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幾天,大約王妃那邊也感覺到了,楊橙雪是隨時向要走的,不想服侍自己,因此用她那唯一能動的右手經常的就把楊橙雪的衣襬裙襬抓住了,抓住了就死活的不放開。結果不但是楊若嫣撈不着侍疾的機會,就連世子妃都被擠到了一邊去。
“母親,您……您先鬆開手,孩兒……孩兒想去淨手!”楊橙雪正哀求的對着牀上躺着的王妃說,王妃閉着眼睛,右手卻緊緊的抓着楊橙雪的裙襬。
世子妃和楊若嫣在椅子上坐着,兩人全都極力的忍着笑看着這一幕。
“母親,哎呀……母親……”楊橙雪有點急了,硬扯着自己的裙襬,想要把衣裙從王妃的手裡扯出來,依依在旁邊着急的看着,想勸,但是這幾天側妃在這邊服侍,柔柔受傷了就只有她跟着,她也實在是受不了了。
依依正看的着急,不知道上前幫忙好,還是上前勸勸好,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世子的聲音:“王妃怎麼樣了?”
外間的丫鬟回道:“吃了藥了……醒了幾次。”
依依一嚇!慌得忙上前去提醒楊橙雪:“側妃!側妃……世子來了!”
楊橙雪也嚇了一跳,本來往外扯得,這會兒順勢就坐在了牀邊,做出照顧王妃的樣子來。楊若嫣在那邊看的好笑,真真是顧頭不顧尾的性子一點都沒變!王妃不是死了,還是個活人呢!這會兒只是不能說話不能動而已!
你現在在她面前做這樣明顯的兩面派舉動,等王妃好點了,能說話能動了,能有你什麼好?就這幾天的功夫就已經把你看透了!
這邊搖着頭,世子已經進來了。他是個極愛乾淨的人,一進門,雖然這裡是他母親的屋子,可屋裡的怪味還是叫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好在還知道存着臉面,趕緊又收了起來,到了牀邊,輕聲的詢問,看到楊橙雪坐在牀邊,一副孝順伺候的樣子,很滿意的點點頭。
這幾天雖然他常來,但是已經不多呆了,坐一坐問問大致的情況,便轉身出去了。依然是不理世子妃,世子妃也不理他,好像沒見到他進來一樣。
楊若嫣本還想秉承着府裡有規矩的,是不是該行個禮?後來看了看屋裡人神色各異,世子也毫無心情多呆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於是她也就沒管。
這一天又是她們兩人從屋裡出來了,世子妃悄聲問她:“三妹,你看王妃的病?”
楊若嫣知道她問的意思,便道:“王妃的病不嚴重,這幾天都不能動,一來是才發病,二來是不吃藥……當然,這幾天是楊橙雪在這邊服侍的,王妃想來也放了心,剛剛聽丫鬟說是吃過藥了,那就會慢慢好的……不過,能好到什麼程度,還是要看她自己,能不能坐起來甚至走動,全都在她自己。”
世子妃咋舌,又道:“說的也是,在京城侯府裡的時候,大太太孃家的一個叔伯也是中了風,那時候比王妃還嚴重呢!多少天都昏迷不醒的,不過醒了之後,慢慢的調理,過了幾年又好了!除了走路略有些跛之外,其餘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中過風。”
楊若嫣點頭:“中風的病人,最重要的是行動鍛鍊,不能總坐在牀上,要恢復就得下牀走動……”說到這裡想到了王妃,覺着王妃似乎是在不是個能有恆心鍛鍊身體的人。
世子妃憋着笑低聲道:“楊橙雪憋着勁巴結王妃,正好,多好的機會給她!”
