子的掌櫃的也是一天。
掌櫃的最後心服口服的走了,琢磨明年怎麼也得大幹一場,把絲綢鋪子的生意做起來,才能對姑娘和姑爺有個交代。
臘月二十九,楊若嫣和楊浩文收到了楊軒的信,信裡詢問府裡出了什麼事。
姐弟倆這才知道,原來楊軒已經知道了。楊若嫣不由得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出了事,王氏肯定會往外推諉責任,一定會惡人先告狀啊!
兩人正商量着怎麼給楊軒回信說明這一切,朱鏗寒進來了,笑着問:“岳父的信到了?估計人也應該快到了,不用急着回信。”
楊若嫣聽他的語氣,倒好像是全都知道一樣,問道:“你知道父親信裡寫的什麼?難不成其實不是二太太那邊送了信,而是你先寫的信?”
朱鏗寒搖頭:“你也太看得起二太太了,她能不惡人先告狀?何況這件事不是小事,也許會真的惹怒了你父親,她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先告狀是必定的。我也是想到了,因此也寫了一封信,叫侍衛帶回去,大約的把事情經過跟岳父說了。”
聽了他這話,楊若嫣和楊浩文全都懊惱,楊浩文懊惱的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朱鏗寒笑着道:“不怪你們……”他看着楊若嫣道:“更不怪你,你遇上這樣的事,恐怕定神也得好幾天,再加上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大約內心深處下意識的就不願意叫更多人知道,所以不願意外傳。”
他又看楊浩文:“但是那位二太太那邊肯定不一樣,她巴不得這件事傳開,只要不是實情全都叫人知道,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誤會在裡面,也是於你姐姐不利的,所以她才急急忙忙的給你父親寫信,一是搶在頭裡告狀,先入爲主的叫你父親認爲是你姐姐的不對,二是儘量把這件事鬧得京城人早點知道,畢竟京城那邊教化更嚴格,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就有人會先說你姐姐的不對。”
楊浩文聽了連連點頭,楊若嫣在旁邊聽着,心裡頭挺震動的,朱鏗寒確實是個很細心的人,他剛剛說的自己的那些想法,確實很準,自己在心底深處,下意識的就不想叫這樣丟臉的事情傳來。
而朱鏗寒後面做的事情,說的偉大點,真是默默的給自己付出,一心一意的爲自己考慮的。
想到了這裡,心裡暖暖的,軟軟的,感動的不行,又要表面上裝成沒事的,反倒把那王氏惡人先告狀的事情看淡了。
不過楊浩文可和她想的不一樣!他一聽朱鏗寒說的後面幾句話,不由得緊張起來了,問:“那姐姐的名聲……不會因此有什麼損傷吧?!二太太那邊……不會得逞吧?!”
朱鏗寒笑着道:“放心,岳父也不是好欺瞞的人,這件事稍微的認真一想,便能想到這裡面有蹊蹺,你姐姐平常的爲人,你父親不可能一點不瞭解。何況,我的信也是跟着就去了的……說不定還是去的早的,在二太太信的前面到的,你父親必定不會犯傻,把這件還沒弄清楚的事情傳開,一定會壓住,也許老太太那邊都不知道。”
他頓了頓又道:“我給岳父的信裡也寫了,孰是孰非,請他派個信得過的人回來看看,口說都是無憑,親眼看到的纔是真相。”
楊浩文聽得終於是鬆了口氣,點着頭道:“還是二哥想的周到!幸好有你在這邊,不然我和姐姐……”他搖頭:“到底不是二太太的對手!”
朱鏗寒笑了,看了看楊若嫣:“你們姐弟不是說鬥不過二太太,主要是沒有她那麼心狠手辣,也想不到她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如今知道了,今後必定不會在被她算計。”
他想了想,看着楊若嫣笑着道:“我總有番話想和你說,你的性子是好的,不過未免也太好過了頭了,我本以爲這些年你和弟弟過得艱難,這性子總該強硬一些,遇到事情手段狠一些……不過看了這麼長時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麼多年能保得住你和你弟弟安然無恙,全憑了你善於耍些小聰明!大約也有着你父親也在身邊,二太太始終沒敢太過狠辣,你們姐弟這才無事。現在看看,你確實心太軟了些,手段也沒有個狠的。”
楊若嫣大吃了一驚,眨着眼睛道:“我還不狠心麼?我,我打殺了一個婆子,還不狠麼?”
朱鏗寒失笑:“你看,就這句話就完全暴露了你的性子,打殺了一個婆子,你就覺着很不得了了,心夠狠的了……其實這算什麼呀?那欺主的下人豬狗不如,打殺都是輕的。”
聽到這裡楊浩文也點頭:“對!欺主的刁奴真的是豬狗不如!應該狠一點!”
楊若嫣不由得訕訕,點了點頭。她何嘗不知道朱鏗寒和自己說這番話是爲了什麼!自己到底還有些前世的觀念殘存着,總覺着弄死個人是很嚴重的事情,何況她前世的職業是醫生,救死扶傷的,怎麼能轉過世就一下子變得狠毒了?即使是下人也不應該隨隨便便的弄死。這觀念要轉換還真的需要慢慢來,她現在自覺着就已經轉變很多了。
就像朱鏗寒說的,自己的這個想法到了王氏眼裡就是個軟柿子,到了那些刁鑽的婆子眼裡就成了軟弱好欺。他看的也很清楚,這些年能安然的過來,確實也是仗了自己成人的聰明和狡黠,把大部分的危險化解了。
這也是所以王氏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指使人破壞自己的名譽,從去江寧進種子,倒乾脆把王永弄到府裡來,這一切惡毒的用心,全都是衝着自己,要徹底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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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楊若嫣也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