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有一間竹屋,山莊裡的人都以爲是那個取下苻堅假面的怪老頭子住在裡邊,沒有人敢靠近。
顧悠悠夫妻已經回去了,他們沒能帶走兒子。
靳旭堯有自己的想法,在他取下這張假面之前,他哪兒都不去。
所以對外,寧王府的王爺與王妃,依舊在找他們的兒子。
靳旭堯回到竹屋中,看着那碗中調配上的藥汁久久未動。
他既希望能夠立刻將這張臉拿下來,又害怕拿下來,看到自己的樣子不盡人意。
十五年的骨肉分離,隔在他們之間的,或許不止是一張臉。
……
賈仁已經幾十年沒有回到梧桐嶺了,這裡,是他還未出師之前,與師父師妹生活的地方,有着他年輕時最美好的回憶。
看着那兩座長滿荒草的孤墳,他久久沒有出聲。
魯譽帶着易顏先給兩座墳上了香,擺上瓜果祭品,又磕了頭,道:“師公,娘,我們來看你們了,看看還有誰?這是賈仁師伯,你們還記得吧?他今天沒戴假面,看起來老了很多。”
易顏燒了紙,磕了頭後起身對魯譽說:“我去弄些吃的吧,爬這山也夠累的。”
“嗯,去吧!”
難得他們三個人都以真面目站在這墳墓前。
看着那墳墓良久,賈仁才道:“你娘當真沒有東西留給我?”
“沒有啊!”魯譽搖頭說:“我都問了不下十次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我娘哪兒?”、
“那你爹是誰?”賈仁又問。
“不知道,我娘說我是撿的。”魯譽說。
賈仁只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他問:“那她是怎麼死的?死前可有說過什麼?”
魯譽想了想,道:“大夫說她是積勞成疾吧,簡單的說就是累的。”
“累的?”賈仁激動起來,急道:“怎麼?你們娘倆日子過得不好?”
魯譽現在看起來倒是錦衣華服,跟着寧王府,不至於吃不上飯,就是不知道他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魯譽卻是輕嘆道:“倒不是日子過得不好,我娘就是個怪人。”
他看着一臉邋遢的老頭嫌棄的道:“不光是她,你也是怪人,我也是,易顏也是,幹咱們這行的就沒有正常人。”
賈仁:“……”
“哎,你別這麼看我,我娘也是這麼認爲的。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咱們這樣的人,沒辦法與正常人一起生活,就算要與正常人在一處,也需要時時戴着假面。”
賈仁卻是沉默了,片刻後問:“那後來呢?”
“後來?”魯譽笑道:“什麼後來?在我的印象中,我就是被她四處寄養,她自己嘛,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反正她居無定所,四處流浪。而我被寄養最久的地方就是岐山,當年的岐山天機子是孃的朋友,她將我寄養在岐山,我在哪裡認識了寧王與嶺南侯。”
賈仁張了張嘴,道:“她……她爲什麼要四處流浪?我怎麼記得她說她不愛到處走的,當年我們在這梧桐嶺裡十幾年,她下山次數屈指可數。”