楊若嫣失笑。
回到了院子,在家裡的之桃便拿出來一封信道:“是二爺寫回來的信,外院的人一層層遞進來的。”
楊若嫣點頭,拿了信進了裡屋,剪開了拿出信件來,朱鏗寒也是怕她擔心,從出門之後就一直給她寫信,基本上是十天左右一封,上一次收到信的時候,還有一天就到了滄州了,這一次信上寫的,已經到了京城好幾天了,因爲一到了京城,皇上就召見了,因此反倒忙得沒給她寫信。
公事上面說的不多,就是他查到了什麼,事無鉅細全都給皇上稟報,至於皇上怎麼查,查不查,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反正他也沒什麼好處。
朱鏗寒倒是詳細的說了說武定侯府的事情,老太太身體挺好的,府裡一切如故,浩文確實是得到了消息,便等着他,和他一起來咸陽,到底來幹什麼,來了在詳說。
倒是大太太那邊,相信的詢問他如今世子妃的情況,大約大太太也能感覺到,世子妃現狀有些不好,朱鏗寒也沒法多說,只能是把實話說了,楊橙雪進門得到了王妃和世子的寵愛,還帶着兩個丫鬟,全都開了臉……等等的。
又說了些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話,最末尾,寫了一句:“久未見面,甚是思念。”
楊若嫣失笑,卻又心下起了些微微的感動,慢慢的在身上蔓延開,朱鏗寒在一塊兒的時候,有外人的情況,就渾身冰冷,只對她一個人暖,若是沒人的時候,又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言語放誕,時常調笑。
但是現在分開了,卻笨笨的說不出思念的甜言蜜語,如此的一句卻又叫人心裡酸酸甜甜的不是滋味。楊若嫣看了半天,嘆息了一聲過去坐在案几後面,將那封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這才提起筆寫了回信,只有一行字: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又過了七八天。
這些天在王妃這邊伺候的依然是楊橙雪,楊橙雪忍受不了,之前硬扯開了王妃的手,走掉了幾回,王妃再見到楊橙雪的時候,只要被她逮着空抓住了衣襟,就一點點的扯着,一直到抓住了胳膊這纔算數,枯槁的手抓住了,死活就不鬆開了。
連着好幾次,當着世子的面,楊橙雪也不好太過於掙扎,當着世子的面還要做出願意的樣子來,但是世子一走,楊橙雪欲哭無淚的,真恨不能把王妃的手指頭給扳斷了!
依依極力的勸着,她們好像是反應過來了,王妃的病還有好的一天,有能說話能動的一天,因此依依極力勸着楊橙雪忍耐,楊橙雪到了這裡,也只有王妃和世子兩個依靠,也只能忍耐。
王妃的病情因爲吃藥的緣故,便慢慢的有些好轉,甚至有一天,腦袋能轉來轉去的看人了,在過去幾天,就能從牙縫裡擠出一兩個不成調的字來。
楊橙雪一看確實有好的跡象,更不敢輕易的在任由自己不耐煩和厭惡,甚至很快的還恢復了巴結的情形,就算是王妃沒有逮着機會抓住她,她也主動的不走,就在這邊伺候着,反而還很主動的把世子妃擠到了一邊去。
世子妃好歹還伺候過幾天,現如今也被她的舉動弄得好像一直都是楊橙雪在這裡伺候一樣。
不過現在世子妃也不看重這些了,王妃是怎麼看她的,世子心裡是不是高興,她早已經不看重這些,因此這點功勞,倒也不稀罕和楊橙雪搶。
和往常一樣,這一天楊若嫣吃了早飯,往上房院這邊而來,雖然她在王妃生病了之後,一天都沒有在身邊侍疾過,但是樣子還是要做做的。
來到了正房,很少有的,王爺也在這裡,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楊若嫣急忙的上前去行禮,王爺點了點頭道:“行了,不用了,坐下吧。我從京城找了個御醫來,給王妃看看病。”說着指了指裡屋。
楊若嫣恍然,點點頭,站在了一邊,
果然,一會兒就聽見裡面有個陌生的聲音:“世子,要不你和夫人先出去?留下這位小夫人……王妃大約想叫小夫人照料,屋裡人不要太多,下官纔好判斷病情。”
聽見了世子在屋裡答應的聲音,然後世子和世子妃就出來了。兩人一前一後出來了之後,世子正要和王爺說話,王爺擺擺手叫他坐下,等大夫出了結果再說,世子便過去坐到了椅子上,等着大夫的診斷。
王爺突然的問世子妃:“這些天都是側妃在這邊照料?”
世子妃點點頭,這件事她也想過的,料想楊橙雪這樣的刻意表現,必定是一定要把自己的功勞宣揚給王爺和世子的,生怕他們不知道了。因此世子妃已經有心裡準備道:“這個確實的,母親生病這段時間,側妃照料的確實盡心盡力。也是多虧了她,母親的病情纔有所好轉。”
王爺看向了楊若嫣,楊若嫣大大方方地道:“確實多虧了側妃,孩兒不孝,竟然在這邊一次都沒有照料侍疾過。”她同樣明白,這事瞞不住王爺,與其遮遮掩掩的,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王妃本就不是朱鏗寒的親生母親,自己這個兒媳婦,能跟她這個婆婆關係搞得多親密啊?!
王爺倒是面色平靜,還點了點頭道:“你母親也不放心你,”他竟然直接說了:“既然放心側妃,就叫側妃在這邊服侍好了。”
世子沒說話。楊若嫣和世子妃心裡都在吐舌頭,果然是什麼事都瞞不住王爺,王爺清楚的很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